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徐,空中无月,四下阴沉沉。
南宫竹靠在屋顶,闭着眼,这将军府的佳酿着实多了些,一不小心竟然喝了十几坛,这酒水虽好,但因有修为傍身,却终究难能喝醉,如今被这清风徐徐拂面,心神亦清明了起来。
将军府四下安静,入夜便已看不到丫鬟小厮在外走动,许是被这两日的事情吓破了胆,这清乐公主虽然冷面孤傲,但是还算开明。
自午后窥梦术清醒后,清乐一直呆在房中。如今屋内微弱的烛火将她的身影映在窗上,如今已过去一个时辰,却依旧如山一般不见动上一动。
南宫竹无意识的摇晃着酒壶,“既然来了,便一起坐坐吧。”南宫竹的声音不大不小,似乎正在自言自语。岂料话音刚落,便见一阵鬼气森森片刻化为一道人影立在屋顶的另一端,其周身鬼气渐渐褪去露出一个清晰的身影,只见他头戴斗笠看不到容貌,“今日只有你一人,难道便不怕吗?”熟悉的声音响起,不是风鬼又是谁?
南宫竹笑了笑,也不看他,“若你当真想杀我便不会与我分说了。”
“哦?”风鬼略微沉吟。
南宫竹随意将一壶酒递给他,“不知将军生前是否好酒,既然你我目的一致,喝上一杯想来也不介意吧?”
“你知道多少?”风鬼接过酒壶。
”不多,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城中七名少女的死与你无关,甚至大胆推测一番,这传闻中王室公主的死恐怕也与你无关吧。”
”何以见得?”
南宫竹摸了摸鼻子,“晚辈不才,这鼻子却灵敏的很,虽然所有的案发现场均有鬼气残留但却极其清淡,若是鬼王你亲手杀人断断不会只留下那一点点的鬼气,更何况那些手帕…”
“手帕怎么了?”
“就是这手帕,让我彻底确定伤人者另有其人。”
”说来听听。”
“只因手帕上残留一物,那是冥界绝对不会触碰之物。”南宫竹拿出丝帕,“天命草乃生长于阳气聚集之地,乃是纯阳之物,即便你修为深厚亦改变不了阴阳相克的本质。”
”所以呢?你的结论是什么?”
“今日我潜入清乐的记忆看到了一副景象因而大胆推测一番,想来当初你之所以没有杀掉清乐根本不是因为你怪异的癖好,而且原本你便不想伤害王室任何一人,即便是长三公主,恐怕你只是想救她,碰巧被清乐看到罢了,而后来这些少女死亡现场有你的痕迹,恐怕亦是你在追查真凶时不小心留下的罢了。”
“很好。”风鬼阴沉沉的笑着,“你倒是聪慧。”
“骠骑大将军凤栖梧生前便是姜国的护国柱石,死后却依旧守护与姜国,着实令人钦佩。”
风鬼小心翼翼的抚摸着酒壶上的纹理,许是多年未曾感受过人间之物,不紧不慢道,“我留在鹿鸣山有我自己的事,跟姜国无关。”
“是吗?”南宫竹笑了笑,“那为何知晓清乐有难,便找寻借口来到扶风城?”南宫竹见风鬼依旧不答,专心致志的把玩着手中的酒壶,忽然心头飘过一个念头,“难道是说?”南宫竹面色一变。
“不错。”风鬼低哑的声音响起,“扶风城的事因我而起,那个凶徒针对的是我。”
风鬼说着靠近了南宫竹几分,顺手将手中的酒重新递给她,“本座重不饮酒,这酒还是莫要浪费才是。”
见南宫竹接过酒壶,方缓缓开口继续道,“他应当是我的仇家,致力于毁掉姜国对我的推崇,让姜国找天虞山的人来对付我,只不过…在我徘徊与世间这百年来,似乎有些事记不清了,所以今晚我来找的是你。”
“找我?”
“我想让你助我忆起一些事情,向你对清乐做的一样?”
“窥梦术?对你?”
南宫竹扶了扶额,甚是无奈,窥梦术对灵力消耗极大,换句话而言,若是窥伺风鬼百年前的记忆对于她而言是极大的体力消耗,南宫竹恐怕不休息个七天七夜都无法补充回来。
“你不必立刻答复与我。”风鬼继续道,只见他手中化出一物,正是一节指骨,风鬼将指骨放到她的手中,手指触碰之际感受一阵冰凉,“若是想好,用它便可召唤与我。另外告诉你的乖徒弟,不用费心寻我,我终究是鬼王,修的是鬼道,并非什么善男信女,就凭他们…”
风鬼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南宫竹已经理解其中的意义,若是继续四下找他,恐怕欧阳询等人会有生命危险。
屋顶又剩下她一人,看着四散的酒壶,忽然觉得有些无趣。这几日,南宫竹自己留在此处,便是时时刻刻等待风鬼的出现,如今她想知道的事情已得到确定,倒也不必守在此处,南宫竹拾起四下散落的酒壶,足尖轻轻一点轻飘飘落到院外,酒壶碰撞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若风鬼之言属实,那晚真凶便就在将军府附近,因清乐身边有云修尘,难以下手,所以才会找到那七名少女,显然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一般半,如今,风鬼的传说重新在百姓口中流传开来,整座城蒙上了一层恐怖气息,更有些城中百姓毁了凤栖梧的衣冠冢,不过,风鬼对他们却视而不见,这对于一个喜怒无常的鬼王来说甚是罕见。
不过,眼下更为重要的是那个藏在背后的真凶到底是什么人?对于风鬼闯入将军府中的事情一清二楚?不对,南宫竹摇了摇头,这几日的事情重新在头脑中闪过。也许那个人不一定便是府中之人,不过定然也是与清乐极为相熟之人。问题便是那七名少女,能够迅速锁定七名待嫁少女,那便说明他对扶风城的事情了如指掌。
思虑至此,南宫竹对真凶心中已有轮廓,眼下便是如何取证,如何捉拿而已。
清晨,欧阳询难得没有过来骚扰,南宫竹便起身前往谢涟处。
谢涟生性敏感,不善言辞,如今自己这个做师父的理应过去看看他。
“看什么呢?”南宫竹来到谢涟处笑着问道。
谢涟见南宫竹来了,慢慢起身恭敬的施了一礼,随即由南宫竹牵着手重新回到桌前。
只见桌上层层叠叠了许多纸张,上面画着各种各样的图案。南宫竹拿起一看,上面画的竟然是各种木制物品的图纸。
“这些是你画的?”
谢涟点了点头。
“不错。”南宫竹亲昵的摸了摸他的头,“等为师把扶风城的事情处理好,这清乐公主也算乘了我们前尘阁的人情,从她这里要一本书不为过吧。”
只见原本垂着头的谢涟嘴角微微扬起,腼腆一笑。
对于南宫竹而言,两个徒弟,她的态度是不同的,欧阳询资质不错,日后定会有一番作为,而谢涟不同,在她心中,只要谢涟想要的东西,不违背世间礼法道义,她这边皆会全部满足,只要让他这一生平稳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