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浮云篇 其一 娇娇人偶
凌晨红日初升,日光恰好透过珠窗射在塌上,阳光细末点点碎在塌上女儿的脸上。一瞧那女儿正睡得沉,雾鬓云鬟,面如桃花,唇若施脂,柳眉似黛,躺在床榻上自成一副美人卧图。
沧辰望着塌上的葭鹤儿,试了试发现热也退了,便也放下心来。倚靠着塌梁昏昏欲睡。
葭鹤儿醒过来已是日上三竿,昏头昏脑的,一时也不知该拿靠在他枕边睡着的沧辰如何。
“醒醒……”葭鹤儿轻轻推了推沧辰。
沧辰也没睡得踏实,一惊便醒了,手里还紧紧抓着葭鹤儿的衣袖。
“今早我方想起昨儿来找你是有事的。”葭鹤儿随意理了理衣裳和发髻,几缕碎发散在额上也不加理会。
“不知你在天界几千年可听说过一位和我长相相似的女仙子?”
葭鹤儿蹙眉想了想:“彷佛……仿佛是叫做司卿?”
听到司卿二字,沧辰不被察觉地晃了一晃,左手拇指不停地抚着指节上小小的痣。
“司卿……是丁卯神君。”
葭鹤儿一脸疑惑,等着沧辰继续说丁卯神君。
可沧辰却好像要回避什么似的:“至于其他,了解甚微。”
葭鹤儿撇了撇嘴角:“这世间茫茫可真无奇不有。竟然能找到一个与我如此相像的人来。”
说着还移到铜镜前,对着镜子捏捏自己的脸:“简直一模一样啊。”
“若不是我葭鹤儿无父无母,积灵而生,我都要怀疑她是我的孪生姐妹了。改日我边去登门拜访,结识一下我这个同脸姊妹。不过这丁卯神殿在哪啊?”
葭鹤儿自顾自说了许多,沧辰却毫无言语,直到葭鹤儿转头问向他时,他才从回过神来。
“司卿这人……你还是莫要与她有交集。”
葭鹤儿有些纳闷,沧辰怎么看上去对那位丁卯神成见这么大。
“咚咚咚……”门外传来一阵扣门声,一看竟是银涯。
不过,今日的银涯有些不同。
“星君怎么今日穿起了男装?”葭鹤儿看着高冠束发的银涯有些不解。
“咳……”沧辰十分刻意地咳了一声打断了她。
“星君有何贵干?”沧辰眉目含笑,很是温和。
“有位地仙飞升,在你这先挂个职位。”银涯还如往日般不苟言笑,严肃清冷。
“将他的命籍缘籍都交与我测算,三日之后安排仙位。”
银涯做事一向不拖泥带水,片刻便将籍册调了出来。
待银涯走后,沧辰才抱着双臂,挑了挑眉道:“有无发现今日银涯有何不同?”
“着了男装,更添英气。”葭鹤儿学着沧辰的样子也挑了挑眉。
“还有呢?”
葭鹤儿想了想,无奈摇摇头。
沧辰拿着籍册敲了敲葭鹤儿的头:“上生星君银涯实乃男女同身。”
葭鹤儿楞在原地,又仔细回想了银涯今日的打扮:烫金滚边墨袍,白玉冠束发,鬓如刀裁,双眉舒展。的确半分女人的样子都没有了。
甚至脖颈间的喉结也甚为突出,只是银涯用羽氅丝带遮了一遮,不那么明显。
“每月月圆之后,上生星君便由女身化为男身,直至月初,才又回到女身。”
听他这么一说,葭鹤儿想起今日的确是十六了。
今日可算是长见识了,不仅知晓一位毫无干系的同脸仙子,还得知世上竟还有男女同身这等奇事。
回无疾栈的路上葭鹤儿只顾着惊讶于这两件奇事,甚至没有听到沿路仙人们的窃窃私语。
“无非是在外头过了一夜,如此紧张是作甚。”葭鹤儿嗔怪着远远迎接的无疾栈众仙侍。
其中数扶摇子最为夸张,他长得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平日里便爱寻那文曲星谈经论道,一肚子墨水也一肚子迂腐。
“元君您一夜未归啊!还是在哪?啊?还是在那沧辰神君的殿上啊!”他摇着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今天早上整个天宫,齐齐三十三重天都在议论您和沧辰神君呐!”
看着他这幅捶胸顿足,一副亲女儿被猪拱的样子,葭鹤儿简直错觉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好了,下次再夜不归宿一定告诉你们,哦不,不会有下次了好吧。”葭鹤儿央着他们,一丁点尊神的威严气节也拿不出来,谁让她年纪轻呢。
“昨日醉酒,头疼得厉害,本尊且去休息,莫要扰本尊。”
“什么?竟还酗酒?啊呀,元君你可不知道沧辰早已和司卿……”
没等那扶摇子说完,葭鹤儿便进了里屋,再不理睬他了。
好好一个年轻仙君,怎生得老头儿性格,这般古板,打一辈子光棍吧。
葭鹤儿又大被蒙头睡了一上午,直到午间有些饿了才起身去寻些吃食。
葭鹤儿正往厨房奔去,虚掩的大门便被推开了来。
“鹤儿姐姐,我带了些今日亲做的糕点给你尝尝。”
来人竟是司卿。
葭鹤儿正寻思她们只一面之缘,哪亲密到姐姐妹妹这地步的时候,司卿已经提着糕点篮自顾自坐在院中了。
“鹤儿姐姐快些来尝尝,放凉了口味就不好了。”司卿从篮子里取出一小碟精致的糕点和一碗清茶来,看上去的确十分诱人。
糕点配清茶……
“你这糕点莫不是叫做槐茶流心糕?”葭鹤儿看着桌上精致的糕点,脑中突然涌现这几个字。
以槐花为引,茶粉为心做出的这到糕点,入口即有槐花的清香,亦有绿茶的淡雅。两者搭配,槐花香气不至太过突兀,茶香也不会过于寡淡。
这是她在家乡独创的一道糕点。
并且,从未外传。
“鹤儿姐姐真是蕙质兰心,这糕确是叫做槐茶流心糕。”
“这世上竟还有这等巧事。”葭鹤儿捻起一块糕,送入嘴边。
果然,味道也是分毫不差。
心大如她也不可能再无怀疑了。只是她也不会开口去问,只寻思着过几日去调查她与这司卿到底有何渊源。
话说平日葭鹤儿若是遇见一位与自己十分相像的人,一定会觉得好生有趣,定是要结交的。
只是这司卿总隐隐给她一股阴沉沉的感觉,让她十分别扭。
相像是缘分,但若是分毫不差,便是给人一种诡异骇人之感。
但司卿好像倒不排斥葭鹤儿,一口一个“鹤儿姐姐”叫得甚是亲密。
“鹤儿姐姐也觉得我们十分相像吧,想来自出生以来,两千多年也未曾见过与我如此相似投机之人呢。实乃缘分。”司卿粉面低垂,丝帕掩唇,偏头一笑。
这下才叫葭鹤儿发现她俩只一处不同。便是那司卿的下颚骨有一块细小的疤痕。
“是啊是啊,缘分。”葭鹤儿尬笑。
她对着这样一副与她一模一样的脸,只觉异常渗人。
再多坐一会儿,便要叫冷汗浸透了。
正当葭鹤儿想着怎样不漏痕迹地送走这个比她还“瘟神”的司卿时,门外又响起了扣门声。
今儿还真热闹。
“元君怎么在这?”推门而入的竟是银涯。
而端坐的司卿却受到惊吓般“腾”得站起来。
“我……”
“天后娘娘正寻你呢。”银涯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沧辰神君也在天后娘娘处。”
银涯将“在”字压得很重,司卿听后,急着便离开了。
葭鹤儿当真是云里雾里了,脑子比昨儿醉酒还要不清朗。
“呃……星君可知晓这位丁卯神君是来历。”葭鹤儿试探着问银涯。
清冷如他,葭鹤儿原做好了被瞥一眼便撂下的准备,可银涯竟破天荒答了她的问题。
“丁卯神司卿是天后娘娘用上古秘术造就的布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