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青兮丹田运行一周,更多的是将心下的这般怨气压了下去,若说没有这般线索也不尽然,昨夜她凑热闹去看的道士捉妖,那道士应该看到了一些情形吧。
只要今日寻到那道士,问清那偷袭之人的相貌,总的有办法找到人的。
云青兮叹了口气,干脆利落的起了身,实在不是她去找麻烦,而是凡间的日子还是无趣的多,好不容易有了个找茬的,她岂会放过呢……
女子右脸颊上还留有一个小伤口,不过指甲盖的长度,但是因之这双微微泛红的眼眸而染上了几分血欲,伤口还在渗血当中,本人却仿佛一点都没有察觉,一身红衣落在这布满灰尘的破庙里,红衣染有血迹,分辨不清,虽则站着的女子身上有掩不住的风尘之感,但是神情含笑,眼底微冷。
“动动筋骨也是好的。”女子伸了伸懒腰,红袖飞扬,这处地方离城内颇远,但是还未到城外,若不是昨夜追那人太累了,也不会选择就地休息一会,还是在这佛门之地……
女子走之前还回头望了一眼身后原本该是放着大佛的位置,如今只有零散堆着的枯草,落了像是清理不掉的灰尘,眼底眸光一闪,一时覆上了复杂的情绪,在凡人手中的东西……似乎没有永远存在的。
女子走出荒废已久的庙宇,红衣最后出现在屋前,庙中突然现身的人仅是瞥到那一抹红影,可是男子黑纱斗笠下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因之想起刚才这女子的神色变化,看来元魄未变,性子未换,还是如此的……不甘居于他人之下。
至于那一身的伤,不过是想着测验一下这所谓修了两千多年的修为,只是确实如他所料,不堪一击……
男子便是刚才琥珀色的眸子片刻之间又恢复成墨色,冷眸中像是还残留着一抹红色的身影,这样貌虽不同,但作风比之以往是过之而有不及,同样如此斤斤计较还好要面子。
且看这人如何寻到他的行踪,便是他隐匿在此处,这人都未有发觉,昨夜不过是一招试探,怎得带上偷袭的意思了。
男子站在原地有一会,脸上的神情淡了淡,将一些没有必要的念头散去,像是闭眼冷静了片刻,再次睁眼之后,一双墨瞳似乎浅淡了许多,薄唇上时常挂着冷意。
原是要将那一缕魂魄追回,便应按上世的情形再重现一遍,半分都错不得的。
但眼下的局面……那人同样也能干预这个由招妖幡创造出来的幻境,甚至比他更加得心应手,到今日还未见得什么有改变的地方,但是那人若不是为了更改原有的轨迹,也不会用了此计,将那女人的一缕元魄带回这个明是虚幻却又会对之后的空间产生莫大影响的地方。
原是这女人应与白家公子白南烨相识,但是两人初遇时的情景,也不该变了,便是他有几分担忧的,是外面控制的人会想出其它法子来,因为这一世有了白南烨这人,所以千年之后的那人是不能现身于此,但他当年为这女人下界而来,其实本体是留在了虚无之境,只是元魄用了术法塑了一具肉身,身躯经不住阳光的侵蚀,所以白日在外行走需得用斗笠遮掩,夜中月色下还可见人。
原是想直接下界而来,但他临走之前穹天殿主似乎无意提醒了一句,说是这回也可当作在凡间看明众生相的一次磨练,只是当时未将这句话放于心上,权当这是穹天殿主的旨意行事,便是留了本身在那地方,可如今细想来,恐是穹天殿主已经知晓了后世将有此幕发生……
幕长离眸色幽深,总觉得若是如此思虑,这便有些中了圈套的意味了……
男子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起来,此事若要追溯,也是疑点重重,但眼下他本体进了这幻境,也算是入了阵法,如今只需按照之前的路子一步步来,而在前世,他与这女人并没有见过面。
早已离了破庙的女子自然不知道自己要寻得人其实在身后,人有些火急火燎的到了临川城最大的一家酒楼,到了此处都无需打探消息,只待静坐着,自有人……
“这王家大公子的棺材也已入土,连同二公子一起设了灵堂,听闻王家昨夜王家老爷请来了道士,也不知是除妖还是驱鬼。”
“自然是除妖,昨夜街上可是没有一人,都担心被这恶妖缠上。”
“那结果如何……”这问话的人似乎等不及了,但是也没有掩饰掉语气中的慌张,像是强压这什么惊骇的消息。
“李六,你怎得如此紧张,这大白天的。”后面几个字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说出口的,但是男子的冷汗都冒了出来,神情十分小心紧张的看了一眼接话的人,便是闭口不言了。
但显然接过话头的男子并不在意,接着说道:“又不是大白天撞见鬼了,慌什么?”说话之人是城中有名的屠夫,今日也是难得有空才在此一聚,对于视线中瘦弱且脸色发白的男子有些轻蔑,自当男子汉不该有这神色。
“那结果是如何了?”脸色苍白的男子像是追着这个问题不放,倒像是在验证什么,可是这般样子让在座的几人一头雾水,便是只当这人性子怯弱。
“昨夜都没有人敢出门,结果如何不知,但是今早官府贴出了告示,说是最近城中不太平,让百姓夜间少出门,依老夫所见,该是出了命案,所以官府才有如此做法。”
“陈夫子的意思是……那妖没有被抓住。”问话的人语气中有些试探与不敢相信,不是听闻是白家公子为王家请来的道士吗,怎得如此不着用。
“这老夫倒不清楚,但是官府接手的事情,定是有命案发生了。”回话的人口头念叨有词,手上动作也不停,习惯的摸着自己的山羊胡。
座上的人皆是面面相觑,这妖若是没有捉住,那临川城日后当真不太平了,起码人心惶惶,夜间无人敢出门了。
云青兮选在二楼的一个靠栏杆的位置,今日多少是用了些心思留意屋内众人的话,如今看来……红衣女子的视线落在了那自开口起便控制不住身体,身子轻颤的人,这男子的神情过于惊慌了,且看着言语间重复这一句话,不知有何深意。
但看人突然起身,再是急忙地说了句告辞,座上的人也是有些讶异的看着这匆忙离开,但更像是逃走的人的身影,有人突然说了一句……
“这李六不是李家药堂的伙计嘛,看这脸色,像是病得不轻。”
“哪像是病的,倒像是惊吓过度了。”原先那微有轻视的屠夫说道。
云青兮顺着这人消失在酒楼的身影看去,被吓成这副模样,看来……果真是出现了一些本不该出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