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只是倾颜
在这个战伐不断的天下间,国家兴复衰败不断更替,国家之间,以婚嫁交换质子乃是常事,小国以此种手段获得大国庇佑,大国亦以这种形式逐渐吞并小国,而逐渐形成了一种潮流。
小国为了不让权势受到威胁,会在人质的身上下毒,以此控制质子,换句话说,这些皇家儿女从一出生起就决定了命运,为了自己的国家献出生命。
凤国有位公主,名倾尘。据说此女一出生便伴随七彩祥云,使凤国一年之内五谷丰登,喜事连连,战无不胜,不禁引起了各国注意。
随着年纪越是长大,她的容貌也越出众,素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外界传闻,这位养在深闺的公主有沉鱼落雁之容,娇若无骨,肌肤吹弹可破,一笑能令百花盛放,不少国君千里迢迢而来,就为此求娶此女。
凤倾尘生母是默默无闻的宫女,一夜被皇帝宠幸,也并未封任何名号,生下凤倾尘后不久便离世了,凤倾尘便一直跟在痛失爱子的皇后身边长大,被皇后视如己出,好生照顾。
皇室犹如困兽之斗,是没有亲情的,她凤倾尘是从来不信此话。
凤倾尘自小便被众人宠在手心之中,上天从来待她不薄,给了她富贵的生活,给了她很好的朋友,也给了她一段美好的恋情。
那时候,她从不知,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局。
她所以为的好,都是坏的;她所认为的好友,视她为仇敌;她所喜欢的人,只是奉命护她安全而已……
一日,皇后将她召进寝宫,告诉她,她被赐婚。
凤倾尘吓了一跳,连忙跪下来,哭问:“母后,是阿尘做错了何事?母后你不要阿尘了?”
“阿尘,本宫早就跟你说过,皇室给你的,是需要偿还的。”皇后说话时,温柔似会滴水的眼中毫无怜悯之色,一向温暖的柔荑轻抚在凤倾尘的脸上,可现在却只给她一种冰冷刺骨的感觉。
“母后,阿尘不想嫁去其他国家,阿尘没有见过那个人,也不喜欢他!”凤倾尘死命摇头,努力为自己争取着机会,希望能博取一向疼爱自己的皇后一丝不忍。
“阿尘!”
皇后骤然轻喝一声,止住凤倾尘即将出口的话,温和的脸上露出薄怒。身为后宫之主,皇后掌管凤印,统领六宫,一怒便无人再敢造次。位高者的威严瞬间如排山倒海般压向凤倾尘,吓得她浑身一哆嗦,眼泪噙在眸中,再说不出话来。
“本宫早跟你说过,你不能有爱情,你的夫家不由你来选,你都没听到吗?”皇后幽幽地开口,一字一句犹如冰雹砸在凤倾尘的心上,“你的婚事已经被陛下应下,本宫知你喜欢的人是谁,但是你别无选择。为了能让你死了这条心,本宫已经作主,将平将军之女许配给他,今后,你便安心留在宫中待嫁吧!”
“母后!”凤倾尘泪如雨下。
“不必再说,本宫会为你办置嫁妆,使你风光出嫁,十里红锦,也算是本宫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皇后说着,便示意她可以离开。
凤倾尘不知自己是如何出了凤鸾殿,犹如丢了魂魄,游游荡荡回到了自己的星月宫中。
这时,两位将军之女已经到了她的寝宫之中,喝茶谈笑。
这其中一人,正是皇后所提及的那位平将军之女,嘴角噙着一抹意得自满的笑,因为长期骑马晒得有些暗沉色的手握着酒杯,得意地对另一个打扮花枝招展的女子说:“那个女人也妄想跟我抢,娇弱无脑,只知装傻自美,阿秦怎么可能喜欢她!”
“现在她也要远嫁他国了,你也不必再烦着如何在她面前装亲近了。”另一个女子笑起来,红唇泣血,就好像大白天见鬼。
凤倾尘站在门外,脸色惨白。
被一连几番打击的凤倾尘曾多次想逃离皇宫,每一次都无功而返,不是被暗卫发现就是被亲信宫女告密,还有一次因为多日绝食身体暗藏毒素发作,又被人抓了回去,最后被皇后软禁在星月宫中。得知自己自小便被至亲暗暗毒害、命不久矣的她心痛欲绝,看着那人成婚之日渐近,每日以泪洗面。
终于到了凤国开国大典当天,凤倾尘得到了一个逃离这个鬼地方的机会。
那日宫女送饭菜来,她打晕了宫女,换上宫服藏在出宫的采买队中,终于安然无恙混出了皇宫。
可是一出宫,没有了暗卫保护的她,很快就成为了其他后宫妃嫔、势力的刺杀目标,尽管她一路小心躲过官兵搜查,也逃不过杀手的眼线。那些杀手就好像有通天的本领,总能在她过路的地方埋伏好,好几次几乎要了她的性命,所幸每次都有高手经过,救下她。
故事听到此处,解忧的眼中闪过一丝怪异的神色。
冰墨池依然一副冷彻人心的表情端坐在太师椅上,并没有对凤倾尘的这些遭遇表现出多大的兴趣来。他的大手将解忧搂在自己的怀里,一举一动都显出不容他人插足的宠溺,动作说不出的霸道,真令人羡慕。
坐在下座的凤倾尘看得心微酸,对这二人之间表现出来的亲昵幸福羡慕不已,若是那人也有这个男人的一星半点好待自己,该有多好……
“师父,阿颜好可怜,我们帮帮她好不好?”解忧扬着小脑袋,泪汪汪地望着身后的男人。
凤倾尘听后,手不自觉握紧成拳,眼中闪过一丝紧张:她赌的这一把是不是对?
冰墨池微微点头,对凤倾尘道:“既然我的徒儿要帮你,你说出你的愿望吧,我会为你实现。”
凤倾尘没听懂。
解忧说:“阿颜,你说吧,你逃出宫后想做什么?”
凤倾尘想了想,说:“我没有想过逃出来后能做什么,我当时只是不想我的命运就这样被安排。我想在皇宫外面看看,不想当一只笼中鸟,受人摆布,我想去争取我想要的幸福!”波光流转的眸中不自觉流露出坚定之色。
解忧眨眨眼,仰头问冰墨池,“师父,这算是愿望吗?”
冰墨池微皱眉,瞬时天仿佛都要塌了!但是下一刻,他还是略点了下头,薄唇微启,应了句,
“算。”
果不其然,便看见解忧脸上露出了单纯甜腻腻的笑容,很美,很暖,仿佛屋外的阳光探射进来,一直照进了人的心里,暖在心头。
冰墨池的心情顿时大好,一如外面阳光明媚的天气,他又将怀里的女子搂紧了一些,这般亲昵的动作又叫凤倾尘一怔。
这两人不是师徒吗?为何却给人一种爱人相处的感觉?
凤倾尘的内心波澜乍起,她却不知,在上衡所有人的眼里,这二人相处那叫一个惊世骇俗,比起来,她的反应平静太多了。
可冰墨池那是谁?上衡仙尊啊,他又如何会在意他人的看法呢?
“你……”
“本尊名冰墨池。”
凤倾尘张了张嘴,最后轻声带着乞求般说:“冰先生,凤倾尘在此写过二位相助。”
“我并非相助与你,相助你的是我的徒儿解忧,你谢她即可。”冰墨池说话依然不咸不淡,声音之中没有喜怒哀乐,就好像一个木头人般,令人听了后心里直发毛。
下山前,冰墨池曾答应过解忧,为她完成愿望,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这个跟着他长大的小徒儿竟然一如他的脾气,悲天悯人,什么都想帮一把,连宝贵的愿望都可以拱手让人,如此单纯无求,叫他怎么能不心疼?让他怎么能不费心宠着!
“你在外,最好不要用真名,本尊看倾颜此名不错,你以后就是倾颜了。”冰墨池自袖中取出一物,丢到凤倾尘的身边,“戴上吧,今后你只是倾颜。”
“阿颜,这个名字好听,以后我还是喊你阿颜啦!”解忧笑眯眯地说。
冰墨池丢来的东西整好落在凤倾尘的膝盖上,低头看见一张人皮一样的东西,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便听见解忧好奇的声音轻问:
“师父,那是什么?”
“残丝面具。”
“这就是二师伯说的那种,戴上了就可以变成另一个人的面具吗?”眼一亮。
“嗯,为师也给你准备了魔影面具,等下拿给你玩。”为了能让她好好在人间玩乐一翻,他特地准备了两张面具。
魔影面具,由千面魔蛛吐丝织成,百年织不成一张,面具带有千面魔蛛的能力,戴上之后能根据需要幻化千面,珍贵无比。六界中就唯有冰墨池手中这两张魔影面具,只可惜冰墨池对身外之物从来不在乎,若是被柳晞知道如此珍贵之物到了他手中就成了玩物,肯定会捶胸顿足,痛心疾首!
只是无论魔影面具无论多珍贵,在场两个女子都不知道。
“师父最好了!”解忧闻言顿时惊喜万分,扭头在他的脸上“啵”地亲下一口,动作之大,将凤倾尘惊得下巴都抬不起来。
冰墨池发现,解忧最近很喜欢突然袭击,猝不及防地亲他一下,将他吓一跳后,自个儿在那窃窃暗喜,仿佛能看见一条小尾巴在她身后轻快摇摆。不过他觉得这种单纯的心思、举动反倒有些可爱,他并不讨厌。
至于旁人的反应,本就不在他们二人的考虑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