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失子
众人看见眼前的场景时俱是瞳孔一缩,只见他们苦苦寻找的三个孩子,此时直挺挺地背着身子站在那里,对大家的呼声没有丝毫反应。
这三个娃娃的爹,看见了自家孩子,都很激动。一个箭步就要上前扯回自家孩子,速度最快的是杨林的爹。
只见他快步绕到杨林面前就要推他,但是下一秒杨林爹发出了惊恐的叫声“啊,啊,啊~”
一边叫着,一边伸手去拉杨林,但是他只是轻轻一拉,杨林便硬挺挺地砸在了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乡亲们连忙上前,却看见了这惊悚的一幕,杨林和二蛋眼睛都瞪得大大的,脸上全是惊恐的表情,但是嘴角确实诡异地咧成了一个很大的笑脸。
就在这时一群胆大包天的村民发现,小牛的表情与他们俩并不相同。
小牛的眼睛正常地睁着,但是瞳孔里只有眼白,说不出的渗人,脸上并没有害怕的神情,只是透着一股看见猎物般的笑容。
一时间诡异的寂静,和能摧毁人心房的恐怖,在人群中肆意蔓延。
眼前的场景是大家最不愿意看到的,纵使是来之前,乡亲们心里都没有底,但都还怀着好的期盼。但是现实却是无比地残忍。
那三个刚刚失去孩子的农家汉子,悲伤到站不起身来,只是跪坐在地上,抱着自家孩子僵硬冰冷的尸体痛哭。
那哭声透着塌天般的悲伤,在场的不少乡亲都悄悄地抹着眼泪。
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娃娃,哪能想到有一天说没就没了。
最后还是这群人中最为年长的站出来“这林子邪性得厉害,现在天快黑了,赶紧把娃儿们带出林子是要紧事。”
这句话唤回了大伙的思绪,同时也激起了深埋在心底的恐惧。
是啊,这三个小娃娃大白天地都死在林子里了。
要说没有古怪,谁能相信呢。更何况死状这么恐怖,一时间大伙都不敢多停留一刻。
连忙架着,那三个近乎虚脱的汉子,胆子大一些的人抬着尸体,快步往林子外边走。
这回程的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只能听见杨林爹他们断断续续的哭声。
许是都是年轻汉子,也或者因为三叔公给的红绳。
这一行人顺利地从林子里走了出来,当刚踏出槐树林,被橘黄的落日笼罩时,众人不由得皆从内心,涌起一股劫后余生的感觉。
因着这三个孩子死状太过渗人,又扯上了那邪性的槐树林。
故而一时间,村里人人自危。往日一派祥和的村庄,此时流露着压抑和恐惧。
村长里正,和村里的族老们,连忙聚在一起商议。
最后决定,要去请道士回来作法,以安人心。
这左近最有名的是镇上的刘道长,据传这刘道长早年在茅山上修行。
后来学了一身本事,就回到家乡,给乡亲们看事驱邪。
这十里八乡的谁家要是有什么事情,都是找刘道长。
只是有一点,这刘道长的酬金一向很贵。但眼下他们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村长组织各家各户都拿些钱,硬是凑出来了五十两。
第二天村长便揣着银子,去了镇上求见刘道长。
要说村长也是运气好,那刘道长刚刚从临县办完法事回来。
看着村长恳求的眼神,和手里白花花的银子。当即十分痛快地叫上徒弟,背着吃饭的家伙就跟着村长往杨家村走。
他们一行人赶到村里时,已近是下午了。
村长先是带着刘道长,到了杨林家。
刚刚走到院子里便能听见杨林家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走到屋里便能看见,杨林小小的身子就那么放在一张草席上。
身上盖着一块白布。
其实也不是家人不想给杨林办葬礼,按照当地风俗来说。未成年便夭折的孩子是不能办葬礼,亦不能进祖坟的。
只能用草席子一卷,找个地方一埋,算是了事。
这杨家人看见村长带着道长来了,就仿佛抓到了救星一般。
杨林的娘,更是扑倒地上抱着林道长的大腿哭嚎道“道长,我家杨林死得冤枉啊,定是那槐树林的恶鬼,索了我儿性命,您一定要除了那恶鬼,给家孩子偿命啊!”
刘道长看着那浑身是土,还死命抱着自己大腿不撒的,丑陋村妇。内心无比地厌恶。
但是碍着自己在外的高人形象和,村长给的银子,硬生生的压下了想把杨林他娘一脚踢开的想法。
深吸了一口气,弯腰把人扶了起来。劝道“大嫂,你也不要太过伤心。我先去看看孩子的尸体。贫道今天晚上就开坛做法,除了那恶鬼。”
说着上前便掀开了杨林身上盖着的白布,乖乖纵使是这刘道长见过不少尸体,也是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
这小孩生前长得也算是端正,但现在一张小脸铁青。
更渗人的五官都扭曲了,那眼睛睁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盯着人看。
让人从心底里发麻,最后刘道长清了清嗓子说道“这孩子确实是,死的冤屈,身上怨气不散。是不能土葬了,得火化,必然定会为祸乡里。”
听到要烧了自己儿子的尸体,杨林他娘嗷的一声,就扑在尸体前面,谁都不让靠近。
不过村民们听到为祸乡里这四个字,哪里还肯依呢。
最后在村子中间架起了一个大大的柴火垛,把杨林二蛋小牛的尸体都放到了上边。
柴火上浇了油,一点火星落上去就烧得极旺。很快那火苗便吞噬了这三个年轻的身体。
烧了约一个时辰,便都烧成了灰烬。
各家父母看着昨天还活蹦乱跳的孩子,今天就变成了一团灰,哪里能接受得了,纷纷哭死了过去。
时间很快便到了晚上。村长带着刘道长和他的徒弟来到了槐树林。
只是到了入口的地方,村长那是说什么也不敢往里边走了。
那刘道长心里很是鄙夷,就这胆色还能当村长呢。
但是他也没有强求,只是带着徒弟只身走到了林子里。
刚刚踏进林子便觉得不对劲,四周安静极了,连一丝虫鸣声都没有。
这时候刘道长的徒弟害怕了“师傅,师傅,这地界咋这么吓人啊?不会真的有鬼吧。”
周围的环境甚是恐怖,再加上自家徒弟的一个鬼字,狠狠地刺激到了刘道长。
他低声呵斥道“混账东西,不要胡言乱语,这天下哪里有那么多鬼?就在这里把带来的黄纸烧了。再呆上一刻钟我们便出去,这五十两银子就到手了。”
那小徒弟听见在家师父的呵斥声,也是一抖。但是手脚麻利地按照师傅的吩咐,拿出了之前备好的黄纸。
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就开始烧纸。非常顺利地便用火折子把黄纸点燃了,这祭祀用的黄纸,很是易燃。很快便烧了起来。
就在这时,他们四周起了一阵阴风卷地烧过的灰烬在空中狂舞。
这一下师徒二人更是害怕了,硬撑着等到了一刻钟的时间,那是拔腿就跑啊。
等跑到了林子外边,远远看见村长还等在那里。这才止住步子,理了理散乱的衣服。
嗯,就又是一副仙风道骨的神棍模样。咳咳,那刘道长清了清嗓子说“这林中恶鬼,刚才已被我师徒二人,设法除去。等天亮了,你们村子里出人把这槐树全刨了,让那盛夏的日头晒上个把月,就无事了。”
村长闻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影响杨家村祖祖辈辈的槐树林,也算是在他手里了结了。
村长不由得对刘道士更加恭敬,请这二人自己家里休息了一晚。
第二日,刘道士拿到酬劳,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自此之后村里再也没有发生过怪事,这样一来杨家村的村民更是信奉刘道士了。
要说这刘道士也是命好,半辈子招摇撞骗也没有露馅。更重要的是槐树林的正主,早就在杨林他们出事的那一天破除封印离开了。
不然刘道士师徒俩,别说是能拿上佣金了,有没有命走出槐林都两说。
日子一天一天地再过,冲淡了杨家村的丧子之痛。
但是向来安宁的通州城内,最近却是屡屡发生凶杀案,死者皆是云英未嫁的女孩。
死状都一样,姑娘们前一天都还好好的,第二日子便不出门,家人开门去寻便发现自家女儿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身子都凉了。全身上下都看不见伤口,但诡异的是周身血肉尽失,只留下惨白的皮肤包裹着骨骼。
因着杀人案频发,官府里也是极为重视的,全力追查凶手,还安排了捕快衙役夜间巡逻。
但奇怪的是,现场都没有留下蛛丝马迹,杀人凶手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夜间巡逻也没能抓到可疑之人。
这天城南绸缎铺张家结束了一天的买卖,关上了店铺。张老板夫妇二人踏着落日归家。
家里十五岁的长女已经把饭做好了,看爹娘回来了连忙招呼道“爹娘,饭都做好了,快去净手吧。”
这张老板家里祖上也是阔绰过的,传到他这一辈也是有不少资产。但他年轻的时候却是个实打实的纨绔子弟。
整日里溜猫逗狗,还学人赌博。硕大的家业不过半年就败光了,赌坊的人来家里打砸要债,张老板的父母得知儿子把祖业都输了个底朝天。
一口气没提上来便气死了,许是父母的惨死唤醒了张老板麻木的良知。
从此之后竟也浪子回头,带着不离不弃的发妻从头开始。
这拼搏了半辈子,也算是攒下来了一间绸缎铺子,要说多富庶是谈不上,但好歹吃喝不愁。
现在膝下更是有一儿一女,小儿子今年才三岁,虎头虎脑地可爱极了。
长女名唤朝云,年方十五,长得很是清秀可人,再加上性情温婉,手脚也麻利。
这街里街坊提亲的人都快把张家的门槛踏破了,年前给女儿订了后街的孙秀才,这俩孩子从小青梅竹马地长大也算是良配。
张老板的妻子李氏端着碗吃饭,一边怜爱地看着自家长女给小儿子喂饭。
心里说不出的温馨,早些年丈夫混蛋败光了家业,自己也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家太太变成了操持家务的妇人。
好在后来丈夫浪子回头,二人相互扶持着,日子也算越过越好。更遑论自己这一双儿女都聪慧懂事。
眼下自家闺女的终身大事也算是定下了,自己闺女是个有福的,将来一定会比自己过得好。
朝云给幼弟喂完了粥,这才端起自己的碗吃饭。
这时张老板想起今早捕快的叮嘱,忙说道“对了,朝云啊,最近城内老是发生凶杀案,今天官府的捕快,挨家店铺的通知家里有姑娘的人家注意防范,你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把门窗都锁好。”
一旁的李氏听见丈夫说后连忙附和道,“对对对,这凶杀案吓人得紧,还专挑未出嫁的姑娘下手,凶手到现在也没捉到。朝云你晚上休息的时候可要注意一点啊。”
朝云看着自家爹娘皆是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宽慰道“爹娘放心,我晚上一定会锁好门窗的,再说了咱家养的大黑多护家啊,要是凶手来了定会咬他的。”
大黑是张家养的一条狗,通体毛发乌黑,没有一根杂毛,朝云一直精心喂养,长得都有一匹狼那么大。
听到女儿这么说,李氏也是稍稍安心,“朝云说的有理,那从今天开始,晚上便把大黑栓到你房间门口吧。”
朝云连忙应了声好。
等张家吃完晚饭,天已经黑透了,夏日里外边蚊虫又多。是而一家人早早的洗漱后便回屋休息了。
张老板夫妇抱着小儿子回屋,白天操劳了一天,很快便睡着了。
朝云洗漱完,便回了屋子,按着爹娘的嘱咐锁好了门窗,现在正点着蜡烛,坐在床上绣自己的嫁衣,一针一线都瞒着女儿家的娇羞。
修了半个时辰左右便觉得乏了,吹灭了蜡烛便上床休息了。
不知是不是因着今晚父母的叮嘱,朝云睡前便觉得心里慌慌的。
但转念又觉得是自己想得多了,自家住的这片治安很好,再加上自己院墙坚固,门窗结实。
再加上外边还有大黑给自己站岗呢,是而朝云闭上眼睛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