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生出来便被被她沉入忘川,弃于海底,原以为我们都会就此失去之前的记忆,没成想那孩子却不是我们的羁绊。”牵羊先生说着,眼泪已经从那铜黄的眼仁中流出。
温昭也微微叹息,她沉默了下,然后指了指那鸳鸯香囊:“那羁绊之物,想必是这鸳鸯香囊吧。”
牵羊先生抹抹眼泪,他点点头,然后攥紧拳头。
“璃歌死了,我认。”
他坐下来,伸手一挥,小船便往回划去,在大海间荡开一圈波纹。
“那个孩子不论是人是鬼,都已入轮回。但我想找到他,尽一次父亲的职责。”
温昭点点头,然后笑着说:“其实轮回也没什么的,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母亲没有生下我就好了,如果大梁国没有我这个人就好了。可是过去已经发生了,活着的人总要活下去,不是吗?”
牵羊先生也收起思绪,他看着温昭点点头:“你这小家伙,倒是看得透彻。只是不知我如今和你说这许多,又是人间又是鬼界的,你可消化得下去?”
温昭想了想,然后她摇摇头道:“牵羊老先生,我这个人吧,天生便有些迟钝,您说的这一套那一套的,我这耳朵听进去了,脑袋没记住呀!什么妖啊人啊鬼啊的,我只知道,只有变强,守住本心,才是我现下该想的。”
牵羊先生看着温昭那认真的模样,笑了笑,他抬手,再次将叶笛放在唇边,轻轻吹奏起那悠长婉转的旋律。
大海渐渐平息,小船静静靠岸,此时潮已经开始退了,芦苇荡在夜间显现出来。牵羊先生以灵力化为光源,引着温昭向岸边走去。
“温昭,三年为期,三年之后,你想做什么?”牵羊先生问。
温昭不假思索:“三年后再一年,我便可回大梁,查清我父皇母后当年死去的真相。”
“来南风知意境也有些时日了,你可知大陆近来形势如何?”牵羊先生试探问道。
温昭仔细想了想,她脚步轻轻的,踩在那岸边的小碎石子上:“想来东齐国一家坐大,却无法吞并整个北庭,北庭人民心怀不忿,偏远地区难民举旗自立。东齐国远征损耗,休养生息的同时将目光投向大梁,大梁由太后和丞相把持朝政,臣心不和、日渐式微,而南国偏居一隅,或许正伺机而动,只是眼下并没有什么好的时机。”
牵羊先生点头称赞:“你年龄不大,却对这大陆动向了如指掌。”
温昭笑笑,神情中有许多无奈。
“从前在皇宫当公主时,活的像个傻子,出了宫过上平头百姓的日子,倒是真正开了眼。”
二人走上了南风殿的石阶一路说笑,将之前沉重的话题抛诸脑后。
待到了弟子村门口,牵羊先生道:“温昭啊温昭,你这小友老朽我认下了,我也不便送你回去,你便自行回去罢!”
温昭行礼道:“哪敢劳烦牵羊前辈,晚辈如此便告辞了。”
牵羊先生叫住温昭,颇有风范地道:“往后你便称我一声大爷便是,莫要生分喽!”
温昭在心里暗暗腹诽,这牵羊前辈和酒酿前辈,还真是天生一对啊!
温昭摇了摇头,自行离去,回到寻昭院以后,她将之前牵羊先生说的话在腹中揉杂一遍,越发清晰了这个世界的广博,但她也更加认清自己。
只有修炼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情。
打坐!修炼!
温昭跳上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