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哥哥,锦衣哥哥——”女子娇俏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
云浅停住脚步,向声源看去。
洛锦衣脸上的笑意转淡,神情近乎冷漠,与先前和云浅相对之时判若两人,“萧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萧宁馨面色不是很好,似是还没有从方才的事情中脱离出来,此刻见洛锦衣如此冷淡待她,面色更是不悦,却没有发作。她咬了咬下唇,开口道:“方见锦衣哥哥没有跟上来,以为你迷了路,便回头来寻你。”
“谢萧姑娘关心,不过在萧姑娘眼中,洛某竟是如此蠢笨之人吗?”
萧宁馨立刻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就不劳萧姑娘费心了。”洛锦衣疏离道。
萧宁馨面上血色尽失,沉默良久,方问道:“锦衣哥哥同云浅……是先前就认识的吗?”刚才她看到云浅对洛锦衣动手,洛锦衣却不闪不避,那模样,似是料定了云浅不会伤他。
洛锦衣冷淡地看着萧宁馨,“是又如何?”
萧宁馨继续问:“那锦衣哥哥如今这般待我,可是因为我方才在殿内针对了云浅?”曾经她伤重,他对她百般温柔,悉心照顾,如今突然变脸,她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原因,“你……喜欢她?”她艰涩问道。
洛锦衣清浅一笑,却不置可否。
萧宁馨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后退了两步,猛地转身跑开了。
“热闹看够了吗?”洛锦衣将手中折扇一展,面上笑容温柔和煦,仿若刚才的冷漠只是错觉。
云浅微微挑眉,她已然施法掩了气息,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她神情自若地走到洛锦衣跟前,丝毫没有偷听别人墙根的尴尬。
瞥了眼洛锦衣与萧宁馨交谈之地,偏偏就在封印了几件神器的藏宝阁边上,视线落回到洛锦衣脸上,云浅淡淡一笑,意有所指,“真会选地方。”
洛锦衣失笑,“苍天可鉴,是萧宁馨将我拦在了这。”
“这并不是下山的路,你却在此游荡,还说不是别有目的?”
洛锦衣两手一摊,笑得温雅,“那你倒是说说,我有何目的?”
“你的目的,自然是神器。”
洛锦衣神色淡然,示意云浅继续说。
“我知神器之争惨烈,已经绝了夺神器的念头,你便将目标转到了萧宁馨身上。萧宁馨有个好处,她是华阳宫掌门千金,又是缥缈仙派冷炎尊者之徒,华阳宫镇守神器东皇钟,而自前些时日妖魔大军进犯仙门,除了华阳,其余仙派皆已将神器交予缥缈,只要这颗棋子利用得当,或许仙门所有的神器都可在你掌控之中。”
“所以,你趁着萧宁馨重伤,前去为她治疗,更趁机,博得她的好感和爱慕。”萧宁馨是谁,喝着蜜糖长大的千金小姐,除了师长,便没将谁放在眼里,可她方才在洛锦衣面前却如此忍耐低声下气,想来,已是芳心暗许。
“可惜你没想到,萧宁馨不堪大用,竟会成了缥缈弃徒,于是你也不想浪费时间,便趁早与她划清界限……”
洛锦衣拊掌而赞,“想象力不错——不去写话本,可真是可惜了。”
云浅冷冷瞅着他,“如若不是,又是如何?”
“我当日是听说华阳宫掌门千金性命危在旦夕,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宗旨,才出手相助。”洛锦衣轻摇折扇,慢慢道来。
“听说?这么巧合?那又是听谁说的?”一连三问,显而易见的不信。从仙门庆功宴的情形来看,各派还不知萧宁馨到底发生了何事,可见此事口风之严。
洛锦衣也不恼,“是华阳宫弟子出宫办事时私下谈论,正好被我听到。”
云浅敛目沉吟,若是门下弟子知晓,有好事者将此引为谈资,恰巧被洛锦衣听到,便也不足为奇了。
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洛锦衣这人怪得很。
“那你是如何救的她?她伤成那样,缥缈三位尊者都无计可施,你一介凡人如何能行?”
“读的书多了,知道的奇人异事也就多了,碰巧就有能把她救下的方法。”说至此,竟有含糊其辞之态。
云浅本已打消些许的疑虑瞬间倍增,“是何奇人异事,不妨也说于我听听。”
洛锦衣仿佛有些为难,“我许诺那人不会向第三人提起,不过……”
“不过如何?”云浅问。
“不过,若是你拜我为师,那我便可以所见所闻悉数告知于你。”洛锦衣笑道。
拜师?一个白陌漓已经够难搞了,再多一个不知底细的,岂不是给自己挖坑。
云浅几乎想也没想,脱口而出的拒绝,“此生,我只拜一个师父。”
不远处,隐了身形的那人闻言微微一怔,似有什么东西自心头轻轻扫过。
洛锦衣眸色一黯,似乎有点失落地垂下眼睑,视线却若有所思地投向某处。
云浅又道:“况且,便是没有你那奇人异事,三位尊者也一样可以救,不是炼制了起死回生的九花玉露吗?”
哪知洛锦衣突然冷笑一声,先前温和的模样尽褪,语意嘲讽,“若非有东皇钟神力加持,萧宁馨怕是早已魂魄消散肉体腐败了。然东皇钟也只能维持一段时日,若是不救,她怕是也等不到缥缈炼了灵药给她。届时,你缥缈的三位尊者所炼之灵药自然也不用再给出去,既没有什么损失,又可以对仙门众派有个交代。”真是虚伪狡诈,可恨至极!
难怪当初提议交出神器,萧掌门会那般激动。为一派之首,他或许确未尽责,但是对于他这个女儿,他做的是没话说的。
只是……
云浅瞅着洛锦衣,幽幽道:“你似乎很讨厌仙门。”
凡人,难道不是该对仙门怀着尊崇之心吗?可在他的身上,她却只看到了憎恶,彻头彻尾的憎恶。
洛锦衣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收敛了心神,抱歉地笑了笑。
云浅其实也不想弄明白洛锦衣到底对仙门作何感想,转了话题,“方才萧宁馨问你是否喜欢我的时候,你那态度可是很容易引人误会,按照萧宁馨的性子,此刻怕是已经对我恨之入骨了。”
“哦?你会怕吗?”洛锦衣饶有兴趣地问。
怕,倒是不至于。从前她就不惧萧宁馨,此后萧宁馨也不再是缥缈弟子,用不着时时刻刻看到她,她更是不惧。
云浅仔仔细细打量着洛锦衣,问道:“我俩是不是有仇?不然你为何这么算计于我?”
洛锦衣哑然失笑,“怎么能是算计呢?我确实喜欢你,你有没有听说过……一见钟情。”
云浅嗤笑一声,“这四个字若是出现在别人口中我或许就信了,但是你……谋划太多的人太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了,自然也不会轻易动心,一见钟情……不适合你。”
“你又怎知,这次我没有动心?”洛锦衣笑问道。
云浅凑近他,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看得洛锦衣都有些不自在了,才听她缓缓道:“你虽脸上带笑,温柔谦和,但是你的眼底是一片没有波纹的死水,这样的人,也会动心吗?”
洛锦衣的心似被什么撞击到了一般,面上的笑终消散了开去,只诧异地望着云浅。
云浅却似不想再与他纠缠,后退了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指着下山的方向道:“赶紧离开吧,不然即便我不动手,我那师父,也不会放过你。”
这一次,洛锦衣倒是没再留恋,似是真的有所顾忌,双手一揖,“如此,那我们后会有期。”转身,翩然离去。
谁要和你再会了。云浅心底嘀咕了一句,朝着与洛锦衣截然相反的方向而去。
寂静之中,一个人缓缓现出身影,一袭白衣如雪般纯净,赫然是白陌漓。
他望着洛锦衣远去的背影,一贯清淡的眉宇间竟染上了一抹愁绪。
这个男人,他竟看不透他……
此次他出现在小浅身边,究竟是福,还是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