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霖在窗前坐到天明,听着上清阁从夜半的冷清到逐渐热闹起来。姑娘们都已经起身,各自开嗓练曲。她恍然觉得,倘若没有受人操控身不由己,没有如今的命债累累,该是多好。她可以带着冬至找一个安身之所,过寻常百姓家的日子。
敲门声打断了疏霖的思绪。
“进来吧”
春桃将餐盒里的早饭一一摆开,说道:
“姑娘吃些东西吧”
“冬至呢?”
“冬至看姑娘最近睡眠不好,一大早便去采晨露了,估摸着是要给姑娘换香薰所用”
“嗯,你们多留意着她些”
“这是自然,姑娘不必忧心。姑娘,昨夜的那男子醒了,嚷着要见你”
疏霖吹了半夜的冷风有些头痛,轻轻按压揉了揉太阳穴。
“好,我知道了”
春桃正要离开之时,疏霖缓缓开口:
“晚些时候把他带到我房中”
“姑娘这……”
疏霖一个眼神,春桃便不敢再多言。
午时,冬至满头大汗,端着刚制好的熏香回来了。疏霖看着冬至笑得温柔,拂起衣袖擦拭她头上的汗珠,比划着:
“这些事,交给下人做,就好”
冬至只是笑着摇摇头,指了指她的头发。
“我今日犯了懒,你又不在,便也懒得梳洗了”
冬至摇了摇头,笑着把手里的香薰捧给她看。疏霖闻了闻,比划道:
“确实不错,光这样就可闻到淡淡的清香”
冬至笑得心满意足,拉着疏霖到梳妆台前,为她梳发描眉。疏霖看着冬至,不知不觉间便红了眼眶。
当年,家乡闹饥荒,养父瞒着母亲把疏霖和冬至卖给了马匪,疏霖趁马匪不注意,带着冬至漫无目地一路狂奔。可终究没能逃过……
“站住!站住……”
声音越来越近,疏霖慌乱地跑着,死死地拉着冬至的手。
“姐……姐姐……我……我跑不动了”
“冬至乖,再……再坚持一下,姐姐带你走”
冬至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疏霖顾着冬至,被马匪抓了个正着。疏霖知道,她们的噩梦开始了。
她们被鞭打,被丢进柴房,日日饥寒交迫。疏霖怀里搂着奄奄一息的冬至,不停地拍打柴门,不断地乞求,可没有人理会。
几日后,有位衣着富贵的男子来买下了她们。疏霖本以为自己和妹妹得以被救,可只是从一个深渊踏入另一个深渊。
“求……求求你,放了我……我妹妹,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疏霖跪在男人脚边,哭着乞求。
“我不喜欢不受掌控的马儿”
男人冷眼看了疏霖一眼,又看了看已经昏厥的冬至。
“我……我会听话,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只求求你放我们一条活路”
男人掐着疏霖的脖子说道:
“我不是善人,买你们来不是行善积德,我要你杀人,你敢吗”
疏霖没有犹豫,为了活着,为了冬至:
“我敢”
“哈哈哈哈,好,有魄力。来人,带到别院”
“我妹妹呢,我不在她怎么办”
“放心,你活着,我可以保证你妹妹也活着,哈哈哈”
疏霖被人带到别院,有年龄相仿的几十个女孩,每个人脸上都是伤痕累累。别院的生存法则就是强者生存,她们学毒试毒,要自己调配解药,调配不出便只有毒发身亡。她们习武,败者自缢。她们学如何魅惑男人,输者死路一条。她们每日每夜的训练,到最后自相残杀,胜者便可活着走出别院。
那些地狱般的日子,冬至是疏霖坚持下去的唯一理由。等疏霖再见到冬至时,冬至已经变得聋哑,她也同样经历了地狱般的日子,好不容易留得一条命在。
之后疏霖成了暗线,负责除掉一切不该活之人。上清阁便是她们的据点,背后的人,为能更好地操控疏霖,为冬至下毒,只有完成任务,才可得解药,缓解冬至的一时之痛。
岁岁年年,疏霖都在煎熬和不安中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