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摆花篇 其一 花灵怨
“阿栩,你要小心沧辰老贼,他对你有坏心思。”临走时,岚吉仍忿忿不平。
“我都说了愿在你这儿,他居然给我调去九曜星殿。等着,我混个官回来,让他去守天坑。”
葭鹤儿也有些许不舍,但还是耐心安慰:“好了,九曜星殿可是比我这里有前途多了。”
虽然九曜星殿地处偏远,但确是仙人的好去处。毕竟星象有变时,九曜星是第一处可以观测到的地方。
……
岚吉走后,无疾栈又回到了之前安静无聊的状态。
这几天沧辰政务繁忙也没空来寻她说话。无疾栈里话多的也就数扶摇子,可他总是一副文绉绉的样子,葭鹤儿着实不喜。
这几日去了银涯处查了各种古籍,也没能找到关于两千年前那位仙子的记录,反而是找到许多关于疫毒的记载。
元始七万年,槃瓠氏浮黎于罗哀战场大败魔神,一统八荒,自此政治清明,四海升平。
然五万年后,魔神不甘屈于人臣,在濒亡之际,以心血造就一株蝠羽花,种于南川。蝠羽花封存灭世疫毒,花开结果之时,即是枯骨如山之日。
元始二十万年,八万年间,父神浮黎、金母元君西王母、碧霞元君后土氏、涂山狐神辛月及各方神君合力也无法摧毁蝠羽之花,只能联手冰冻南川。保天地千万年的安全。
三万年后,父神羽化之际提出自身气元,注入女儿摆花体内。以求蝠羽解封之日可以与之抗衡一二。
可摆花不愿承担宿命,游戏红尘,不知所踪。后坠崖而亡。
看完这些古籍之后,葭鹤儿连着一月,夜夜梦魇。
每每皆见一位绝美女子,着赤衣,色悲凉,纵身跃下悬崖。
葭鹤儿夜夜梦魇,精神都恍惚了。有时看着镜子竟看到额间生出一株墨花来,那墨花犹如鬼魅长出獠牙。
还是厕神紫姑路过无疾栈才将她从梦魇中解救出来。
“瘟君这是怎么了?”紫姑将真气输入葭鹤儿的体内,葭鹤儿这才觉得心底清明,脑中安定。
“可能是对天界的环境还不太适应,得了梦魇之症。”葭鹤儿自是晓得蝠羽花在她体内这种机密之事不可泄露,只编个由头糊弄过去。
可紫姑却说,神仙的梦魇之症与凡人不同,大多是这位神仙犯了忌讳,让怨气上了身。需要找到源头,才能治住梦魇。
这可提醒了她,当初看古籍之时说是父神之女摆花喜赤色。葭鹤儿也是看了古籍中摆花的事情才梦魇了,或许这源头即是在摆花那处。
这月末算着沧辰也该回来了。说不定他会知道的多一些。
……
“你是说……你的梦魇可能与摆花娘娘有关?”沧辰从西海水君处回来便听葭鹤儿提起梦魇一事。
“还不清楚,但是我这一月来总是梦见一位赤衣女仙从涯边坠下。”
说着葭鹤儿还拿出一幅画来。
“这是我梦中见过的女子。”
只见画中女子顾盼生姿,艳光照人,确是美极。
沧辰曾在他天帝姑父的宫中见过一次摆花娘娘的肖像,那时年纪尚小,仔细回想起来,好像确实与这画中仙是一个人。
“摆花娘娘是天君姑父的母神,关于她的言论,天君禁止六界谈论,我知晓的也极少。”沧辰微微顿了一顿:“我只晓得摆花娘娘殒命的地方是罗哀古战场……”
葭鹤儿隐隐觉得这与她身体里的疫毒也有关联,毕竟当时的摆花是六界公认的父神之女,只有她有能力对抗疫毒。
“沧辰。”
“嗯。”
“可否同我去一趟罗哀古战场。”
……
紫金香车托着葭鹤儿和沧辰一路向南。先是炎热,而后慢慢转凉,到罗哀战场边缘之时已是冷风刺骨。
罗哀古战场怨气极大,像紫金龙麟这样初启神智的灵物也进不去。到了入口,沧辰和葭鹤儿只能下车步行。
入口处寒风呼啸,满天雪花混着黄沙肆意飞掠,刮在二人的脸上。纵使沧辰给了葭鹤儿一层灵纱掩面,奈何在罗哀仙人的法术大打折扣,他俩的脸上还是被呼号的风刺出点点伤痕。
等到完全进入之时,二人早已衣衫褴褛,满身伤痕。
厚雪掩枯骨,英魂不可欺。
“这便是几万年前,摆花娘娘坠崖之处,后面的冰山即是冰封蝠羽花本体的地方,往西是九幽黄泉,往南便是凡间。”强劲的寒风吹散了沧辰的声音,他几乎是喊出来的。
葭鹤儿像入了魔般,径直朝悬崖走去,沧辰只能在后面牵着她。
只一眼,葭鹤儿只向涯下望了一眼,便感受到了万鬼哭号。忽远忽近地,一会儿像是随风飘来,空灵诡异,一会儿像是就在耳边,尖利刺耳。
葭鹤儿袖中石刻陡然滑落,在空中转了几圈,又映射出几万年前罗哀战场,摆花坠崖的场景。
“我累了,我根本不想承受这些!为什么是我?”
手腕上一滴一滴鲜红的血落在雪地里,犹如雪地里开出了一朵妖冶的赤花,摆花的气元在慢慢消散。
她毫不犹豫,一跃而下。而身旁的满身是血的男子也随即跳了下去。
涯下的青面獠牙的恶鬼伸出血淋淋的爪牙,等待着两人的掉落。
葭鹤儿仿若要和这些鬼融为一体了,看见这一幕,登时便疯了似的要挣脱沧辰,去回应涯下怨灵的召唤。
而石刻也立刻暗了下来,滚落到一旁。
沧辰紧紧拽着她,正想着要不要直接打晕扛回去。葭鹤儿却又软趴趴倒了下去,隐约中看见额间蝠羽花盛开,一团团黑气缭绕身旁,吞噬着她的灵气。
该来的,还是来了。
“阿栩……醒醒……阿栩……”
葭鹤儿混沌中听见一声声呼唤,恍惚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在罗哀战场入口处还未进去。
难道这一切皆是她的幻想?
“罗哀怨灵会使来到此地的仙人陷入幻境,若是意念不强,可能就此坠入幻境永远沉睡了。”沧辰看着她迷茫的眼睛,继续说道:“这怨气竟如此厉害,方才差点连我也陷进去了。”
“沧辰,或许我们看到的幻境都是真的。”葭鹤儿低语:“摆花没有死。”
“什么?”
“是她身旁那位仙君,倾尽最后的力量将她送了上去。被怨气吞噬的是那位仙君。”
接着葭鹤儿忽然领悟到什么,从袖中取出槃瓠石刻,摆弄了几次,那石刻果然显现出最后的画面。
仙君被恶鬼吞噬,摆花被他送到涯边,因为受怨气侵染,晕了过去。而后被一束光亮带走,消失不见。
聪明如沧辰,现在也搞不懂状况了:“这么说,我们方才看到的确确实实是当时的情景?”
“应该是。只是为什么我们会看到这样的场景现在还未可知。但可以确定的是,摆花娘娘、槃瓠石刻还有蝠羽花之间必有关联。”葭鹤儿觉得自己明智了许多,要是再遇到她的仙鹤公子可以大胆说自己并不痴傻了。
可惜,她的仙鹤公子早就消失了,自己渐渐地把他们之间的事也忘了,甚至连他的长相名讳也记不清了。
“那……那是紫姑吗?她怎么在这儿?”葭鹤儿指了指冰山脚下一抹紫色的身影,看上去像是紫姑。
沧辰点点头:“不错,冰封蝠羽花之时,紫姑的丈夫便殒命于此。自此,每年这个时候,紫姑便会来冰山坐坐,和丈夫说说话。”
“凡人死了尚有轮回,神仙寿命虽长,却没有不死的灵魂,死了便死了,消散于世间。紫姑实乃长情之人。”
山脚下的紫姑好像也发现他们了,拭了拭眼角的泪花,犹如一道浅紫色的光芒向他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