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南烨未回应,但少年接着说下去了。
“白公子可有听闻王家失火一事,经胡离查明是一只荷花精做的,但是精怪可不会平白无故犯事的,定是那王家人自身做了什么恶事,惹得那荷花精不满了。”少年这话颇有解释的意味了,也是注意着眼前男子的神色,但是白南烨神情一直平淡的很,几乎是不动声色。
“白公子……”白南烨的沉默让少年的脸不知为何染上了红晕,但是声音依旧清脆的很,在这寂夜有另一番冷清。
“真正杀人的不是荷花精,而是一只水妖。”白南烨在这不大明亮的月色下,透过灯火看着这一身白色衣裳的少年郎,眉眼清秀,有几分圆润的脸,脸颊上的红晕显得气色极好。
少年抿了抿唇,似乎在思虑中,但有些疑惑……
“白公子如何觉得是一只水妖?”胡离问道,一脸疑问。
白南烨突然眉眼有变,就在这时辰不长的谈话间,胸口处有几分发热,怀中放着的是那两枚铜钱,看来那道士的修为确实不低,胡离只不过是一只修炼五百年的精怪,对于寻常精怪成形的时间来说还是较短的,甚至还算不上是一只妖,而这铜钱已经如此敏锐的察觉到他身边的妖气了。
原本因着他本身体质的缘故,察觉到妖怪的存在对他而言并不难,如是那日在前往清河寺的路途中遇见的那落水女子,应该说是一只女妖。
“荷花精性子温弱,我白府养着的一池莲中就有几只,而且那日王家二公子将一只水妖带回了家。”水妖幻化人形多为貌美肤白、身形曼妙的女子,那日拦在车前的,若容貌不出众,那王家二公子怎会乐意带回府中。
少年沉默片刻,继而说道:“水妖大多修炼一千年以上才能幻化人形,一旦身上背上了人命,那除妖的道士必定会出手的,如此……岂不自取灭亡。”胡离说这话时身子都是不自觉打着寒颤的,虽说他们这些精怪天性胆小,不敢惹事,可精怪被抓去炼丹的例子也不少。
三界对他们妖类本就不容,妖若作恶,先是仙门就有理讨伐他们了,再是妖如今是一盘散沙,还未有族类之说。
“此事不宜插手。”白南烨认真的神情看着少年,看着胡离脸上浮现的失落神色,但白净的脸上有瞬间又浮现红晕,抬眸对上了眼前人的视线。
“白公子,胡离这名字是您取得,不是能否给这个孩子也取个名字?”两人似乎一瞬间将刚才的事情忘于脑后了,少年是将女童领到了身前,白南烨细细打量着眼前这孩子,微抿了抿唇,一时没有言语。
女娃眼眸轻掩,不时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胡离,倒像是不愿多看白南烨一眼。
“胡颜,依了你的姓,如何?”白南烨浅笑,对着此时突然看向他的女娃说道,孩童的眼底仿佛因他的话有了丝亮光,但是在回头看向胡离时,似乎还能看出一抹笑容,是应有的几分孩子气。
“胡颜,挺好的。”胡离低头看着回过头来的孩子,摸着孩童的头,眼角的笑意十分温柔,仅是这一笑,在白南烨看来眼前少年已是能担起一番责任了。
“白公子,那只水妖还会继续害人吗?”少年郎是一派天真神色问得这话,白南烨眼底的眸光却是深邃了不少,这水妖杀人或许不是她的本意,但枉害了一条性命,这修炼之路恐是到此结束了。
那道士该是要出手了……
“夜也深了,你若是还未寻到住处,今日也可在府中住下。”白南烨对着眼前人一笑,神情看起来似乎对之前还未有定论的话不打算再说什么,不过他这身子是受不住秋夜的寒气,今夜还是早早回房罢了。
“今夜风大了些,白公子好生保重身体,日后有缘还会再相见的,今日也不便打扰了。”少年学了凡人的那套礼数,双手抱拳,对着座上人微微颔首。
白南烨笑了笑,也不知在笑着什么了。
话落,少年带着孩童往走廊走去,也只是眨眼一瞬间,只看见在走廊拐角处的两道身影。
凉亭中的人注视着两人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神。
四周有着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间或起了又没了的虫鸣声,白南烨目光像是浸染了月色,忽明忽暗的很,继而离开了凉亭,空了的酒壶摆在石桌上,人去楼空。
走在路上的白南烨淡淡一笑,那水妖没有达到目的,怎么会摆手呢。王家大公子死去了,但临川城王家还在……
翌日清晨,王家有人报官,说是抓住了放火的凶手,所以今日一早衙门便派人去往王家查案,先是将人绑了起来,一路上看热闹的百姓也不少,议论纷纷。
“说是王家的一个下人放的火,大概是王家二公子平日里对下人极为不好,所以被报复了。”
“话是如此说,但一个下人放火,此事若是闹大了,势必会牵扯出更多事情了。”有人叹息说道,毕竟一纸卖身契在手,再是放火烧死人的事情,王家若是想定罪,官府定论也是如此了。
“那王家二公子的德行临川城百姓谁人不知,今日有此报应还能说明恶人有恶报。”旁人有的颇为解气的说道,大概是受过王家那纨绔子弟的欺负。
一众人看着官差将那下人押送到衙门,有些好热闹者的还跟了过去,想看看事情真相是什么。
李家药堂
“爹,为什么我的婚事要推迟。”大堂中有一女子突然起身,脸上的怒气是掩不住的,反观堂中另一位上了年纪的男子,仅是瞥了一眼刚刚退出去的送信者,神情平淡无波。
“爹,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女子怒气似乎当真掩饰不住了,还算清秀的面容却因此失色不少。
男子看了一眼面前发火的闺女,摇了摇头,看着这张脸,不觉想起了他那早早离世的小女儿,心中一时起了凉意。
“爹……”女子突然脸色一转,向座上的男子走近了几步,脸上堆起了笑,接着说道:“爹,您不是反悔了吧?”女子的话有几分试探的意思,但是眼底的光芒颇甚,四十几的男子没有看向身旁的女儿一眼,这个女儿的秉性他知晓的清清楚楚。
“蓉儿,此事急不得。”男子正色说道,脸色也有几分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