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竹林低泣
晚风不知何时起竟带了一丝寒意,看似要入冬,可那微凉的秋意却迟迟不肯离去。这阵风是从竹林中吹来的,抚过了千千竹叶之后,拂过他的脸颊,带起一丝柔顺的发丝。
山顶的悬崖前,有一位白衣翩翩的男子悄然地负手而立,柔和的夕阳映照在他的脸上,仿佛隔了一席轻纱,让人印象十分模糊,却依然掩不住身上的仙气凛然,虚无缥缈令人窒息。
寒意浸染,他恍若未觉,无神的双目落在山下的一座小城,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了,那是一座死城,村民们染上了瘟疫,死的死伤的伤,人已经所剩无几了。此时,他正在查探到底是因何而起。
不多时,他的神识遍布整个死城,死城中的一切仿佛都如有了生命般,毫无遗漏地展现在他脑海中。
城镇内此刻正一片鬼哭狼嚎,街道上随处可见的死人,死气沉沉,了无生机,未死之人已然是一副死相,犹如行尸走肉一般。角落里有个孩子正抱着自己死去的母亲大哭不止,可过路的人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大概是知道自己也快要死了。没有人祈祷,因为此刻祈祷早已没有用了,人们都清楚,这是天降之灾,是没有神会来救他们的。
忽地一袭寒风袭来,夹杂着一阵哭泣声。
正沉浸在神识中的男子一惊:自己竟然没有发现有人在附近?当下定了定神,只见他纵身一跃,缥缈的身影便消失在这被夕阳染得金黄的竹林深处……
寻着低泣声悄然靠近,他拿下了佩在腰间的玉扇,好看的眉峰微微皱起,却依旧是淡漠的眼神,恍若这世间再也没什么能够引起他情绪的事或物了。
“嘤嘤嘤……”
待目光触及放在石头上,摇摇欲坠的婴儿时,他淡漠的目光之中一闪而过的悲天悯人终是隐藏不住,可惜这温柔的一幕却无人可遇。
为何此处会有个婴儿?它从何而来,又为何在此?
若不是它的哭啼声随风传来,他都没有察觉。
难道死城病疫皆因它所起?
直觉敏感如他,迈步走近那块置放婴儿的大石上,欺身查看婴儿身上的情况,一探脉搏,强而有力的搏动使他大吃一惊:如此天赋异凜的女孩儿,为何会被人遗弃在这荒凉的地界?念头闪过脑海,他眼中又露出了一丝心疼之色。
或许是他刻意忽略了,能够在低温如此的山间存活的婴儿,又岂会是等闲?
他收了扇,缓缓弯下腰,向婴儿伸出了温暖的大手。许是他身上的气息太过温柔,婴儿忽而止住了哭声,怔怔地看着他的脸越来越靠近自己,她也转而咿咿呀呀地欢笑了起来,小手在空中虚抓乱舞,其实很无力的,但她稚气的笑颜着实撼动着他岿然不动的内心,一颗早已为不会跳动的心脏竟在此刻狂跳起来。
他情不自禁地俯身,让她的小手终于触到他的脸,小小的人儿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纯洁的心灵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是这世间最为简单的东西,只消一眼,他就喜欢上了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沉淀着明亮,仿佛被她的眼所映照出来的人,都会变得跟她一样纯洁无瑕,让人心中腾起浓浓的保护欲。
他把她抱起,护在怀中,那双小手在他的脸上轻轻抚摸,小人儿仿佛玩得很高兴,笑逐颜开。
“既然你被遗弃于此,又被我遇见,我俩便是有缘,今后便由我来护你,可好?”低沉醇厚的声音仿佛是在询问,忽然他就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小人儿才刚出生没多久,连思考都不曾有,哪里听得懂自己的话?
谁知怀里的婴儿忽然静了下来,他低头,撞入她天真无邪的目光里,一下子愣住了。她正呆呆地看着自己,仿佛听懂了他的话一般,一阵诡异的静默自两人身边流转,而后那小娃娃又像是什么都不懂一样,哇哇地叫着又抚上他的脸庞,一下一下,轻轻地,那温暖自微凉的小手传达到他的皮肤,进而直入侵到他的心窝里。
呆了呆,他便笑着摇起了头来:这么小的孩儿,又怎么可能知道他在说什么?
如此想着,他便又对孩子喃喃自语道:“既然你无名无姓,此后,你便随我姓冰,名解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