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清汤寡水
“我同师父住在后山。”
“好嘞。那就劳烦师兄您了。”
飘缕领着兰兮去厢房,看着兰兮身上的衣裳,道,“这下应该没有弟子敢欺负你了。”
兰兮疑惑,“叶师兄很凶吗?”
一件衣裳就可以让弟子闭嘴?
“叶师弟是最让我那些弟子心疼的师叔。”飘缕一本正经地说着。
心疼?且不说这用词是否合乎情理,那那些弟子见他着了自己的道不更得抽筋扒皮。
“心疼一说何来?”
“实力而来。”
“叶师兄太弱了?”兰兮想到他的绵绵掌、习的浣衣术,这山里头又没个女子,想来平日里被当小丫鬟使唤惯了。
难怪他不喜欢柔弱无助的自己,反而对豪迈奔放的自己颇佳照拂。
兰兮想自己应该是摸清他的喜好了,在他面前倒是轻松,然而只是成功了一小步。
“你以后可愿护着他。”
“师出同门,自有这个责任。”兰兮拍拍胸脯,“他可是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
“他的事我不与旁人说。”飘缕轻轻推开房门,伸手邀请兰兮进去。
“是我多嘴了。”兰兮礼貌地笑了,毕竟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师出同门,“在这可能随意行走?”
“随意。”
“多谢掌门。”
第二天,兰兮着了飘缕送来的一身素衣,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利落,拿上叶漆的外袍去后山找思真上仙。
见后山院子里兰草正值花开时,随手折一朵戴于发间。
“师兄,早啊。”兰兮冲叶漆抓抓手,“师父他?”
叶漆将包好的外裳交到兰兮手里,“师父今天不会见你。”
“为什么?”
“你吃早饭了吗?”叶漆又岔开话题。
兰兮低头琢磨这两句话有什么关联,忽地想到自己两手空空,还好自己聪明,“没有,师兄可也没吃?我这就速速取来。”
“你也是有心。”
“哈哈,哪里,多一张嘴不是多。”
叶漆脸都青了,兰兮想自己肯定是哪里领悟错了。
“随我来。”叶漆走在前头,看这路线,是要去浣衣池。
兰兮着实可怜叶漆,慢慢开始可怜自己。自己要是成功拜在师父门下,叶漆洗的衣裳不得一半一半?
叶漆到了果园便没有继续往前,只见他穿梭于林间,不一会边采得青枣枇杷数个、草莓樱珠数枚,挥挥手便都清洗干净可食。
这洗衣服和洗果子不是同一种法术吗,为什么他今天可以洗了衣服又洗果子?
兰兮现在更加明白了,当师父的徒弟,不仅要洗衣服,还要种树摘果准备早餐。
这师叔师祖的称呼不过是为了满足世俗的三纲五常,后来的就是后来的,烧水打杂一样不落。
“我这就给师父送过去!”兰兮刚要走,想到叶漆好像也没吃,拣出两个塞叶漆手里,“我想师父也吃不了这么多,这两个师兄你偷偷吃吧,不要浪费。”
叶漆扯着兰兮的衣袖往后拉,“我吃过了,这些都是给你的。”
兰兮失望地看着叶漆,“师父也吃过了?”
叶漆的脸又青了,兰兮知道自己又是哪里会错意了。
中午兰兮省下自己的口粮打包过来找师父,又吃了闭门羹,这回连叶漆的影子都没见着。
本来挺失落的,结果回到伙食院子看见柳苔正一个人站在灶台灰头土面地刷碗。
兰兮本想笑话他来着,转头看见墩子满头大汗坐在一旁的竹椅上扇着扇子,满脸内疚,喘着粗气给柳苔解释,“柳兄不好意思啊,我这毛病,吃东西吃太快了,吃完就体虚。还好,常青师兄跟我说你爱好饭后来点刷碗运动,还叫我多跟你学习学习。我也就没那么愧疚了。”
只见柳苔咬紧牙关,身子气得一颤一颤的。
他俩虽然吃得清汤寡水,但是其它弟子的碗都是油渍满满,柳苔的扳指又当个宝贝舍不得摘,着实是油腻得有点难受。
这场景,兰兮快憋不住笑意,趁着自己柳苔还没有发现自己,速速逃离。
晚上兰兮睡不着,她开始分析叶漆白日里的行为。想来是叶漆一个人在后山服侍思真上仙,做人处事的道理都是自己悟出来的,不晓得怎么用话语同人表达。
“到底什么意思呢?”兰兮盘腿坐起,“哈哈,我懂了。”
第三天,兰兮便收拾收拾下山买菜。在兰兮的猜测里,叶漆的意思大抵是,要自己用心去准备,亲力亲为地做好一餐饭孝敬师父。
男人嘛,胃最是禁不起诱惑。
天知道,叶漆绝没这个意思,句句皆是字面上的意思。
这菜还没挑匀称呢,好巧不巧,柳苔就从客栈大摇大摆走出来,身边还围了一众人笑脸相送。
柳苔嘴的油渍都还没擦干净就被这些村民贡着去下一个地点玩乐——怡红院,如此待遇都是源于三年前风风光光捉到了那杀人吃心的狐狸精,山下村自此以后平平安安,再无妖犯。
柳苔向来不是个随和的人,比如酒足饭饱的他刚刚瞪一眼,有个大妈就不敢再讲话了。
兰兮想人家大妈也是好意,莫不是柳苔拉不下脸面正大光明地去怡红院,兰兮啧啧摇摇头。
兰兮眼尖瞧他开始转动手上的扳指,总觉得大事不妙,走为上策。
果不其然,只听得柳苔一声,“妖孽哪里跑!”
兰兮感慨还好自己溜得快。
他这一喊,那些村民虽什么异象也没见着,却人心惶惶,开始不安,“难怪柳大人会再来,原来是又有妖孽。”
“是那个狐狸精又回来了吗?”
“怎么可能,柳大人说了神形俱灭那就是神形俱灭了。”
“那怎么办?”
“躲啊!”
惊慌失措,各回各家。
“你追过的人多,我跑不过你。”兰兮四条腿都溜不走,心里也知道迟早要打照面的。
“你为什么要跑?”柳苔质问她。
对哦,他们好像是一伙的,但是本能反应见到柳苔就想跑。
“那里人太多了,不好说话。”兰兮有模有样地解释。
柳苔盯向她的菜篮,“你会做饭?”
兰兮前五百年零三年里,有五百年都在人间过着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偶尔变个顽童闹闹私塾,偶尔当个浪子游于赌坊,还偶尔以俊男公子哥在怡红院一掷千金。做饭——是闲来无聊,会是会,好不好吃看缘分。
“会一点点。不像你,人前客座上宾,自有大鱼大肉供着。”
兰兮只是想扯开话题,谁知说到柳苔的痛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