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府不愧是古董起家的商贩,连后院都如此之大,苏青此刻所处的地方是专供客人暂住的院子,六间客房分布四圈,中间处一座凉亭,以凉亭为中心种了一圈又一圈的花圃,以及特意修剪过的灌木从,苏青的客房正对面有落着座假山。苏青穿过门洞,来到下一座院子,这座院子看着小了很多,看样子住的约莫是些粗实婆婆和丫鬟。再到下一座,方一踏入院子,苏青脚底忽然生起一股冷意。她注意到不远处有一个八方小井,小井旁落有一座微型的小庙,仅一臂高。那小庙也无神像也无贡品,看起来有些凄凉,也有些奇怪。苏青环视周围,这小井安在后厨斜前方,日常应该是使用频繁,小井旁边落的这座小庙,理应有人打理。再说,为何要在小井旁边落庙。苏青心觉奇怪,正要探身看看井底,忽然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四肢百骸,又从丹田出窜出一股热流,冲向四肢,两股气流在苏青体内相互冲撞,苏青周身时而冰寒,时而火热,终于忍不住,眼前一黑......
在她彻底陷入昏迷之前,她感觉自己好像落入一个温暖的环抱,脸颊靠在个紧实温暖之处,那感觉,极其熟悉.....然后彻底昏过去。
隶娑抱紧怀中的人,轻点足尖,疾行穿过几座小院。待到达苏青房门,他仿若无物般急急穿过,将苏青安放在床上,探手去试苏青额角的温度。苏青眉头紧锁,紧闭着双眼,浑身忽冷忽热,不断颤抖,方一沾到床,便整个蜷缩成一团。而她身处的房间,一会从卧榻之处延出层层冰晶,一会又冰散,不多时屋里又如起了大火一般炎热逼人。同时,她原本略显尖润的下巴逐渐便圆,修长的四肢慢慢缩短...虽早已习惯,但每次见到备受反噬折磨的苏青,隶娑仍旧心疼不已,他紧紧握住苏青的手,反掌抵在苏青不断缩小的手掌心上,将自己的灵气源源不断的输送给苏青,待稳住苏青不断颤抖的身子,他又幻出一柄尖刀,在食指上一滑,在血喷出之前,喂进苏青的口中,红润的樱唇轻启,方一碰到血,便像久逢甘霖的沙漠之地,发劲地吮吸。隶娑手指上的血色渐渐退干,修长的手显得病态白皙,他抬手轻抚苏青的眉心,那紧皱的眉头,不知是因为吸足了灵血,还是因为温柔、具有安抚性的轻抚,逐渐舒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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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的伸了个懒腰,苏青才悠悠转醒,她环视了圈周围,雕花大床,藕色锦被,玉色帷幔...
客房??
我怎么在这里?不对,我不是在八方井吗?
苏青脑中一片混沌,只记得昏睡前的八方井,她闭了闭眼,仔细回想了一下昨夜的场景,想到在八方井旁昏倒的一幕,她浑身抖了一下,难不成那口井果然有问题,她的鬼身竟都防不住?但是为何她现在还能安然地从床上醒来?百思不得其解,苏青准备掀开被子下床。等等,我的手,苏青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小肉爪,接着狂躁地掀开被子,我日啊啊啊啊,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苏青跳下床一路小跑到镜子前,铜镜模模糊糊映出一个5岁孩童的身影,肉脸肉手小短腿。
不是吧!!苏青右手握拳敲了下左手,心中抓狂,昨夜满月,来人界几日竟然忘记一月一次的返童期。
门外响起叩门声,苏安的声音传来:“掌柜的,可在”
苏青双手捂脸,就近摸了张椅子,跳上去坐下,两条小肉腿在裙下狂躁地踢了两下,待心中燥气渐退了些,才脆声道:“进来”
苏安推门进屋,天真道长紧随着踏入。扫视了一圈屋子,苏安才在铜镜前看到缩小版的苏青,对每月例行变小的苏青已是见怪不怪。倒是天真没认出这是谁,只惊讶地喊了声:“好可爱的小糯米团子!”说着便冲过去上手要去捏苏青此刻肉乎乎的粉腮,苏青面无表情的挡开,眯了眯眼,道:
“想死啊天真道长?”声音稚嫩清脆,没有一点威慑力。
天真乍一听到这奶声奶气的威胁声,楞了一愣,又见苏青眯着眼以至于脸蛋上的肉肉挤到一处,奶凶奶凶的样子反而更加可爱,天真的心简直要被这个漂亮的小女娃融化了!忍不住边伸出双手要去捏捏苏青两颊,边激动的道:“啊啊啊太可爱了吧!”
眼见苏青就要低头咬住天真蠢蠢欲动的双爪,苏安适时以剑柄敲了下天真的脑袋,波澜不惊道:“如果你不想被苏青揍的话,我劝你最好控制一下你自己。”
天真愣愣地回头看着苏安,不可置信道:“啊..啊??”又转头去看粉团子一般的小苏青,继续不可置信:“苏青?苏青哥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顿了顿又问:“为什么还变成女娃娃了?”
苏青真的很想跳起来暴揍一顿天真道长,你见过如此貌美的男孩子吗?!不过想来也是,除了在客栈,苏青在外都喜欢像男子般做利落的打扮,美其名曰方便游戏人界,这么说来也不怪天真眼拙。
苏青眼下郁闷,懒得开口,只以眼神示意苏安何事,苏安自己寻了张椅子拂袖坐下,倒了杯热茶递给天真,开口:
“鬼链兵仍旧是在城门处消失无影,前夜隶娑所说的妖气,那鬼链兵身上并没有,既无鬼气、人气、也无妖气,如此看来我猜测那鬼链兵只能是...”话音未落,苏青奶声接道:
“傀儡”
若无人操控、滋养,傀儡便只是一具随时会腐烂的肉身,且若要养着这群傀儡,便要以操控者的血肉、灵力每隔三日喂养一次,十分消耗心神。这些傀儡虽然战斗力不算强,但胜在不会死。从前常有术士收集、炼用军队战死的躯体,以增做雇佣方军队打仗之用,导致生灵涂炭。所以,傀儡术才会被列入上古禁术。那么到底是什么人,操纵着这些傀儡?又为何要抓阳气盛的男子?伤害凡界人类,也将会受到天谴。此人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苏安颔首:“正是,我们追到城门处,依旧被那道结界挡住,不知为何,昨夜我感受到了结界处隐隐波动的妖力。我们在那等了不足一个时辰,那道结界便消失了。天真以探灵盘捕捉到那股妖气所在,”说到这他看了眼天真,天真坐在一旁,双目亮晶晶地盯着苏安。
“我们跟着探灵盘的指示追到城郊乱葬岗,便再无踪迹。”
“乱葬岗孤魂野鬼众多,鬼气甚重,恰是隐匿妖气的绝佳所在。”
“是。我们在乱葬岗搜寻了一番,那探灵盘受鬼气干扰,无法再做出指示。我原是打算抓出一两只野鬼询问,奈何只闻鬼气却寻不到半点鬼影。”
“不应该啊”
鬼和鬼之间原本便有相连的气场,若是能闻到鬼气,必然不会寻不到。
“之后我们便回来了,”说着苏安勾了勾唇角,揶揄:“我们天真道长还是差了些道行,敢盗野鬼的酒,却一路拽着我的袖子不撒手。”
当事人撇了撇嘴,也不答话,只是将空杯推回给苏安。苏安随手拿起茶壶又给他满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