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九月在青古城演绎出两种截然不同的画卷,巍峨城墙后的不毛之地被金色的阳光一照平添几分耀色,暗淡的土黄色麦穗都闪耀着丰盈的光辉,但比起连绵不绝的野草,更像是在膜拜。
荒草一路蜿蜒曲折,在秋日里呈现青黄的颜色,遮遮掩掩的迎出了一个年轻人。
是个身形颀长的少年,面容英美,气度不凡,与鞫为茂草的野道格格不入。
他眉宇间仿佛笼着一团雾气,氤氲着似真似幻的美感,足下轻点,就如同一道清风拂过了荒蛮。
荒野无道,他却像是有目的一样笔直走向横在天边的一栋建筑。
那是个寺庙,朱漆粉饰,雕梁画栋,鹤立鸡群的伫立在旷野。
少年脚程极快,没一会儿就到了庙宇外,在靠近时敏锐的捕捉到一阵窸窣声,微一愣神后嘴角一挑,施施然入了庙。
与它的外表一样,庙内铅尘不染,正殿里各种贡品琳琅满目。
他微微错愕,随机便被一阵心酸愧疚拴住。
连门派下辖的城池尚且妖魔横行,更毋论这种边远疆城,可怜城中百姓,竟要缩衣节食的供奉着这等妖孽。
想罢,心中更是愤然。
主殿中央是一个石台,上面盘腿端坐着一个仙童,也不知得谁精雕细琢,真像天上神仙似的,栩栩如生,貌美非凡,莹白瑰丽的脸颊红彤彤的,含笑端详着少年。
少年前一秒还颇为愤慨的神色在看到仙童时僵硬了,不自然的瞟向石台后的一副青衣道人像。
仿佛触犯了他的底线,他伸手一划,眼前迸发出银白的火花,一道残影突然袭向了石台。
白色的剑花将寺庙照射得亮如白昼,仙童漆黑温润的眼眸也一瞬间泛着冰冷的光,在剑光要碰到她时,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笑,红衣翻飞,跃下高台。
那少年见罢一丝惊讶之色也没有,反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被他一看,“仙童”白皙的小脸霎时通红一片,做贼心虚的绕到了柱子后面,口中呢喃道:“惨了,这回丢人丢大发了。”
却见少年面色一改,喝道:“一边去!”
唐琳疑惑的转头,顿时瞪圆了眼。
少年的银剑已经尽数没入石墙,而那墙面仿佛漏气了似的,正源源不断的冒出浓黑的烟雾,从烟雾里,依稀可以分辨出扭曲狰狞的人形。
一向胆大包天的她吓得失措的尖声惊叫起来,而彼时少年已经仗剑砍了过去。
黑雾中的妖魔似乎感受到了她,又飞出几个鬼影。
她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拼命吞下即将要溢出的惊呼,拔腿就朝庙宇外逃。
此刻除了满脑子的惊恐便是无尽的悔意,她就不该来寺庙偷吃贡品,更不该装神弄鬼吓唬人,难道这就是她的报应吗?
唐琳只顾一股脑儿跑,窜出几步听见少年恨铁不成钢的喝到:“回来!”
也许是被混乱惊悚吓昏了头,她探头往外一看,差点没晕过去。
居然全是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儿。
而身后,几只妖魔已经近在眼前,她心里一沉,一股浓重的悲痛感冲的她差点昏阙,眼里全是黑漆漆的色彩。
几道白光突然闪现,紧接着空气里响起水花飞溅的声音,一些甚至溅到了她的身上,火辣辣的痛。
她犹不敢动,身后伸出一只手把她提了起来,冲出了黑雾。
少年见她木讷了,一皱眉。斥道:“站到神像后面去,别到处乱晃。”
他似乎有些恼了,声音不太好听,唐琳吓得一瑟缩,怯怯的缩了进去。
见她如此乖巧,少年也意识到了什么,但此刻也顾不上了,转身又扑进浓雾中。
眼看着少年单薄的身影一瞬间被浓黑覆盖,唐琳咬着唇,暗骂这什么破寺庙,几百年了,青古城不仅越来越穷破,连妖魔鬼怪也招来了。
不过自己躲在这座雕像后倒是一点事都没有,这么个大活人,那些妖魔难道都瞎了吗?
她疑惑的看着身前这座半人高的石像,比起寺庙其它建筑,这座雕像粗糙随意的可怜,面部已经完全看不出轮廓,但奇怪的是唐琳能清晰的感受到它的注视。
那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这座毫不起眼的神像仿佛有灵性一样。
青古城人相信妖魔鬼怪,神仙道士,她自幼听过一箩筐,此刻如此诡异也不由瞎想了起来。
正打量着,她仿佛扑捉到什么,眼前一亮。
那灰扑扑的雕像额头上有东西在发光!
仔细一瞧,似乎是块纯白的石头,巴掌大小,如同星星一样,一闪一闪的。
她如同鬼迷了心窍,情不自禁的走到了神像前,身后便是少年气势汹汹的厮杀缠斗声。
少年大概道行尚浅,对付这么多妖魔很吃力,躲过身后的偷袭,一记剑气对着身前横扫了过去。
等发出法术后,才猛然惊觉,前面还有个小丫头呢!
剑气威力非常,果然在撂倒一堆妖魔后波及到了唐琳。
他懊恼的暗骂一声,大叫:“小心。”
唐琳反应也快,见他一惊一乍的大呼,立即掉头躲到了神像后。
神像被剑气一扫,晃了几下,朝后倾倒了下去,唐琳大惊:自己怎么老犯傻呢!
不过须臾,头顶的神像便把她压住了,坚硬的石块砸到身上,头上,疼的她龇牙咧嘴,心里对少年的印像直线下滑。
勾头一看,那小子又掉头和一群妖魔打了起来,哪有一点愧疚的意思。
还好,腿脚还在,就是头顶火辣辣的痛,伸手一抹,满眼都是猩红。
她心里直泛酸,被压得不得动弹,泪眼朦胧中瞥见头顶有什么东西闪烁,似乎是神像身上的玉石。
用手一轻轻一抓。玉石就掉落在手中,洁白无暇的美玉沾上鲜红的血液,光芒马上暗淡几分。
她心一紧,难道是自己玷污了神像?
却见光芒停顿一瞬,立马华光四射,从玉石里迸射出夺目的光彩。
唐琳正兴奋着,玉石里一道紫光突然朝自己笼罩了过来,头脑嚯的一阵剧痛,像被人剖开了一样。
她暗道事情不对劲,歪着头拼命朝少年呼救,可惜他正打的火热,哪里会注意到她微弱的惊呼声。
唐琳绝望的闭上眼,意识离去的一刻在心里暗暗想:这小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