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侯……”秦王的声音里有一丝审度。
“是。”人影终于动了动,做出一个以指封喉的动作,“王上是否……”
“不必!”
秦王打断了人影的话,吩咐道:“此事不必动干戈,只要不危害到公主的安危,你等不必出手干涉。且暗中继续查探便是。”
“是。”人影领命,快速消失不见。
“平阳侯的小儿子,”秦王捋一捋短须,如鹰般锐利的眼眸闪过一丝笑意。
“原来我的朝歌儿也参与了这事,不,也许这正是她的主意……也罢,由得她戏耍去。”
……
从昭德殿出来后,秦明廷要往他母妃荣贵妃宫里去请安,朝歌倒不必去,就还了小瓜给他。
说到小瓜还很有趣,方才一路载着朝歌还挺温顺听话,这会儿换了它正经的主人倒不乐意了,也不知秦明廷那句话又招惹了它,小瓜干脆尾巴一甩,自己奔文桑殿而去。
秦明廷被晾在原地,扶额一叹,也向朝歌告了辞。
回清欢殿的路上,朝歌低声问跟随身边的香芷:“方才这一路,你可有注意到什么异常?”
香芷略怔:“异常?”
“在旁人看来,能随我出入昭德殿的侍女,必然是我非常信任的人。”朝歌淡声道,“从前跟在我身边的多是芙心,如今骤然换了你,新人上位,这宫里自然多得是想讨好你、与你交好的人。”
“殿下放心,奴只衷心殿下一人,绝不会辜负殿下的信任!”香芷郑重地言道,“纵然有旁人想来拉拢奴,奴也坚决不会被拉拢去的!”
朝歌看着香芷信誓旦旦的神情,忽地一笑,道:“不,你得被拉拢才是。”
香芷一脸懵。
“若旁人想要接近清欢殿,定然会通过我身边亲信的侍女入手才是。不是你,也会有别人。”朝歌淡淡笑道,“若是别人,还不如是你。你可懂了?”
香芷顿时明白过来,殿下这是向她点明了,要她做心腹的意思了。香芷心中十分动容,刚要张口再发誓只衷心朝歌的话,朝歌就笑着打断她:“旁的话,一概不必多言。你只要尽心做事,我自然会明白你的衷心。”
香芷应了是。仔细回想了一会儿,方才在他们刚到昭德殿的时候,香芷感觉到有一道视线在打量自己。
其实一路上香芷受到的或打量或艳羡的目光并不少,只是因着这道视线,是由那些拾阶而下的群臣中投过来的,香芷才感觉到有一丝异样。
只是她当时抬眸去寻,却没寻到打量她的人是谁。
若说是异常,那或者这也可算是吧?
香芷和朝歌回禀了此事,却见朝歌的笑容里有一丝凉。
半息之后,朝歌才道:“无妨。若是此人着意,那定然还会有下次。”
朝歌只挑了浅水一层告诉她,其实香芷有些不大明白朝歌话里的用意。在香芷看来,大秦王族嫡脉的公主,是何等的尊贵,即便是权贵大臣,上前来殷勤示好,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只是朝歌话里的意思,好像不仅仅于此。香芷心中慢慢盘算着,许是殿下有其他的用意罢。
……
因朝歌比平日起得早,去了昭德殿请安,司膳房按着往常早膳时辰送来的那份儿已经冷了,便撤了下去。
青鸳问道:“殿下可饿了吧?奴再去司膳房传膳来。”
朝歌道:“不必了。”
圆桌上摆着的有几样点心,朝歌随意吃了一些,就问道:“算着时辰,灸艳应该差不多开花了,可有人来报了?”
青鸳回道:“还不曾。”
朝歌就道:“我便去散散步吧。也顺道去看一眼。”
略歇了歇,朝歌就往后殿去了。
她神态淡然,不疾不徐地散步,香芷自然是要跟在朝歌身后慢悠悠地随行。
是以在走到塘心亭时,朝歌看到满塘盛开的荷花,便驻足观赏了一会儿。
香芷还伸手够了荷叶杆,折了三两枝芬芳馥郁的荷花荷叶下来,笑着说回去用了清水花瓠养着,倒比其他插花凭添几分夏日的清爽。
朝歌微微一笑,随口道:“回头再摘些新长出来的荷叶嫩芽来,做了荷叶粥吃,最是清心了。”
香芷笑着应是,环手抱了荷花荷叶随朝歌往后殿走去。
到了后殿,却看见芙心正躺在廊下的竹椅上假寐,小几上摆了茶水点心,还有一个小宫女在给她打扇子,十分的惬意。
见了朝歌过来,那小宫女忙行礼问安,这声音惊醒了芙心,她顿时一惊,立刻起来朝朝歌屈膝行礼:“……奴不知殿下过来,未能远迎,还请殿下恕罪。”
“你在这儿倒很逍遥。”
朝歌看向一旁给芙心打扇子的宫女,“你是在这儿当差的?”
宫女立刻回话:“是,奴叫花碎,是负责看管配殿物什的。”
朝歌淡声道:“既是看管配殿物什,不好好当差,为何却在这儿待着闲站?罚你十下手板,去前殿找青鸳领罚吧。”
十下手板,不轻不重的处罚。花碎不敢再多分辨,领了罚便退下了。
芙心瞄了一眼朝歌身旁的香芷,看见她手里环抱的荷花,就嗔怪道:“如今天还热,晌午暑气正盛着,香芷你怎的也不知道给殿下打扇子?热气扑着了殿下可怎么好?”说着就拿起小几上的扇子,殷勤地给朝歌打扇子。
朝歌不理会她,径直往殿中种植灸艳的苗圃处而去。
离得近了,才发现这十余株灸艳已然全数绽放。
在油绿绿的丰茂枝叶间,密密丛丛的五六十只花朵恣意绽放,一朵朵酒杯大小的花儿,碧青色的花瓣宛如蜡质一般油润淳厚,层层叠叠包裹着中心一点猩红色的花蕊,构成奇异的美艳之感。
很显然,这些灸艳在早些时候就已经开花绽放了。
但是芙心并没有来报朝歌,若非她亲自来看,只怕此刻她这侍女还在外头吃茶乘凉呢!
朝歌的声音陡然转冷,盯着芙心呵斥道:“这就是你当的差事!”
芙心看到花朵绽放的时候,已自知过错,此刻见朝歌责难,立时丢了扇子跪下来,向朝歌告饶道:“殿下息怒!是奴不好,奴方才来看时,花儿还并未绽放,想来迟了一时半刻也不打紧,奴就……奴一时大意了。求殿下息怒,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迟了一时半刻也不打紧?你倒是说的好生轻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