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荒芜之中,颜伯坐在了一块大石之上,佝偻着背。
“你应该从小阎君那里得知,所谓十方鬼域,其实就是饕餮的胃口了吧?”
“是的,我知道。”
“饕餮吞噬万物,都藏在胃里。直到后来饕餮吞噬了这个宇宙空间,活生生地被撑死了,时间风化了它的其它部分,唯有胃留了下来。十方鬼域的各种情况,都是饕餮吞噬万物的集合。你看到的这个村子,本质就是被吞噬的万物之一。”
“原来如此。那这个村子为何与地府相似,所有的圣灵都映射了地府的情况?”
“这是因为,这个村子本就与地府同源。外加饕餮吞了一枚通灵古镜,正好横在地灵村与地府之间,致使这里完美影射地府的现状。”
颜伯顿了顿,继续说道。
“十方鬼域是地府阎君历练之所,自然会有人闯入到这里来。古镜对于地府的人有着天生的禁锢作用,来到这里的地府中人都会被困在这里,除非借助这里人的力量才能出去。而这里的人付出力量,就意味着死亡。”
他叹息,”可惜,从来没有地府的人愿意留在这里,而圣灵又愿意为他们牺牲。“
”那我看到的那些人...”
“没错,都是已经消失了的圣灵,而我用了灵力凝聚出他们的幻象,根据我的记忆留下了他们的样子。除了颜媚之外,他们都是虚无的。不过,现在连颜媚都死了。”
“所以我刚到村子来的时候,村民们对我受伤这件事没有任何的反应?”
“你很聪明。这也是我的疏漏。”颜伯摇了摇头,惋惜道。
崔景棠震惊。那种幻象,只能识别宿主,根据宿主的意志对答。但每一个那样活灵活现的幻象,凝聚出来需要十分强大的精神力。颜伯竟然凝聚出了整个村子三十余个幻象,神力实在高深莫测。
可就算强大如斯的人,颜伯也有抵挡不住的东西,那就是离别和孤独。而这一份孤独,正是崔景棠带来的。
他心中深感愧疚,“对不起。”
颜伯挥了挥手,“这都是命,没什么。至于颜媚,也是迎合自己的命数而已。只不过她等了你一百多年的事,是真的。”
崔景棠疑问:“为什么她会如此?难道她见过我?”
“没错。我看你心口无心,怕是经历了什么事,丢了七情六欲,也丢了记忆。你曾经来过这里,和那个与颜媚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姑娘。”
崔景棠震惊,“请您告诉我,告诉我那些事。”
“时间太久远了,而且我也只知道一些。”颜伯继续说,“那时候你们是同时来到这里,你很是护着她,还没有现在这样连七情六欲都没了。那时候,你们还是恋人吧,但颜媚也在这时候遇到了你,对你一见钟情。然而那时候你就拒绝了她,和那个小姑娘在牺牲了一个圣灵的情况下,离开了这里。”
“我与阎君是恋人?这怎么可能?”
“年轻人,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再对你说谎了不是吗?那时候她身上虽然有着阎君的神力,但是她并不会用,所以弱的很。而当时你应该就是与她竞争的对手,却始终护着她。如你们这般同进同退的,是这地灵村有史以来的唯一例,我不会记错。”
“那后来呢?”
“关于你们的后来我就不知道了。反正颜媚就一直在这里痴痴地等着了。”
崔景棠心有不忍,“她何必如此。”
“我说了,这都是命运。”
“好了,“颜伯起身,缓慢地走向破败的村落中,”我这里已经没有你需要的信息了。快走吧,年轻人,待会儿结界又要合上了。”
”那您呢?“
”我?哈哈哈,我自然是守在这里啊。我要守着这些老朋友,守着这些回忆。“颜伯留恋地说道,”快走吧,别看在这村庄里呆了一个多月,这外面也不过三天左右。你的对手正被困在天影山阙阵中,你要是想去追赶他,还来得及。“
崔景棠向着颜伯的背影,磕了三个头。
”颜公高义,崔景棠此生铭记!“
”快走吧,快走吧!“
崔景棠眼见着那个村庄逐渐复原,初见时地灵村的一切正在拔地而起。颜伯独自一人走向那片富足、平和的世外桃源,走向了人群中最喧闹的地方。
但他知道,那里才是颜伯孤独的沸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