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茂儿一路穿院绕道地跑,他本来是对海螺感兴趣,现在竟把兴趣转移到了身后一直追他追不上的露露身上。
茂儿跑跑停停,不时回头冲跑得满头大汗的露露作鬼脸。
“你站住啊!”露露双手抚在膝盖上喘息,抬头看着茂儿消失在前面的拐角,咽了口气,又继续拔腿追去。
刚拐过拐角,就看到了一抹令她不由双腿发软的人。
皇后张氏一身金光闪闪的凤裙,头上饰品璀璨,背对着露露。她的心腹丫鬟容色正一手揪着茂儿的肩膀,贴在茂儿耳旁说着什么,茂儿本有些不耐烦的表情变成了坏笑,向着被皇后背影镇住的露露嘿嘿道:
“哎,呵,你快来追我,我,给你,这个。”他伸手扬了扬海螺,向着建在后宫外围的欢神之谷跑去。
张氏微微侧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露露,没有任何表情。容色默默跟在后面垂着头。
“皇,皇后娘娘。”露露行礼,手心不断冒着汗,这个女人总是让她害怕。
“安妃教育的女儿怎么说个话都结巴?”这句话轻飘飘从张氏口中飘出,却重重压在了露露背上。
“不怪额娘,是露露愚钝。”露露尽量将自己小小的音量提高,她母亲身体不好,若落到皇后手中,还不知要怎么样。
张氏冷笑了一声,向后瞥了一眼,正见茂儿在后面墙角的一棵树后探着脑袋冲她做鬼脸,原来这家伙向着欢神之谷跑了几步,发现露露并没有追上来,反而回来藏在了后面。
张氏知道茂儿是个傻子,她正好利用这一点,又转向露露,面色不变,声音却带了一丝担忧:
“公主啊,你怎么满头大汗的?”
“我,是三皇子拿了我的东西,我追不上他。”露露低着头,紧张道。
“嗯,快去吧,你看他在那里等你呢。”张氏说完侧过身,向那边树后瞥了一眼。
茂儿呼的一下跳出来,冲露露做鬼脸,然后拔腿就跑。
“谢谢皇后娘娘!”露露说完就立刻追上去。
茂儿与露露之间的距离永远是那么点,可是露露怎么都追不上,两人终于一前一后出了后宫院落,进到了欢神之谷。
欢神之谷是四座人造高山围在一起,后宫后围一部分被巧妙地建在一山半腰,两人穿过围栏,周围站岗的士兵也没有阻拦,任两人冲到了卵石铺成的山顶。
四座高山中心围出一谷,名欢神之谷,四座山峰每座都有一个大崖口,四道崖口涌出四道水帘,直坠谷中,在其中两座紧挨的山缝,有一条缓冲向下的水流,水流之上建着一彩舟,这彩舟正是供皇室之人娱乐,可以乘着漂流而下,清爽刺激。
露露从小都陪在身有残疾的额娘身边,皇上也没有带她来玩过,见到这些奇观,心中不由害怕。
茂儿却是满不在乎的样子,他挥着手里的海螺,用力向着崖边抛去。
“不要!”露露惊叫道。
所幸,被抛出的海螺落在崖边的小石子上。
露露立刻跑过去捡,但她刚蹲下去捡海螺,听到身后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心中慌了,回头看去,只见茂儿傻乎乎憨笑的脸,还有一道重重的力道!
“啊!”露露发出惊恐的尖叫。
像折断的枝杈,海螺弹下了山崖,露露身后空茫茫,也跌落下去,翠色裙摆随着露露尖叫发出飒飒风声,越来越远……
“啊,啊,”茂儿呆呆地向下张望,什么也看不到,“掉下去了,我,我的糖。”
“三皇子?”皇后身旁的丫鬟容色在后面追来。
“啊?”茂儿茫茫然回头,看到是容色后,喜道,“掉下去了,我要糖。”
“嗯嗯,”容色高傲地瞥了眼傻里傻气的茂儿,“三皇子做的好,跟我来,我奖励你糖吃。”
“好!”十七八岁的茂儿露出儿童傻态,蹦跳着跟着容色离开了这里。
矮墙之外的侍卫依旧站着,对一切异常都不闻不问。
露露的惊叫早已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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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壶里的水还有一口,湘沫舍不得喝。
不知道过去了几天,不知道现在时刻,只有当空的烈日燃着火轮,肆意炙烤,也许是正午吧。
“大佬,要留在你身边,这些是你说的痛苦么?”湘沫停下脚步,盯着身上一直护着她的血玫斗篷,心里想道,“大佬,你要我来这种地方,我应该恨你的吧,可是我却恨不起来呢。没想到,做你的护卫这么难。”
湘沫向着指针方向一直前行,一度担心自己在绕圈,但是指针一直指着一个方向,连颤动都没有颤动,所以她就一直这么前行,只要还没有死,她就要永远这么走下去,哪怕最后是找到了她最不想看到的结果呢。
“海市蜃楼?”苍茫的天地,孤独一人总是容易自言自语,湘沫望着前方的藤蔓绕成的蛹状物,迟疑。
指针指着那个方向,不动。
一步步靠近,湘沫沉静的心开始怦怦跳动。
巨大的蛹状物是从一具干尸背部生长而出的。
干尸已经辨认不出原来面目,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这种奇怪藤蔓的根部。
那干尸身上是银色的甲胄。
与李叔身上的装束一样。
湘沫双手颤抖,轻轻抚在藤蔓编成的蛹状物上,实物,不是什么海市蜃楼…
指针发出嘀嘀嘀的响声,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四皇子,腾,腾得安?”湘沫试着出声呼唤,许久不说话,现在一开口,喉咙扯的生疼。
“是,谁?”听不出来是谁的声音,但不像腾得安的声音。
“隐城,湘沫。”湘沫回话,两手指尖汇聚银流,缓缓形成两把十字月光飞镖,向着藤蔓削去。
紧绕的藤蔓蛹状物,看似坚固,但受狂烈的风沙侵蚀,已经承受不住湘沫这一击,堪堪断裂,露出里面的四个人。
两人看似还没清醒,一位是小少年模样的孩子,另一位是一个青年模样,剩下两人其中之一就是同湘沫说话的人,这人看样子和昏迷的青年很是相像,但年纪稍大,而另一人正是腾得安。
腾得安在看到湘沫后,唤了声:
“姑娘,我一直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