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一句皆是浮华为好,可多数人却甘之如饴、不知疲倦……
傅家北苑里白绫都准备好了,下人们忙上忙下,各个神色忧惧,府中派人匆忙去定下的棺木也要明日才有,可家主又吩咐不予将棺木送到府中,所以负责此事的管家伤了脑筋,北苑主屋里如今是什么情况又没有通报之人,侍女欢越呆在房中良久,迟迟未出,管家在庭院外焦急踱步又不便进去询问什么。
“管家,这顾姑娘当真熬不过今日了吗?”今早侍女欢越入屋送药时便发现床边地上一滩干涸的血迹,大片暗黑色的血让人看来有些发颤,再看床上的人紧闭的双眼,面色苍白,唇瓣毫无血色,当下便是吓了一跳,她负责顾姑娘的饭食多日,虽姑娘平日里气色也不好,可也未见其服药,府中下人都以为是因为家逢变故,心性受损所致,一时的调养也不见效果,但每日都送来一些补药,皆是按了家主的吩咐,不敢有所怠慢。
可是今日……情况突然有变了。
“有下人看到昨晚公子进了北苑,公子是否知道些……”昨夜傅祈卿进北苑一事,也是今早在下人中传开了的,生了议论,说是公子找顾姑娘有意解除自幼定下的亲事,可怜顾姑娘等了这般久,如今连这点挂念都没了,大概是伤心过度,一时急火攻心了。
“主子的事岂是我们这些下人能议论的,快去看看公子回没回来。”管家说话间也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家主吩咐说让公子回来一趟,可是依公子那冷淡的性子,也不知……顾家若是连最后一脉都没有保住,当真是没了。
屋内侍女候在一旁,视线全数落在床上气息渐虚的人身上,而床上的人睫毛轻颤,紧抿着唇,有些神思不安的模样,昏迷中继而是听到了一阵悠扬的笛声,听惯了的轻快的音调里突然夹带了几分忧伤,床上的人便不觉蹙了眉,守在一旁的侍女立马惊起,眼底带着几分怜惜与焦急,愿着人睁开眼。
顾沉香缓缓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却是蓄着半数泪水,清秀的面容上突然又显出几分气色了,但是人儿依然躺着,看起来依旧了无生气。
“顾姑娘,您可觉得好些了?”身旁的侍女有几分焦急的问道,这般温柔秀雅的女子,实不该如此早逝,应该平安一生的好。
顾沉香嘴角一扯,却是做出了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是到此时此刻,她才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东西,原来错便错在开头了。
那人才是救她的人……顾沉香笑着笑着便哭了,说是守着年幼的承诺,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顾姑娘……您怎么了?”这么些天还未见过眼前女子如此失态的时候,欢越想起要去禀报管家来着。
“姑娘好好养养神,奴婢这就去请大夫过来。”人说着立马出去了,床上的人无甚反应,昨夜见到故人,却是没有想象中那般……不舍。
桌上原本放置的七魂琉璃珠已然不在,此时阎焰用结界另开了一个屋子,旁人是看不到的,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珠子,眉眼间的神情有些奇异。
按理说季夜的仙法续着,他从忘川河带来的黄泉之花还未失了全部的法术,这女子不至于油尽灯枯至此,虽说原本是魂魄离体之人,可若是连他与季夜合手都只能到此地步,大概……当真是重入轮回了。
此事还是瞒着判官做的,若是被知晓了,估计他这个阎君要有好长一段时间日夜不得休息,整理着那些轮回之人的生前档案。
“是否有必要去一趟昆仑,那儿的仙气对你的修炼大有好处。”貌似对着空气说着话,阎焰此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自那日那人露面,他这心中隐隐不安。
手中的琉璃珠只是发着淡淡的蓝光,无甚变化。
“你不愿,其实本君也不愿,刚与天君闹翻,昆仑就算不与九重天同处一处,也不会站在本君这一边,再说那瑶池王母,大抵是年岁大了,爱唠叨,更何况你与她还有些恩怨,估计借她的地盘一用是没戏。”
阎焰斜眼看了珠子一眼,蓝光浅淡,仙气都聚集在里面,嘴角有了些笑意,看来他的话没起半点作用,他无非就是想激里头的人说说话,自一开始托他将外面的女子送到这傅府,吩咐了几句就一门心思地修炼起来,这么些天可一直是他在外看着,先不说那只蛇妖的觊觎,平白无故又多了一只狐妖,门外的阵法已经将蛇妖降住了,那只狐妖虽受了重伤,可偏偏每晚都来,原本看灵根,这狐还出自扶桑山,只是如今沦为下贱的妖,也不知经历了些什么。
只是那狐狸,似乎并不为这颗珠子里纯净的仙气,是为了外面床上的女子而来。
昨晚那瀛洲弟子来了一趟,他们的谈话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阵法设在此,控制着四周的一切,丝毫风吹草动皆知,然而昨夜发生的事情,有几分像那台上登演的折子戏,巧合处却生出许多事端来。
如今这女子恍然大悟,不知心中执念是否少了些,好让接下来的事更容易做。
阎焰又看了一眼眼前的珠子,就连这珠子,都是他借来的,天界的神君也是小气的很,借此一回,还是送上了冥府的几百颗夜明珠,不过好在忘川河那般宽广,河底的夜明珠捞是捞不完的。
如此,不算与那女人有关的,季夜可是欠了他不少人情。
“管家,门外有一人说要见顾姑娘……说是顾姑娘的表哥。”出来禀报的欢越也是吃了一惊,几人相看,却有些摸不着头脑。傅家与顾家交情匪浅,却还不知顾家在临川还有表亲,若有倒也应该不是临川人士,只是怎得这时寻给来了。
“可有说何许人士?”看向前来报信的小厮,管家多少谨慎些问道。
“那公子说是临川人士,自小离开顾家,如今是来探亲来了。”竟是临川人士,管家思虑之中,已有打算。
“欢越,快去请来徐大夫为姑娘诊治,你去请示过老爷再说。”后半句话是对着来报信的小厮说的。
“等等,那公子可有说自己姓名?”若是有,倒是可以先问问顾姑娘,顾姑娘或许清楚。
“说姓顾,顾梵音。”小厮回道。
语毕,管家挥了挥手,小厮便连忙跑向南苑了,再看了一眼侍女欢越,后者微微点了点头,也往大堂的方向去了,徐大夫正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