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被撕了“皮”以后的君附子满脸沟壑，虽精神矍铄，但苍老之态掩饰不住，而且满面通红，眼眸也是充着血，一如巫灵儿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模样——

　　“老头，你怎么在这里？”

　　眼前的君附子，正是巫灵儿之前认识的君生老头。

　　“你为什么要冒充神医？”

　　巫灵儿将那脸皮拿起来。

　　君老头本还想掩住自己那张脸，此时见巫灵儿这么说，便挺着胸膛，鼓起气势，“谁说我冒充了！”

　　“你没有冒充……”巫灵儿反应过来，“哦，原来你就是……”

　　君老头在她话说出口之前就捂住了她的嘴——

　　这里人这么多，万一被别人听到了他就是神医的话，那他以后可就麻烦了！

　　巫灵儿也意识到了，忙闭上嘴巴，示意自己不会说，君老头才将手放下，又拿起那个酒壶喝了一口。

　　巫灵儿凑过来，放低了声音，“既然你就是……那你之前在上宁城的时候怎么见死不救？”

　　她记得她当时都快毒发身亡了，他居然都还只是想着对付那里面的东西。

　　“我当时要是动手救你，不就暴露了身份？”君老头也压低声音，“再说了，我为什么一定要救你？”

　　“可是你不是说医者有怜悯之心吗？”

　　“……那也得看人！”

　　巫灵儿回想了一下前些天他跟她说的那些话，“哎，老头，你之前说救我的时候我是被人扔到了草野之中……我看，就是你把我扔到了草野之中，再乔装将我救了回来吧？不然，哪有那么巧的事？我刚被扔了，你就刚好救了我？而且，知道我中了尸毒，还能想出把我扔出去再把我救了这种招数的，除了你，我真想不出来还会有谁……”

　　君老头睨她一眼，“那是你脑子不好使！”

　　巫灵儿：“……”

　　君老头又看了那几个人一眼，“看什么看，不吃就赶紧给我滚回去！”又嘟囔了一句，“省得浪费我那么多钱……”

　　几人闻言，都乖乖低头吃饭，不敢再看这边。

　　巫灵儿：“……”

　　果然，换了张脸就换了个人！

　　等到他们吃完，已经是巳时末了，迎春楼也要打烊了。

　　老二念念不舍地付了钱，便跟一行人回了药庐。

　　**

　　巫灵儿今日出去，又带了一些糕点，晚上趁他们酣睡之时便又跑了出来，蹲在那截木桩前。

　　“六哥，你说我是在做梦还是真的？”

　　她心下总觉得疑惑——

　　明明脑中的记忆那般清晰，但是一醒来，身边的一切都跟事情没发生过一样！

　　要不是笛簪还在，恐怕她都会怀疑冷无殇也只是她梦中出现的人了。

　　“六哥”一边吃着糕点，一边皱起眉头思考，“你说你去了万灵山深处？”

　　巫灵儿点点头。

　　“那……你见到她了？”六哥的声音放低，小心翼翼地往旁边看了一眼，才开口问。

　　巫灵儿不解，“见到谁？”

　　“就是……被封在这座山里那个……”

　　巫灵儿明白过来，“你说的就是传闻中那个被上神封住的人吧？”

　　六哥点头。

　　“当时只是听到了她的声音，没有见到……不过，听声音，应该是个女的……”

　　六哥赶紧把手中的糕点吞下去，动作神情看起来倒是与一般孩童无异。

　　巫灵儿刚想伸出手去拍拍他的背，却想起来他是鬼魂，她是碰不到的，便收了手，说了句“慢点吃”。

　　六哥艰涩地吞下糕点以后，神情便敛了起来，十分严肃的样子，“灵儿，你赶紧回去，告诉我弟弟，不要再待在这里了……你们赶紧出去，不要再来这里……”

　　巫灵儿诧异，“为什么？”

　　“我在这里待了十余年，受山中灵力影响，能感受得到周围是否有威胁……这两日我一直觉得心中不安……你刚刚又说你去了万灵山深处，见了那个人……总之，你们快走，离开这里，不然就来不及了……”

　　“那你怎么办？”

　　“我……”六哥看她一眼，“我自有办法。”

　　巫灵儿闻言，便不再多问，起身就要往回走。

　　“灵儿……”六哥在身后叫住她。

　　巫灵儿停住脚步，回头看着。

　　“你……记得帮我跟他说一句‘对不起’，还有，帮我照顾好他！”

　　巫灵儿心头微动——

　　此番一别，便再也见不到了吧？！

　　她笑着点头，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

　　山中天亮得早，此时回到药庐，天边已经泛着白光。

　　巫灵儿记着六哥的话，匆匆忙忙想去叫醒众人。

　　却不料入了后院，看到的是另一番景象——

　　老大老二满身是血单膝跪在地上，老五双手拿着钺，站在二人面前，面对着那二人。

　　巫灵儿大惊，冲着老五喊，“老五，你这是在做什么？”

　　屠杀兄长？

　　亏得六哥还让她帮忙照顾他，他竟然干出这种事情来！

　　巫灵儿心头一股子火窜起来，捏诀形成一面水墙挡在那二人面前，顺便将老五击退两步。

　　但她的法术道行不高，那水珠打在老五身上，造不成什么伤害。

　　此时，老大突然冲她喊一声“小心”，巫灵儿以为老五要攻击她，手又准备捏诀，但是下一刻看到老五的动作，她却停滞住了——

　　老五在她出手之前一跃过来，死死将她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