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内,云浅却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心情越来越焦躁,伸手猛地将被子拉过头顶,难受地发出一声叹息。
于是,第二日白陌漓见到云浅时,她便是一副神情恹恹的模样。
白陌漓眉梢微蹙,“怎么了?昨夜没睡好?”
摊上这么一件事怎么还能睡得好?云浅心底嘀咕,面上干巴巴地笑了笑,岔开话题,“师父早啊。”
白陌漓微微颔首,没有再在有没有睡好这件事上穷追不舍,率先进了无尘殿内。
云浅打着哈欠铺好画纸开始画画。脑袋中浑浑噩噩,便也不知道自己画的是什么了,待到反应过来之时,心跳蓦然一滞。
画中男子长发垂腰,衣衫半敞尽显风流,不就是……
云浅快速地瞥了眼白陌漓,好巧不巧他也正好抬眼看向她,四目相对气氛也仿佛瞬间沉凝了。
“怎么了?”白陌漓放下书册便要走过来。
云浅手如疾风将画纸扯了下来,用力团了几团,干笑着摇头,“没怎么。”
见白陌漓还是一脸探究地瞧着她,云浅道:“昨晚到底是没怎么睡好,不知能否向师父告个假,容弟子回去休整一二。”经历了昨夜的事情,再和白陌漓相处还是尴尬得紧,反观白陌漓倒是神情自若,仿佛无事人一般。她记得曾经他还以男女之防为由教导过她呢,怎么到他这便不提了,难道他的标准从来都只是对别人的?
又或者在他眼里根本没什么男女之分,只有天下苍生罢了。
云浅以为,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反正被看光的也不是她,正主既然都没什么反应,她若还一直纠结,岂不是太小家子气了。
思及此,云浅才算是真正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小徒弟不知在想些什么,面上神色变化多端,白陌漓竟觉得几分有趣,便也没有打扰她沉思,从纠结惆怅,到疑惑不解,最后似是恍然大悟豁然开朗……他不曾想过,能有一日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她的脸上看到这么丰富的表情。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孩子,只是不知道在她的身上到底肩负着什么,才叫她养成了这般要强执拗的性子。
“师父?”云浅回过神来见白陌漓站在自己面前似是也有所思量,出声提醒。
白陌漓收回思绪,淡淡道:“你去吧。”
云浅行了一礼,“弟子告退。”
云浅走后,白陌漓准备回去看书,掉在地上的纸团却引起了他的注意,想到云浅之前怪异的反应心中不免生出了些许好奇,于是便将纸团捡起展开,这一看瞬间失了淡定。
白陌漓拿着那画,又好气又好笑——这丫头,真是……目无尊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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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了几日都无果,想来这小东西要真是想躲她,她便也就寻不到了。
于是,云浅也不再费什么力气,趁着闲暇拾了柴点燃篝火,架了几只鸡烤制。
烤至金黄流油,配上自制的调料,撒上孜然,霎时香气四溢,叫人食指大动。
云浅也并不急着食用,将烤好的东西放至一旁事先搭好的木架上晾着,然后看着篝火出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传来一阵草木窸窣声,云浅的眼底划过一丝狡黠的笑。
只见一影子宛如一道白练缠着烤鸡转了几周,所到之处便只余下干净的鸡架了。
之后,那影子落到了地上,寻了块石头四仰八叉地躺倒,惬意地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个饱嗝,赫然是消失了几日,遍寻不获的小狐狸。
云浅扬唇,清丽的眸中略过一丝冷意,脸上的笑却是灿之又灿。
她整了整被烟火气染黑的袖口,施施然来到小狐狸面前,居高临下,“吃得可开心?”
小狐狸刚享了一顿美食,心情正佳,眯着眼晒着和煦的阳光,闻言满意地哼唧了两声,根本没注意云浅越来越阴森的脸色。
一声惨叫,小狐狸被提着尾巴拎了起来,耳边传来云浅阴恻恻的声音,“真是让我好找啊,小白——”
小白错愕,难道请他吃鸡不是为了和解?
她竟是在这里守株待兔!呸……待狐!
果然人心之复杂,不是他一只狐狸能懂的。
云浅看着小白从愕然到恍然大悟,暗骂了句蠢狐狸。
她不过是让他承了些白陌漓的威压,他却让她在白陌漓面前如此尴尬,此事自然是不能这么轻易就算了。
被提着行了一段路,小白实在忍受不了胃里的翻腾剧烈挣扎起来。
不行不行!真的要吐了!
尖利的爪子划破了云浅的手指,鲜红的血液一下子渗了出来,在白皙的肌肤上划过。
红的,白的,格外刺眼。
气氛一瞬间沉窒了下来,云浅眼底闪过一道锐利冷芒,淡紫色的灵力已在指间汇聚化而为剑,似是下一刻便要刺入小狐狸的身体。
小白耸拉着脑袋,暗道了一声完蛋,却再不敢动。
正在一人一狐僵持不下,蓄势待发之时,旁边却传来一个男人爽朗的笑音。
云浅眼中的冷意还未及散去,眼风已然扫向声源处,上上下下将来人打量了一番。
那人一袭天青色锦衣,一头黑发仅以一根同色的发带束于脑后,五官算得上俊逸,但是在缥缈,看多了白陌漓那张颠倒众生的脸,眼前这人的俊逸并没有让云浅生出多看两眼的心思。
云浅收回视线,冷声质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此处?你难道不知,这里不是谁都能来的地方?”
云浅语气中的不善,男子却仿若未闻,一把折扇在修长的手指间翻转了几下,轻敲掌心,笑意盎然,“初次拜访贵派,不慎迷了路,还望勿要见怪。”
“既是迷路,那便请速速离去。”云浅抬手指了指下山的方向,做了个请的动作。
男人却没有动,静静地望着云浅,眸中满是探究之色。
“为何还不走?”感受到停驻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目光,云浅有些不悦,冷冷地瞥了过去。
脑袋中一道白光猛地炸裂,云浅一阵晕眩,抓着小白尾巴的手不自觉便松了。
小白安然落地,仍是惊魂未定,刚想撒腿逃跑,却看到云浅似有不妥,瞬间又顿住了步子。
方才不还好好的要打要杀吗,怎的突然如此?难道是……这个人干的?
修长微挑的眼眸转向站在那的锦衣男人,已满是警惕戒备,身体前倾做出扑食之态,一旦对方有异动,他也定不会就此罢休。
仿佛曾有人对她施了咒术,如今骤解,灵魂的冲击竟叫她一时之间无法适应。
眼前的漆黑终渐渐散去,记忆里模糊的那张脸,和眼前这个人的面容竟重合在了一起,云浅冷冷唤出了他的名字,“洛锦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