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心一直等到了天擦黑，水儿才姗姗来迟。

　　一推开门，芙心就一把扯住水儿的衣袖，焦急地道：“你去哪儿了？我等你好半天！”

　　水儿把自己的衣袖从芙心的手里拽回来，一边捋着被扯出的褶皱，一边睨了芙心一眼，不满道：“我这衣裳的料子可贵了，若弄坏了你好赔的么！”

　　“你来找我，做什么？”

　　芙心睁大了眼，道：“怎的，这就翻脸不认人了？你不记得我，我可记得你！”

　　“满宫里那么多人，我还能谁都认识不成。”

　　水儿笑了一声，道：“你不在绫罗坊里好好养蚕，跑这儿寻我做什么？”

　　芙心一听这话，心中骂了一声，但也不敢多强硬，毕竟还要求着人呢。强撑起一个笑脸，道：

　　“你说的这是哪儿话，咱们都是自己人，我得了空来看看你，不是很应该的么。”

　　芙心把昨儿杏浓给她金镯子的事情说了，连同她在遇雨亭划了记号但是水儿并未如约前来的事儿，问水儿：

　　“如今我不过一时落魄，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他日重回清欢殿，依旧是体体面面的大宫女，有我在里头，你想知道什么消息，还不是轻松至极？”

　　话说到这个份上，芙心也是全数都豁出去了。

　　她溜出了司衣处这么久，杨姑姑见她不在，一定会派人去找她的。

　　此时回去，定然逃不脱一顿训斥，若是不能得到柳贵嫔这边的助力，芙心怎么甘心回绫罗坊一辈子养蚕。

　　水儿似笑非笑地瞧着她，不说话。

　　直瞧的芙心一颗心渐渐沉下去。

　　水儿忽地一笑，近前挨着芙心，笑道：“瞧你说的，咱们都是自己人，互帮互助的，才是寻常！”

　　芙心嘴角扬起来。

　　“只是……”水儿略叹了一口气，又道，“我也不瞒着你，咱们都是为主子办事的人，有什么助力，都在主子那儿。

　　助你出司衣处，重回公主殿下身边当差，这事儿不难办，难的是你如何叫主子知道你愿意效力的忠心？”

　　芙心扬起来的嘴角又落下去，看着水儿，想了想，就站起来对着水儿深行一礼，哀道：“求妹妹指条明路……”

　　水儿这才满意地一笑。

　　呵，前头说的这些话，好生铩了芙心的气性，这会子她终于乖顺起来。

　　水儿再一想，虽然她今儿才搭上香芷，那个丫头瞧着也是个好糊弄的，但总归不到能立刻得用的时候，而主子那头又催的太急。

　　眼前这个芙心已然过到了这个份上，只消还有一丝能得用，水儿自然不会弃之不用。

　　这么想着，水儿嗔了芙心一眼，一边扶她起来，一边笑道：“往日我瞧你也是个机灵的，怎的如今就糊涂了？”

　　“你在公主殿下身边侍候多年，对公主殿下的性情喜好自然是清楚的很，不过这些算不得什么，但凡主子留心，后面同样能一一问着的。”

　　水儿道：“但是眼前，还真有一个道儿，你若办好了，主子定然欢心，把你从司衣处里捞出来！”

　　芙心喜道：“妹妹请快说，但凡我能，无有不尽力的。”

　　水儿搀着芙心的手臂，低声问她：“月底王城内要举办英雄会，你知晓的吧？主子收到外头的消息，听闻朝歌公主要在英雄会上择婿，这事儿，你知道多少？”

　　“择婿？”芙心一怔。

　　王城里每三年举办一次的英雄会，芙心自然是知晓的，但是这择婿？她倒是真没听说过。

　　心说难道是在她离开的这些天里，殿下才起的意思么？

　　芙心虽然不知，但是对上水儿殷殷的眼神，还是直接重重点点头，应承道：“我自然，自然是知晓的……”

　　水儿一喜，就向芙心仔细问道：

　　“公主殿下这事儿到底是如何？”

　　“英雄会上，参与比试的人众多，殿下是定了要挑选魁首做驸马呢，还是在前几甲里头再仔细地挑一挑？”

　　“公主择婿，王上可曾过问过这事儿么，王上的意思呢？当真愿意纵着公主如此做？”

　　“公主忽然兴起这念头，可是因为心中先有了看重的人了么？你可听说过是哪家的？”

　　“大秦的嫡公主，择婿可是够瞧的，但是若说是真的先被公主看重了，得了公主欢心，择婿也不是没可能……”

　　一连接的发问，叫芙心应对不来。她干脆一摆手，止住了水儿的发问：“妹妹！你问这么多，叫我先答你哪个好？”

　　水儿也笑，停下来道：“你说的也是，要么先捡着你知道的说说吧。”

　　“殿下要在英雄会上择婿的事儿，我的确有所耳闻……”

　　芙心对择婿之事不知，但她是知道朝歌先前说过的，要在英雄会上拜师的事儿的。

　　这个消息如何被梁烁夸大渲染变成了择婿这事儿且不提，眼下应对水儿，芙心自能编排出一套说辞：

　　“殿下从前并不喜修习之术，近来也不止怎的，突然对修习之事上心起来，恰逢七月底英雄大会是举国的盛会，众多高手云集，殿下就生了仰慕的心思……”

　　“王宫里的金匮石室，你该听说过吧，那是藏收天下珍贵修习秘术的所在，听闻两位大王子幼年就是在那儿授课修习的，不过咱们公主可向来不爱去那儿。”

　　芙心抬眸看一眼水儿，见她听得十分认真，不由心中自得，继续描摹道：

　　“但是你瞧，近来公主可是总往那儿去，一待就是老半天，这不恰恰说明公主对英雄会之事上心了么……”

　　水儿点点头，朝歌去金匮石室，在宫内并不是什么秘踪，近来的确经常往那儿去，好几回连用膳也都是在那儿用的，她又留心着清欢殿的事儿，自然也知晓这个。

　　“要说在择婿上，殿下的心意我也是能揣摩一二的，公主向来喜爱花草，对珍稀药草更是视作珍宝，我瞧着，择婿的条件怎么也得有这一个。”

　　“再者，殿下容貌生的美丽，择婿之人容貌上自然也得俊朗些，殿下不像是会挑一个武蛮子为婿的……”

　　“这些事儿只有殿下近前的人才知晓星字半点，殿下从前也只说给我听，连青鸳香芷几个都不晓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