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桩小事儿就此结束,夜微澜与阙梵音也不做停留,便又踏上了旅途。只是狭路相逢,偏生这官道一路笔直,不带拐弯儿的,这休息的驿站也不过这一两家。夜微澜与阙梵音二人方一进客栈便又闻见了那熏人的香气。夜微澜瞧着那波粉色衣裙的少女们,不由头疼。
“两位客官,不好意思,这客栈已被花溪派包了,已经没有空余客房了。”店掌柜舔着一张脸,不好意思地道。夜微澜扶额,“那柴房我们也是可以的,只要是片瓦遮头就可以了。”店掌柜一脸为难,看样子是怕得罪花溪派一行人。夜微澜却便生想压一压花溪派的气焰,便笑着道,“掌柜的,若有什么事故,我俩一并承担下来,您就给我们行个方便吧。”夜微澜那张脸极具杀伤力,老幼通吃。无辜,弱小,无助,让店掌柜软了心,只道了声好。阙梵音心中不由叹气,果然这丫头长了一张欺世盗名的颜面。
阙梵音是辟谷了的,只有夜微澜需要吃食。
月上中梢。夜微澜走在驿站的后院里,吃得太多得消食一下,顺带来看看自家那两匹马。身后却突然传来一把熟悉的声音,那鼻息里更是氤氲着一股胭脂香气。
嘿,饭后活动来了。夜微澜眯着眼睛,自顾想着。
夜微澜一回头,便觉着两道凌厉的剑风迎面而来。她不由轻哼一声,闪身便躲了过去。她刚站稳,便见两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中。
“哟,原来是猪头姑娘晓璐呀,另一个就是你的那位虚伪师姐佩英啊。”夜微澜一副我早已了了的神情,让二人的怒气更盛了几分。
此刻的花晓璐脸还肿着,火辣辣地疼,口齿不清,嘟嚷了几声,夜微澜却愣是一句都没听懂,倒是将目光落在一身杀气的花佩英身上,“要不,你来翻译一下她说了什么蠢话?”
花佩英冷冷地撇了一眼花晓璐,花晓璐立马收了声,一双藏在细缝里的眸子只阴冷地盯着眼前一脸惬意的白衣少女。
花佩英冷冷道;“你今日得罪了花溪派还不自知,如若你诚心道歉,花溪派倒是可以饶你一命。”
夜微澜垂首,纤细白净的指尖拨弄着自己的乌黑发辫,一双眸子含着笑意,唇角的笑意不减,恍若听见了这世间上顶好的笑话一般。
“本姑娘都未曾要你们的道歉,你们就先找上门来了。”她淡然道“如若花花溪派的掌门花月华不会教弟子,本姑娘倒是不介意帮她一把,调教一下她那些愚钝无知的徒儿。”
“你竟敢侮辱花溪派掌门,简直不知死活。”花佩英冷笑道,“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怕是你连遗言都来不及留给你的小情郎了。”
话音刚落,剑光出鞘,瞬间整个后院闪烁着冷冽的寒光。夜微澜瞧着这阵仗,不由轻蔑一笑,“哟,还怕一个人打不过我,干脆两个人一起上呀?”这话如巴掌般打在花晓璐与花佩英脸上。她们对视了一眼,手下更是毫不留情,招招狠辣,招招致命。夜微澜却也轻巧地躲开了他们的攻击。
“看来花溪派的武功也不过如此啊,若是你们祖师爷花霓裳看到自家弟子如此一代不如一代,怕不是棺材板都按不住哦。”夜微澜嘴上不饶人,手上却是游刃有余地应付着二人的招数。花佩英与花晓璐互相对视了一眼,忽而转身越过了高墙,离驿站而去。夜微澜一双美目微眯,唇角的笑意更甚。看着她俩,怕是要引她去往什么地方。她倒是要好生瞧瞧,二人究竟是要做什么。
夜微澜将计就计,提气便随之跃入了苍茫的夜色之中。
花佩英与花晓璐将夜微澜引入一片参天树林之中。参天蔽月,伸手不见五指。好在功力深厚之人,夜目能视,夜微澜也尚不在话下。
二人在漆黑之中站稳了脚步,两双眸子死死地盯着夜微澜。
花晓璐那张肿胀的脸面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花佩英用剑刃划破了皓腕,鲜血顺着雪白的手腕蜿蜒而下,滴落在草地上。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十指灵活地结着印,嘴上呢喃着咒语。夜微澜冷冷地看着花佩英作妖,暗自吃惊,这么熟悉的结印手法,她曾经从她的美貌娘亲那里听来。令邪之法,这是花溪派开山祖师爷花霓裳一手创立的,能将方圆十里以内的妖魔鬼怪速速引来驱使为己所用,且只能是处子之血方有奇效。因此,花溪派不若风涧派能自主嫁人,而是入派之后需断情绝欲,终生不得成为人妇。对当时还有着幼小心灵的夜微澜来说,她还想着这般吃力不讨好的功夫,她是绝对不会去修习的,毕竟不能亲近帅哥美人儿,那是要了她的命。
漆黑之中瞬间腾起了一阵阴风,夜微澜将六感提升,耳听八方,眼观六路。
树冠被风吹得簌簌作响,鸟兽散绝。花佩英略显苍白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而花晓璐则站在一旁护着正在作法的花佩英,肿胀的脸上也露胜利之色。
夜微澜冷笑着看着二人,心里念想着美貌娘亲曾经告诉过她的拆解之法。只是,现在时机未到。夜微澜决定装作一副恍然未觉的模样,让二人再蹦跶一下。
只见一股股妖邪之气迎面而来,夜微澜微微眯着眼睛,淡定地凝视着眼前的变故。一只只躲藏在山野里的妖魔鬼怪倾巢而出,好一些平日里友善胆小的妖怪,此刻却如若失了心性一般,赤红双瞳,目露凶光,乖张暴躁。来者来了一波又一波,顷刻之间,夜微澜身旁便围着重重妖魔鬼怪,夜微澜也不恼,就静静地等着。花晓璐看着那重重妖怪,几乎看不到夜微澜地脑门,兴奋的笑容在那肿胀的面容上显得分外狰狞。花佩英结印一收,忽而眼前一黑,支持结印驱使邪物的便是那处子之血,鬼怪越多,失血便会越严重。花佩英一手按住手腕的伤口,一边示意花晓璐为其包扎,一边冷眼看着夜微澜那边的战况。
夜微澜瞧着这蠢蠢欲动的鬼怪没有再增加。他们蜂拥而上,几乎将夜微澜淹没其中。就在须臾之间,鬼魅魍魉之中便失去了夜微澜那白色的娇小身影。花晓璐暗暗得意,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怕这次是死无全尸了。只是,变故却在眨眼之间。适才狰狞蜂拥而上的鬼魅魍魉,此刻却突然转过了身,双目无神地凝视着两名粉衣少女。花佩英与花晓璐不由惊诧,一股不祥预感油然而生。从重重妖物之中,一袭白衣缓缓穿行而来。妖风挽起了她的裙裾,一头青丝随风飞扬,那双澄澈的眸子透着一丝丝玩味儿,波光流转之间流露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邪媚之意。花佩英与花晓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明明如此娇小无害,偏生那身气魄竟强大到令她们俩生出了一身冷汗。
夜微澜朝着二人慢慢而来,身上不沾丝毫血污,却如若地狱而来的带着一身血腥杀气的追魂使者,让二人不由一步步往后退去。
“真是巧了,碰巧贵派的祖传秘术——令邪之术,我略有所闻,也略有研究,无意之中竟晓得了破解之法。”夜微澜依旧玩弄着乌黑的发稍,一双眸子滴溜溜地围着二人转悠。
“不可能……这是花溪派的祖传秘术,不可能流传了出去……更不可能有了破解之法。”花佩英怒目而视,丝毫不相信夜微澜的话。夜微澜也不在乎她们二人如何想法,只想着要好好教训一番眼前之人,让她们稍微收敛一下。
“不信便罢。”夜微澜也不在意地坐在一帮的石头上,冷冷地扫过瑟瑟发抖的二人,笑得宛若冬天里的暖阳,温暖无害,“说吧,你们俩谁先死?”
话音刚落,两只妖怪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分别将二人的颈脖死死抓住。二人被妖怪抓离地面。
“花佩英,你要知道,这方圆十里内的妖怪被你的血弄得躁动不安。他们或许会,一个不小心就把你们的小脖子扭断哦。”夜微澜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表情,双手托着脸,撑在膝盖上,特别无辜的看着两个几近窒息的粉衣少女。
花佩英那张白净的面容被勒得涨红,一双眸子阴狠地盯着悠哉坐在石头上的白衣少女。
“赶紧决定哦,死了一个的话,另一个我瞧着心情好也许就会放了她哦。”夜微澜说罢便打了哈欠,看着只觉得有些无趣。两个弱鸡到几乎手无缚鸡之力的习武之人,夜微澜真的连折腾的想法都没有,只想好好挫挫她们的锐气后回驿站调戏自家花美男。
至少是哭爹喊娘求饶之后,她就会把她俩给放了。
“你先把我俩放开……”花佩英咬牙切齿的道。假如目光能杀死人,估计夜微澜早死了几百遍了。
“你这个杀千刀的……”花晓璐开始谩骂,“真卑鄙竟然用妖邪来对付我们……”
二人只觉自己几近窒息。
夜微澜觉得这花晓璐智商欠费,这下三滥招数不是她俩想出来的吗?她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她也懒得说什么,小手一挥,两只妖怪便将二人扔到地上。二人重获呼吸,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你们好好求个绕,兴许我开心了,便也放过你们了。”夜微澜给了她们一条生路,“当然,如果你们死了其中一个,另一个,我也会让她安然无恙。”夜微澜也不过是有个恶趣味,想看人家吓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娘罢了。
花佩英冷冷地扫过重重的鬼魅魍魉,想着自己脱身的几率。只是几率渺茫,她撇了一眼跌坐在身旁的哭得稀里哗啦的花晓璐。
花晓璐哭得脸比之前更涨了,就连眼珠子都几乎肿得看不见了。“你这个妖女,别想着我们会求饶!作为花溪派的弟子,怎能轻易求饶!我和师姐一连手,你也不会是我们的对手……”花晓璐一边哭一边骂,瞧得夜微澜不由好笑。说罢,花晓璐扭过头,正看着花佩英,胸有成足地道:“师姐,我们一起杀……”
忽而,花晓璐却突然露出一抹难以置信的表情。她怔忡地看着眼前神色冷淡的粉衣少女。她缓缓垂首,却见她的胸口正插着一把利剑,而那把利剑竟是花佩英一向不离身的佩剑。
“师姐,你……”花晓璐一双眸子凝满了泪水,却未曾掉下。
花佩英冷声道“花溪派从不向敌人求饶。二活一的情况下,那便是你死吧。”说罢,她又把剑插入了花晓璐胸口几分。花晓璐不止胸口血流不止,嘴角的猩红更是蜿蜒而下,染红了整片衣襟。
“论修为,我比你高得多,想来,师父也不会怪我的选择。你也安息罢,牺牲小我,成全大我。师姐往后会好好祭拜你的,你且安心去罢……”花佩英冷漠如昔,恍如眼前这个少女并不是与她一同长大一同习武的师妹,而是一个陌生人。花晓璐至死都不相信,眼前她一直相信一直敬仰的师姐竟是毫不迟疑地杀死了她。花晓璐在花佩英的剑下咽了气,只是那双瞪圆的眸子却怎么也闭不起来。
夜微澜看着这场闹剧是看得目瞪口呆,竟然比那市井里卖的话本子还要荒诞几分。
花佩英漠然地将插在花晓璐胸口的长剑拔出。花晓璐便倒地不起,一双眸子涣散地凝视着那参天蔽日,胸口的伤口骨血森然,汩汩流出的鲜血染红那片草地,浸入了土壤。花佩英瞧着眼前略显错愕的白衣少女,不由冷笑,一双眸子猩红,带着骇人的杀意,冷冷道:“这下,你满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