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是谁？”

　　他说我叫月儿。

　　是皎月之下，得天地造化成形。

　　于是，他给我起名月儿。

　　我的主人是祁墨。

　　他是妖界尊贵的妖皇。

　　我曾问他为什么不住在宫殿里？

　　他说，很快，很快就可以了。

　　我们从黑夜的彼岸走到黑暗的深渊。

　　脚下血骨阵阵，阴冷无比。

　　我怕，所以我捏紧他的衣襟。

　　我问主人，我们为什么要杀戮他们？

　　他揉了揉我的头，温声告诉我，“没有什么理由，他们既然挡了我的路，便该死。”

　　他教我杀妖。

　　手起刀落，干脆利落。

　　仿佛那些生灵从来都没有存活过。

　　可我不敢，神识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告诫着我，这不是我该做的事情。

　　主人笑着说了几句，“我忘了，我们月儿是这四海八荒最纯良的仙姬了，我可真是糊涂了。”

　　主人不在意，可我分明看到他眼底的冷漠和鄙夷。

　　主人不高兴了？也许……也许我真该按他说的做？

　　毕竟主人是这四海八荒，我最喜欢的人了。

　　主人清剿了妖族大批的反叛势力，他杀了那个多次对主人出言不逊的老妖王。

　　死相惨烈的老妖王临死时刻也没有停止受辱，他近乎悲悯的哀呼道，“你出世了!你怎么出世了！我们妖界几百万年来的和平……全都没有了!全都没有了……”

　　主人只是冷笑一声，便毫不留情地杀死了老妖王。

　　他登上了王座，重新立起妖皇的名号。

　　听说四海八荒都为之一震。

　　如今众神陨落的衰败世纪，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位百万年前的洪荒巨妖会成为妖界新的皇。

　　主人把我扔进了炼妖窟。

　　他那么温和的问我，“月儿，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主人是我最喜欢的人。”

　　“可是我不喜欢这样的月儿怎么办？”

　　我歪着脑袋问道，“那月儿该怎么办？月儿也不想被主人讨厌。”

　　“那就去成为我所喜欢的模样，可好？”

　　望着主人的眼睛，我魔怔了许久，主人是我最喜欢的人，我该为了他变成他所喜欢的样子，这样是没有错的，不是吗？

　　毕竟，我是那么的喜欢主人。

　　“好。”

　　我在炼妖窟里不知道呆了多久。

　　这里的世界从来没有日夜之分，永恒的黑暗笼罩着阴森森的炼妖窟。

　　刚开始，我不敢动手杀妖。

　　可是后来，那些源源不断狰狞扑来的妖像噩梦般抓裂我的肌肤，他们狰狞着想要撕裂开我的每一寸血肉。

　　我向他们求饶，可是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我一遍又一遍地死去，又一遍又一遍地愈合重生。

　　世间的一夜便是炼妖窟内千年百年的轮回。

　　摇摇欲坠的身心刚开始还有崩溃大哭，甚至绝望痛苦，可是一万年也好，几万年也好，那么漫长的时间，那么漫长的痛苦历练，早已把我的身心都磨砺的麻木不仁了。

　　什么求饶，什么怜悯，在这个世界里，强者便是永恒的信仰。

　　我走出炼妖窟的那一刻，主人就站在那里等我，我第一次见他笑得那般好看，就好像在那妖窟之中经历的百万次折磨都没有什么大不了。

　　毕竟，我有主人啊。

　　“月儿，恭喜你看脱胎换骨。”

　　主人，我最喜欢你了。

　　所以我愿意为了你，变成连我自己也不认识的模样。

　　主人捏着我的下巴，就仿佛在欣赏一件经他雕琢之后越发完美的璞玉。

　　那一瞬间，朦朦胧胧的记忆深处，我好像看到一个坐在书案前，批阅着繁琐文件的清冷男子。

　　日影投落在细的玉指上，层峦起伏的云霞映照在他的衣襟之上，即使看不清什么，却已经觉得那般好看的人真真美好的不真切。

　　可，他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我的记忆里。

　　不不，我的世界，只需要有主人就够了。

　　“月儿，你可知道你现在的境界——”

　　“虽然离那上古神玉的境界还有些距离，可按着九重天那些人们的计量，月儿，如今你也算是神境初阶了，离着琈嶀神玉的境界，也不过一息之间罢了。”

　　主人，什么境界，我全都不在乎。

　　炼妖窟里，我唯一学会的就是生存。

　　只有活下去，哪怕在恶劣的环境，我都可以反败为胜。

　　这是我的信念，在那座噩梦之窟里，我唯一活下去的信念。

　　而这，正是主人您所教给我的。

　　主人，您想要我成为您最忠诚的茅，那我便是您最锋利的武器。

　　“月儿，我真开心你成为了——”

　　“和我一样的妖。”

　　这样，我就再也不用离开主人了，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