他睁着空洞的琉璃眼，心脏砰砰直跳，觉得自己独一份的偏爱与在意将会被某人夺走。

　　她说过要保护他，如果她对别人也那么好，她就会伤害他，就会违背誓言……

　　可是她怎么可以违背誓言呢?！

　　杀了她，她就不会有在意别人的机会了——

　　他心底有个声音这么说道。

　　舒宴一想到他可以将陆清柚的偏爱就此全部占据，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了，快要呼吸不过来，他微微张着唇瓣，手兴奋的止不住颤抖，缓缓向上抬起……

　　陆清柚没有发现他的异常，以为他是因为哭泣才轻喘了一下，伸手把他眼角的余泪抹去，温声道：“好啦好啦，别难过了，师弟，你跟我来。”

　　眼角温热后清凉，少女清灵的声音，豁然在他脑中炸开回响。

　　眼里的水雾被抹去后，眼前是清晰的少女模样。

　　他颔首“嗯”了声，低垂着眼睫，敛去看她纤白手指眼中的晦暗不明，浑身的血液迅速镇定下来，心律恢复平缓，放下手掩在绣了云纹的衣袖里，掐了掐手指。

　　二人并肩行至书房。

　　陆清柚推门，却忽然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又“咣”地一声把门合上了。

　　“怎么了？师姐。”

　　“那个，你等一下哈。”

　　陆清柚先进去，迅速把门关上，弹指间打开门。

　　“……”

　　“就，收拾了一下。请进。”

　　舒宴露出得体而不失礼的笑，抬起云靴，第二次走进这间屋子。

　　书房宽敞明亮，几架书摆放整齐。

　　“这本，这本，这本……”陆清柚一本本将书扔给身侧的舒宴，“还有这本。”

　　舒宴一双眼睛从一摞高高的书后露出来，委屈巴巴道：“这么多啊。”

　　“嗯。我再找找。”陆清柚进到最后一排。

　　舒宴把书放桌上，拿起最上面的一本《霸道魔尊与仙门女弟子的二三事》。

　　随手翻了翻，轻念道：“魔尊一把扣住了我的手腕，道：‘你不要走，留下来陪我好不好?’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们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你放开！’我想要甩开他的手，他却把我……”

　　后面的还没看完，就被一股力量收回到陆清柚手里。

　　舒宴顺着书被收走的方向看向她。

　　陆清柚清了清嗓子，目光却看向别处，有些尴尬道：“师弟你什么都没看到。”

　　她托云涯真人为她找的书，她有些还没看过，估计云涯真人也没看过。

　　这读出来也太羞耻了吧，只恨自己还没有修炼到能遁形的地步！

　　舒宴有些疑惑，这不可以看吗？

　　他想看的。

　　据他了解，仙魔对立，两个人当然不能做朋友了。

　　就像他和陆清柚一样，他可能是魔，而她是仙门中人，或许总有一天要对立的。

　　如果她要背叛他，他又还不想杀了她，那他就把陆清柚用铁链锁住，这样她不就想跑又跑不了，只能留下来陪他了。

　　那本书里刚才看到的情节和他产生了共鸣。

　　舒宴觉得他和陆清柚之间也算是友谊，只是他有点不太对劲。

　　他心思敏感，能感受到陆清柚对他的喜爱，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感受到了，虽然他觉得很奇怪，但是又很喜欢这种被爱护的感觉，又时时刻刻怕失去。

　　如果自己失手杀了她，那一定是她的不对，他对她那么好，只要陆清柚不背叛他，他不舍得伤害她的，甚至不想让她失望、难过。

　　在任何情况下都是如此。

　　师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舒宴乖巧点头，懵懂道：“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陆清柚抿着唇，将书放在最里层，暗暗舒了口气，辛亏舒宴没有问，不然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咯，还有这几本。”她把手里几本也放在桌上那摞书上，拍拍书，语重心长道：“师弟回去之后好好看，一本都别落下。嗯?”她嘴角噙着笑挑眉。

　　舒宴与她对视，她的眼睛像是装了璀璨星河，带着期冀，她的瞳孔里只有他，于是他讷讷道：“好的师姐。”

　　“师弟真乖。”陆清柚趁机摸摸他的脑袋，他发质柔软，摸起来很舒服。

　　他也很高兴，唇畔是发自内心愉悦的笑意。

　　真好，师姐好像更喜欢他了。

　　如果师姐能满心满眼都是他，永远不会背叛他，那就再好不过了。

　　陆清柚又看了几本书名，觉得没什么问题，就哄舒宴回去自己看书，她闭门修炼。

　　于是舒宴高高兴兴回洞府去了。

　　没有敷衍陆清柚，他回去真的认认真真看起了书。

　　“《邪魔一族的隐秘》，”舒宴拿起一本看起来颇为古朴的书，那一定是讲邪魔的一些秘史之类的，他兴致勃勃地翻开泛黄的书页，目光扫过去，默读：“邪魔族将军墨旭冷血暴戾，一生无甚所求，唯有那女子，是他毕生求而不得……”

　　“求而不得”?

　　如何“求而不得”?

　　舒宴聚精会神继续往下看。

　　“……他的手‘呲’的一下穿过一人的胸膛，掏出那尚在跳动的心脏，他满手是粘稠深红色的血，狞笑道：‘来，这是给你的。’她却干呕了起来，后退几步，恐惧万分道：‘别靠近我！’……”

　　看完之后，舒宴合上书，轻轻放置在桌上，嗤笑了声。

　　不屑地想，这的确是证明自己强大最有效的方式，可傻子才会把自己不堪的一面展现在重要的人面前。

　　除非那个重要的人也喜欢。

　　或者……

　　舒宴一想到这个好主意，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勾起嘴角，急促呼吸起来。

　　不过只片刻他又苦恼地捶起脑袋。

　　不行，不行。

　　听说人变成邪魔，恶念会蚕食这人的内心所有的善，直到为恶而生，成为恶念的载体。

　　如果陆清柚也变成那样，会不会就不会对他好了?

　　才不要！他要的师姐才不是那个样子！

　　如果陆清柚不是对他好的陆清柚，他宁愿杀了她！

　　他对她所有的好，都是建立在她爱护他的基础上。

　　……

　　陆清柚打完一坐，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眼。

　　如今的修为还是琴心初期，她悠悠叹了声，心有余而力不足，修炼这事儿急也急不来。

　　整理好衣裙，双手交叠放在脑后，仰躺在床榻上，瞧看窗外的风景。

　　修仙界与仙界皆不受四时管控，只不过仙人从来不惧严寒酷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