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的能量难以想象,将之前收集的证据直接捅到官府。定罪速度之快,证据之充分,便是城主府系想要斡旋都不能。这些年柳长河为他们做的事情不少,为免对方狗急跳墙,于是暗中在朝廷动手前给柳家递了消息。
柳长河大吃一惊!
可他城府极深,知自己成了司南天和朝廷博弈的炮灰了。当下顾不得心痛自己半生打下的基业,拿出一样东西交给送信的人,然后叫来府中供奉多年的两名先天高手,请他们护送自己父女离开。
两名先天高手知他要秘密逃逸很意外,不过听得报酬丰厚也不多问。
柳长河来到女儿院中,让她收拾行李,“随便带几样,一刻钟后我们必须离开。”
柳姣犹不知大祸将至,上前抱住爹爹的胳膊一派天真地道:“爹爹,我们要去哪里啊?这几天城里人少了好多,听说都去撞仙缘了,我们也去吗?”
柳长河心里滴着血,却仍是耐着性子安抚她,“是是,可能一去就不回来了,你赶紧挑些有用的带上!还有,仙缘有限,爹爹也是好不容易才托到关系的,你万万不要声张,知道吗?”
说罢,推开她的手往密室去。
司斐每日好汤好药地补着,伤已好得七七八八。见柳长河来,只抬了抬眼皮。
柳长河急匆匆地道:“三殿下,我收到消息,我们被发现了!”
司斐一惊,“怎么会?你不是他的人吗?”想到司南天,他头上开始冒冷汗,双拳紧紧攥起,又松开,如此反复。对方似在他的骨头上刻上了自己的印迹,每每触及都疼入骨髓。可他偏偏像中了瘾毒一样,戒不掉。比起恨,他更多的是觉得羞耻,只想逃的远远的,连报仇的心思都无……
柳长河见他提起司南天就晃神,眼中划过一抹嫌恶,不动声色地偏了偏身子,道:“这半个多月来城主府几乎把整座城都翻了过来……”想到自己已经被放弃,又连忙表忠心,“草民久居茂元城,迫于司南天之势才不得不虚与委蛇,实则多年来一直暗中收集他的罪证。如今事情败露,我一人死不要紧,可怜小女年方十五……”
还挤出了几滴眼泪。
过去三年司斐没少见对方在司南天面前卑躬屈膝,曲意迎合的嘴脸,现在见势不妙立刻倒戈相向。纵然他自己也不是好人,也实在瞧这种人不起。
眯起眼睛,掩住目中的冷嘲,略带感激地道:“老善人何出此言?令嫒于本殿有救命之恩。如今柳家有难,我如何能坐视不管?”
他感激柳姣是真,可他如今一颗心早全在飞升仙界上,哪里还愿管俗世之事?当下安抚了几句,道:“眼下员外是如何打算的呢?”
柳长河道:“皇子放心,我府中有两个先天高手,已答应即刻护送咱们出城。”
司斐立刻翻身而起,道:“有劳老善人相助,若斐此次能安然脱身,必为柳家记一大功!”
柳长河达到目的,见好就收,当下扭动墙上的烛台,只听“咔咔”几声,墙体落下,露出一条秘道来。
秘道长久未用,一股阴湿的霉气扑面而来。
柳长河露出些许歉意。
司斐摆手表示不介意。
秘道还要通风,柳长河不放心女儿,向司斐告罪后又匆忙上去。
柳姣还在收拾,这也想带那也想带,却都觉得可能用不上,十分纠结。
红裳不解,问道:“小姐这是在做什么?”
柳姣犹豫了一下。
她和爹爹是要去撞仙缘的,听说机缘极少,且非常挑人,非人中龙凤不能得,红裳只是个卑贱的丫鬟,要不要带上呢?
红裳观她神色,心里就是一动!
那日救回司斐后,她很快反应过来对方的身份!
那可是皇子!
虽说是落难的。可是司南天身中剧毒,命不久矣,等他死了,这整个卫国不就是三殿下的了吗?自己可是他的救命恩人之一!
可眼下是什么情况?
小姐要走就是老爷要走,连她也不能告诉?可是小姐眼中没有恐惧只有兴奋,说明不是坏事,反而是天大的好事。莫非是三殿下联络到了部下要返回朝廷了?
小姐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自家老爷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
但不得不说,老爷的运道是真的好!
说不定柳家这次真的要飞黄腾达了。
难道他们想撇下自己不成?
红裳暗暗咬牙,狠狠掐了一把大腿,泪水涟涟,“小姐,您要去哪里?您不要奴婢了吗?奴婢没爹没娘,自小被卖进府中,唯一能依靠的只有您啊。奴婢求求您,不要丢下奴婢好不好,您是仙女转世,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奴婢给您当牛做马,只求有个栖身之地……”
柳姣最是心软,听她如此哭诉自是无比动容,当下就要点头答应,却听到爹爹叫她,“姣儿,都收拾好了吗?”
柳姣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弄好。
红裳很有眼色地接过包袱,道:“小姐,您是千金之体哪能干这样的活啊。还是奴婢来吧。”她手脚利索地装了几张银票放在衣裳的夹层里,又取了个装满了银角子的荷包。衣裳也挑的便于行动的箭袖胡服,还有驱虫的药包,药粉等等。
柳姣感动地道:“红裳,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什么都做不好。”
柳长河想到未来一段时间要东躲西藏,也不知道女儿能不能适应,带个丫鬟也好,于是道:“红裳收拾好就下来!”
红裳大喜过望,熟练地收拾了两个包袱往身上一套,道:“老爷,奴婢好了!”
一行四人并两个先天武者才进秘道,朝廷抄家问罪的人便来了,整座府宅如同羊圈里进了狼,下人们抱头鼠窜,惊惶失措,柳长河连忙合上了机关。
柳姣道:“爹爹,发生什么事了?”
柳长河摇头,“是生意上的事情,你不懂的。以后爹爹再跟你解释。”
柳姣心里乱得很,却下意识地不敢深究,生怕得到自己害怕的答案。
…
这秘道非常粗糙,低矮狭窄不说还有地方积了水,水里时而蹦出一二只耗子,开始两位武者还出手灭杀,后来多了便不去管。可苦了走在后头的柳姣。她娇生惯养,平日连远路都没走过,哪受过这等罪?
她虽娇气,却也是个孝顺孩子,见一向养尊处优的父亲也一样,于是咬着牙一声不吭,偶尔还能搀扶父亲一把。
让一直暗中观察她的司斐非常意外。原以为柳长河这唯利是图的小人生养出来的女儿必定也是个自私自利的。不想不仅生得花容月貌,还这么善良单纯,心中暗忖:“若是她真表里如一,我给她一场富贵又如何。”
正好经过一个水洼,不过脸盆大,众人也没放在眼里,偏柳姣经过时,水里居然跳出一个怪模怪样的鱼来,吓得她花容失色,大叫出声。
虽然地道很深,可要知道,先天武者的听觉是多么的敏锐,寻常情况下,方圆一里内连蚂蚁爬过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偏柳家住在城中最繁华的地段,左邻右舍俱也是豪门大户,所以挖地道时走的是市井地,此处不巧,上方是一座露天的茶棚,歇着不少江湖豪侠。
听到女子的声音,顿时惊起:“什么声音?”
凝真气于耳,细听周围动静。
地道中,司斐紧紧捂住柳姣的嘴巴,示意她噤声。两个先天武者则紧紧贴着墙壁,仔细听着上面的动静。
气氛胶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