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酿尊人朝着储寻宵招招手,慈眉善目道:“小子,你近前来。”
储寻宵上前一步,酒酿尊人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缕乳白色的光晕从掌间飞入储寻宵的肩膀。
酒酿尊人不住点头:“你根骨不错,既入南风知意境,可愿拜我为师?”
储寻宵想了想,他拱拱手,直言道:“尊者前辈,便在方才,晚辈仅识得酒酿尊者之名号,前辈却将晚辈的身份、灵术、根骨猜了个透。请恕晚辈不敬,不知前辈何德何能?”
小小少年挺直腰板,硬气中带着血液中自有的骄傲,一席话如顽石投水,荡起波纹,惊了天地。
牵羊先生也倒吸了一口冷气,之前只觉着这少年比之那男装打扮的少女多了几分淡漠,却不想是个如此倔强的主儿,饶是他作为守路人见多了小辈,能有如此心性的仍在少数,那份骨子里的不卑不吭便是修灵的前提。
酒酿尊人也未曾想眼前这少年有如此志气,开怀而笑。
只有温昭知道,这份志气是那日城楼上四处喷洒的血,敌人冷魅的嘲讽,城下的哀嚎声和遍地的尸体,以及那绝望地如纸片似跃下的身影铸成的。
周遭寂静,未待酒酿尊人开口,储寻宵继续道:“晚辈身为北庭遗孤,曾亲眼见证北庭百姓是如何惨死于战争之中,将士腐尸被黑鸦蚕食,甚至不能......替亲人收尸。”
少年说这话时,有些薄弱的身子抖了抖,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眼泪第一次地汹涌而出,紧绷了三个月的情绪像是找到了泄水口,绝望、不甘、愤怒、思念、决绝,全部都在这一刻涌来。
卸下那冷峻的面具,他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啊。
储寻宵抹抹眼泪,挺起胸膛:“诚如前辈所言,晚辈胸中有杂念,却只想着变强,因为晚辈肩负重任,抹不去这胸中执念。”
“所以,晚辈只拜强者为师,也只能拜强者为师。”
这是北庭灭国后,储寻宵第一次地讲了这么多话,也是唯一一次。
温昭心下怜惜,却多少有些欣慰。
酒酿尊者和牵羊先生都被储寻宵的那份气性所动容,酒酿也一改先前的云淡风轻之色,正视起眼前这十五岁的少年来。
酒酿尊者拐杖轻轻点地,背过去一只手,来回踱了两步,道:“你可知我是谁?”
储寻宵摇摇头。
牵羊先生在一旁指点:“这位是南风知意境的掌门人,这是掌门要收你这小子为关门弟子,还不快快拜师?”
“啊?掌、掌门?”储寻宵和温昭异口同声。
储寻宵赶紧抱拳赔罪:“方才晚辈多有不敬,请尊者海涵,能拜掌门为师,是晚辈之幸。”
酒酿尊人心下了然,这小子,是在为刚刚的话赔罪呢,可那又算什么,日后便让他知道,他即将拜个怎样叱诧风云的师傅。
酒酿尊人扬扬下巴,开口道:“你既拜我为师,便叫声师父,磕三个响头,从今日起白天跟着书院武院学习,晚上过来后山随我清修。”
“师父!”储寻宵照做,唤了声师傅,跪下来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站起身来。
酒酿尊人摆摆手,示意牵羊先生着手安排,背过身去作势要走。
被忽视的温昭有些急了,这酒酿尊人收了储寻宵当徒弟,却对她一言不问,这是凭何?难不成这南风知意境容不下她?
温昭赶忙叫住酒酿尊人,喊道;“那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