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胭脂魂 其一
“啊,哈哈。您这是作甚?”葭鹤儿讨好地挤出一抹笑容。
那人搓搓手指,掸去那蓝蝶留下的细微粉末,随即又笑道:“我这个地方是旁人都不知晓的,不大希望有人来打搅。”
葭鹤儿心道这人怕不是什么隐世仙人,也是不敢得罪了他去。
“那……”
那男人打断了她:“那你和你的朋友便先在我这里住下,待把这恩报尽了再离去吧。我可不是什么人都救的。”
“这……”
“就这么决定了,若是你要走我也不拦着,且看你能否过得了我门前的迷雾阵。”
葭鹤儿:“……”
这人看上去也并无恶意,但到底为何偏要将她留下?
“报恩也可以,不过你得告诉我究竟要如何才算得报恩。”葭鹤儿上前紧紧跟着那怪异的人。
这人看上去很是自信,相必自己肯定也是破不了他口中的迷雾阵了,倒不如先讨个好卖个乖,把他哄高兴了再作打算。
“你每日帮我砍砍柴,扫扫院子,打理打理花草便可。”
“就这?”葭鹤儿还以为他要说什么以身相许这样的话来,没想到是要雇个管家。
那男人倒是爽快地很:“就这。”
“行!”
既然欠了别人的人情,那肯定是要还的。
“仙人,如何称呼呢?”葭鹤儿一脸讨好的笑容,她信奉的原则并不是什么节操为先,而是能软着来绝不硬着刚。
“柳如君。”那人拂袖而走,末了还撂下一句话:“我可不是什么仙人,一个略懂修灵的凡夫俗子罢了。”
“那柳先生,请问我要从哪里开始呢?”葭鹤儿讪笑。
柳如君指了指满院的落叶,示意让她扫去落叶。
她葭鹤儿,好好一位天界尊神,现在居然要为一个凡人扫院子。
葭鹤儿边拿着扫帚胡乱掸着灰尘,一边抱怨命运不公。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都被她给碰见了。
“无妨无妨,待我灵力恢复,这小小迷阵定不在话下。”
又是一个无眠之夜,夜里有些寒凉,她披了件锦袍想去看一看岚吉
岚吉还在睡着。
葭鹤儿将手掌放在岚吉的额上,探一探他的状况。
虽是没有性命危险,但还在昏着,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阿吉。”葭鹤儿掰一掰岚吉的眼皮,若是平时,他定要跳脚起来敲她的脑袋,可是现在却毫无反应,甚至说毫无生机。
“你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呀。”葭鹤儿轻轻捶了他一下:“原来我当真会害人。”
葭鹤儿背对着月光,月亮撒下的柔晕笼着整张床榻。她伸出手掌,触了触掌心的朱砂痣:“一朵花而已,为什么会害人呢?”
“所以为什么要选择我呢?我只是棵平平无奇的芦苇仙而已……”
葭鹤儿想起了往事,又自嘲地笑了笑:“阿吉你记不记得,他们都说我是小灾星,现在居然被那些讨厌鬼说中了,我当真是灾星了。”
“我竟然……把你害成这样了……”葭鹤儿伏在塌边,湿了一片被褥。
葭鹤儿是个积灵而生的小仙灵,自然是比不上那些有爹娘的的有依仗。恰好她初启神智的那日,芦溪山爆发了前所未有的疫病。
只要染上那种怪异的疫病,便会嗜睡,而睡着睡着,许多人都没有再醒过来。
仙族的疫病是不受瘟神控制的,而芦溪山的传说中提到是山中灵运被某个事物影响了,导致灵气周转不顺利才有了疫病。
芦溪山的长老们寻不出原因,便把责任都归咎于这个女娃娃。
葭鹤儿不止一次的解释道自己是紫炁星命盘并不是灾星命盘,可是大家都不信。
直到最后她才明白,这些不知原因疫病的爆发根本与她毫无干系。只是这场无故的疫病需要一个背负责任的人,而刚好,她就是最适合背黑锅的人。
她三百岁时便遇到了岚吉,他是第一个没有说她是灾星的人。
那天,雪雁族族君要带着他的小公子前来拜访。
早早地,那群孩子们便通知了葭鹤儿,叫她滚回她的山洞里,休要叫脏兮兮的她丢了芦溪山的脸。
那群飞扬跋扈的孩子们走了良久,葭鹤儿还傻愣愣地说自己很干净,不脏的。
葭鹤儿现在想起来,总觉得小时候痴傻,若是搁到如今,定是要把那些孩子们揍到哭爹喊娘的。
可那时的她,当真脓包。
就连芦溪山接见雪雁族的盛大仪式,她亦只敢远远躲在树后看一眼。
“你在看什么?”
“嘘,我听听看他们在说什么。”葭鹤儿答话之后才发觉竟然有人在自己身后。
是个生得好生漂亮的小少年。
葭鹤儿见他穿着雪白纹金锦袍,便知他定是雪雁族来的贵人。
葭鹤儿不知为何,推了他一把,便跑开了。
许是太久没有人对她好好说过话了,又许是她也是着实有些嫉妒,嫉妒明明差不多的年纪,他却是花团锦簇,富贵万千。
葭鹤儿回到她山洞的木屋里,这木屋是她拿灵力花了好几天时间幻化的,当时她灵力不济,木屋简陋的很。
葭鹤儿又想起少年身上的锦袍,仍觉心动的很,也想化出一件袍子来穿。
可是变来变去,灵力匮乏,法术不济的她,也只能变出一堆破布。
还好她的火鸣术是跟书堂里的老头正儿八经偷学过的,还能引出一堆火烧掉那堆碍眼的破布。
然后,她的小破屋就被烧完了。
“今晚又要没地方住了吗?”葭鹤儿的小脸沾满了灰,一脸失望的看着变成灰堆的屋子。
葭鹤儿伸出手,掌心发力,尝试用灵力造一件屋子出来。
突然眼前一道银光闪过,一座漂亮高大的屋子崛地而起。
亭台楼阁、粉墙黛瓦。
葭鹤儿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我的灵力长进了?”
“噗嗤哈哈哈哈哈。”
身后的笑声实在太猖狂,葭鹤儿实在无法无视。
回过头,竟是那个小少年。
“你好,我是岚吉。”那少年止住笑,很正经地向他介绍自己。
“这屋子……”葭鹤儿低着头,双手不停搓揉自己的衣角。
少年眼中带笑:“送你啦。”
后来,因为岚吉,葭鹤儿的性子也越发生猛。
因为岚吉告诉她:“谁欺负你,你就要欺负回去。实在打不过就跑过来找我,我们一起揍他。不能吃了亏。”
虽然岚吉也经常捉弄葭鹤儿,两人在一起总是要打架的,但他也是从来都要护着她,以前经常说的一句话便是,岚爷我的人,也是你们能欺负的?
葭鹤儿想起往事,眼底尽是怀念:“后来,你把你师父教你的法术都教给了我,还说我愈发刁蛮了。”
“别人都说我是灾星,只有你不信,还说只有傻子才会相信灾星的说法,还问我你们芦溪山的长老是不是都是傻子。”
葭鹤儿推了推岚吉:“快点醒过来啊,醒来证明一下我不是灾星。”
到头来,她还是会害到身边的人。
难道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她必须是瘟神,她必须是一个容纳蝠羽花的器皿吗?
蝠羽花在她体内尚且会如此害人,若有一天,蝠羽花修出实体……
难道真的必须要她和蝠羽花一起消失才不会伤到别人吗?
葭鹤儿瞧着掌心的痣又出了神儿,猛然觉得脖颈间一片凉气吹过。
面前的月光投射的影子显示出身后一个高大的人正举着一把尖利的匕首向她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