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触碰……湘沫瑟缩了一下,不过很快镇定。第一,她不想死得和那刺客一样难看。第二,她就算拿不到证据,也能近处接近奇指十枭,多少有利于大佬的计划。所以就鼓起勇气随着奇指十枭的带引进入镜中漩涡。
苍白透凉的男子大掌抚在湘沫右肩,四周是流动的旋涡,每个涡口都亮着一盏白蜡,湘沫怀中抱着海棠红梳妆盒,静静地与奇指十枭站在这些大小不一的漩涡间。
“淑儿,你,还想回去吗?”奇指十枭淡淡开口,语腔一分憧憬九分绝望。
寂静的空间、流动不止的漩涡、晃动的烛光以及男子突然打破沉默的又一次沉默,湘沫不知为什么突然没有力气去嘲笑这是一个神经病,或是去可怜一个多情者,只是漫天的悲怨冲击着她的情感,顺着奇指十枭抬起的手指望去……
一个暗黑漩涡中烛光愈发明亮,漩涡也逐渐趋于透明,与周围场景格格不入。
“我做到了!哈哈。”一个活泼少年的声音传入湘沫耳中。
突然,那面透明漩涡中跳出来一位少年,竟同身旁男子十分相像,只不过活泼开朗的样子令湘沫不敢确定与身旁的是同一人。
“十枭哥哥,这么说他,嗯,你的义父会带你回去了吧?”干净空灵的女声又是令湘沫双耳一舒,只是右肩的手突然收紧,身旁之人似乎在颤抖。
随着说话声,女子影像逐渐清晰,竟是个双眼角与湘沫长有同样鳞片的娇美少女!身上穿着鲜红色衣裙,十分亮眼。
“是啊,这晶魅对义父来说是很有用的,我从小受义父栽培,定不能辜负他!”
“那他把你孤身一人丢在人鱼峡,受了这么多磨难,不管你死活,你还要报答吗?”
“义父是我很敬重的人,他能走到现在所受的苦难比我多太多。义父看重我才把我放在这里,只是一场历练而已,想要追上义父,我还差太多。多年前是他把我从战场上死人堆里翻出来的,仅这一点,就足以我报答。”
“可是那次你差一点就被烛浆吞没!”
“不是最后被淑儿……”
“别说,”少女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那天如果不是主人发狂,我就不会害怕得逃出来,更不会遇见你,你是死是活没有人会知道!”
“淑儿,你后悔遇见我?”
“没……”女子红着脸低下了头,喃喃道:“那,你还会回来吗?”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
“你一心只想追上你的义父,修炼的时候从来不知道休息,你是要成为那样强大到别人无法企及的人,而我呢,只是一只每天担惊受怕的鱼妖,哪天主人不高兴,我可能就会被当做实验品处理,像我这种人你永远也不会记得吧?呵呵,我怎么会奢求你回来看我。”
少年微愣,随即问道:“你,几日未归了?”
“我,”
“从遇见我那天起!”
少女一直低着头,眼圈有些泛红。
“你主人是钟潇太郎!那个疯子!”
“他其实人很好。”少女低语,似乎想不到什么词争辩。
“那为什么人鱼峡要叫人鱼峡?为什么这里如此美丽,竟连个人烟都没?只有一座孤塔?”少年继续道:“因为他,钟潇太郎!他研究失败过多少人鱼种?我听义父说,远古时人鱼就是因为某种原因在这里灭绝,现在,你的主人又想复苏那个种族,可是这是天定,怎么可能,到处搜刮像你这种带一点鱼种基因的人类,结果呢?在我发现镜烛晶魅的过程中,你可知我看到些什么?尸体!埋葬在人鱼峡美景之下!”
少女瞪着眼睛,看着少年,轻声说道:“我从未见主人……”
“你遇见我那天起,我就发现一切了,还亲眼见到过!至于他为什么瞒着你,我不懂。但是,”少年似是想要鼓起勇气,提高音量道:“淑儿,从那天你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起,我,我就,就喜欢你。我,我不能让你再回到那个地方,我也害怕那个疯子,但,但我更怕他有天那样对你。我,我不能一直装作受晶魅折磨的样子,我,其实早就同化了镜烛晶魅了,身体早以不再那般不堪,不能再缠着你了,但是今天,我只想问你,愿意和我走吗?”
少女无法置信的看着少年稚嫩的面容,两行清泪夺眶而出……她回头望向湘沫,嘴唇轻动。
影像消散…漩涡变回原状,烛光继续颤动。
湘沫没有听到说什么,但看唇形,是在说“再见。”
不知为什么,湘沫的双眼也淌下泪水,可是尽管一直在尽力搜刮所有线索,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
“你能看到?”奇指十枭突然站在湘沫面前,双手轻轻摇晃着湘沫肩膀,声音难得惊喜“这些,只有,只有淑儿和我能看到!这是我们共同的记忆!你哭了!你是淑儿!一定,这次一定是你!淑儿,你没有死,太好了!”
“什么?”湘沫淡淡开口,眼中虽一直在淌着泪水,但看向奇指十枭的目光只有疑惑。她想问为什么她毫不相干,也能看到这些,并且眼泪竟不受控制。可是她问不出来,眼前人太令人为难。
一股大力从背后袭来,与当时和巨蟒一战时把她定在空中的力道似曾相识,这股力拉着湘沫向后撤,奇指十枭没有警惕,双手没有抓紧,眼看着湘沫像一片飘落的树叶般落入来着怀中。
“哼。”奇指十枭不屑暗道,身形往侧一划,指尖一枚红星早已循着轨迹直刺来着右肩。
哪知,来人动作更快,转身带起一股惯力,银袖长衫拂过湘沫盘起的云髻下的白玉脖颈,湘沫人就如一枚棋子般被对弈之人推到右侧!
奇指十枭眉头一紧,一白星即从指间向前方的红星扫去,两者相融的一刹,没入湘沫心口!
湘沫只觉是一根手指在心口按过,并无痛楚。
奇指十枭瞬间松了一口气,额上竟渗出涔涔冷汗:“久仰腾王府威名,可腾王爷,怎好意思让一女子挡?”
“隐城护卫,自是本王兵刃。”
“淑儿不是你的!”前一秒还算正常人,这一秒奇指十枭的神态看去是难以抑制的烦躁,他也不去看腾夜妙,嗓音变得沙哑:“后会有期。”
漩涡与烛光尽数消散,奇指十枭的身体化为一团燃尽的烛油随风而去。
天色暗暗,湘沫现处于一座建在长有丛生草木小丘上的亭台中,不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
“看到什么了?”
后背一凉,湘沫赶紧擦净淌出的泪,转身只见腾夜妙侧首旁的亭檐上挂着一只照明用的灯笼,缓缓柔光映得男子无表情的面容竟有一丝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