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子今天满十岁了,她裹紧身上松松垮垮的棉衣,跺了跺脚,满是补丁的大号棉布鞋被坑里的湿哒哒的泥巴沾污了大半。
“好冷啊!”她使劲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今天是腊八节,布坊的林掌柜今天要办席面宴请长工吃酒,到时候肯定会宰猪。
她准备去把猪下水捡回来做一顿好吃的,她好久没碰过油腥子了,所以今天五更天就起来了。
小桃子没有父母,是乞讨的李大爷捡回来的,两人相依为命走过了九个年头,可是爷爷却没熬过去年的腊八便撒手人寰了。
小桃子打算把昨天乞讨来的两块馍馍带上去拜祭爷爷,她从来没见过亲人,在她心里爷爷就是她唯一的亲人。
风越吹大,快要下雪了,小桃子不由加快了速度。
天已经大亮,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多了,她急急跑过街道,来到胡同处。
“哟!小猴子,大冷天的急急忙忙的要去哪啊?”
小桃子定睛一看,原来是黑虎!黑虎是附近乞丐圈里有名的无赖,名叫黑虎却长得尖嘴猴腮,整天干些鸡鸣狗盗的事情。
听说他前几天摸进西胡同的李大壮家偷看他媳妇洗澡被打了个半死,想不到他这么快就满血复活了,果然是打不死的小强。
“原来是黑虎大哥啊!我准备去捡些稻草回来晚上铺上睡觉呢!”
小桃子心里吐槽着嘴上可不敢这么说,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摸到自己家去把她家一锅端了,虽然她只有一张满是补丁的被子和一些破破烂烂的家具,可那也是她的所有身家了。
“哦?原来是去捡稻草啊!还以为小猴子你想来跟哥哥我抢生意呢?”
呸!还哥哥!
“怎么会!”
小桃子不再理会他,低着头快步穿过胡同,转弯,往后看了看,没人!她手脚并用的爬上矮墙,翻了过去。
大约又走了一刻钟来到林掌柜家的后厨边,好几个仆妇在忙前忙后,屋檐下有几个大框子。
小桃子趁他们不注意,悄悄摸过去,在屋檐下的泔水桶里翻了翻,居然有几只皱巴巴的馒头,还有一坨沾着烂菜叶子的肥肠。
她赶紧把身上的布袋取下来,把馒头塞进布袋里,又把肥肠捞起来用绳子串起来。
“喂!小乞丐,你在干什么?”
小桃子吓了一跳,转头便看见一个小胖墩叉着腰看着自己,小桃子看他衣着华贵,脖子还带这个长命锁,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估计是林家的小少爷了。
“我来捡点东西吃,我……”
“去去去!哪里来的小乞丐,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一名仆妇走过来喝道。又转头对小胖墩谄媚道:“小少爷这么来这里了,后厨乱糟糟的要是弄脏你的衣裳可这么得了哟?要是……”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哎呀!她跑了,你们快去把她抓住,竟敢偷到到本少爷家里来!”
这胖墩!她只是捡垃圾好吗!小桃子在心里破口大骂脚下却溜得飞快,到拐角处一时不察撞上两坨软绵绵的不明物体后狠狠地摔倒在地上。
“哎呦!你个小鬼要赶着去投胎吗?”被她撞到的仆妇捂着胸口直叫唤。
小桃子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嘴里一个劲地道歉,紧紧抱着怀里的布袋顾不得屁股痛赶紧开跑。
天色越来越沉,矮墙忽然伸出一只小手,然后一个小小的身影一个纵身跃出。
顾不得路人惊诧的目光,一路快跑到小巷里,靠着墙喘着粗气,摸了摸小屁股,还好没摔坏,又赶紧打开布袋,见她的口粮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然而这时异变突生!一个沉甸甸的钱袋砸在自己的布袋上,吓了小桃子一跳,抬头一看,一个人影从墙上跃下,又快速消失在巷尾,小桃子打开那缎面袋子一看便差点被白花花的银两闪花了眼。
“抓贼啊,快!快点抓住她!”
后面传来鸡飞狗跳的声音,她有种不妙的感觉,再顾不得什么狗屁袋子将之一掷便开跑。
她回头看见一群手里拿着棍子的人们,恶狠狠的盯着自己,是林掌柜的人。
老天!她这绝对是被陷害了,真是祸从天降!那个天杀的贼!肯定是那小贼偷了东西刚好碰到她就嫁祸给她,她怎么会那么倒霉。
小桃子一边跑一边大喊“我不是贼,我没有偷东西你们弄错人了!”
然而小桃子毕竟才十来岁,又长期营养不良,长得跟豆芽菜似的,哪里能跟身强力壮的大人相比,很快就拉近了双方的距离。
“就是她,刚刚她在后门哪里鬼鬼祟祟的,肯定是她偷的。”一名大娘道。
“对对!她急急忙忙的逃跑还撞了我”另一名大娘道。
真是比窦娥还冤!眼看双方被越拉越近,“怎么办,她该怎么办”她忍不住大口的喘着气,寒冷的北风灌进胸膛里搅得胸腔隐隐作痛。雪花飘飘洒洒的落在身上,不知道跑了多久,她越来越累,只有双脚在麻木的跑着,这样下去不行!她绝对不能被抓到,心一横,只有一个办法了!转个弯便直朝湖边跑去。
冬日的湖泊早已经失去了生机,碧绿色的湖面只稀稀拉拉的耷拉着几根干枯的荷叶梗,她回头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家丁们,深吸了一口气,扑通一声便跳入湖中。
家丁追上来只看到水花高高扬起,人便没了踪影。
“他娘的!这都被她跑了!”一名胖家丁狠狠的啐了一口
“真是找死,这种天气跳下去还有命?”另一名瘦家丁道,随后几个大娘追了上来,
“人呢?”
“跳水里了!”瘦家丁道
“那你这么不下去找?”瘦家丁还未开口,厨房的葛春就不干了,掐腰指着刘婶子便道:
“我说刘婶子,这们多人你咋不叫他们下去呢?我家大壮在布庄忙上忙下的累得跟狗似的,哼!该我说啊,就该让你们家李东这样肚里长着膘的下去才对!”说着还狠狠的刮了刘婶子一眼。
“你说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难道我们当家的没有为林府劳心劳力吗?照我说啊,定是你这婆娘尖酸刻薄,把好吃的都留给自己才把你男人瘦成这样,不然你这么长得跟猪一样胖?”眼见着越说越难听,一位中等身材的家丁赶紧出来当和事佬。
“好了好了,两位嫂子别吵了,还是先想想现在该这么办吧?你们说那丫头会不会没命啊?”
“这.....”各自对看了一眼,这大过年的这要是闹出人命来那多晦气!
“要不咱们先去报官吧,到时候出了什么状况也怪不到咱们头上来!”
“对对!我现在就去,你们在这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