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始5
吾醒来的第七年,东方夙虚岁二十三,吾与他之间关系也好了不少。
从几万年前,吾就幻想着有这么一个人,对着吾好,只因为吾是吾,吾没有其他身份。
东方夙便是这样,师父也是,鱼岺也是,所以不管他们做错了什么事,吾都会原谅他们,吾与他们是家人,吾只有他们是家人。
吾愿意助东方夙登上皇位,也可随他心意大隐于市,在这青楼肆意一生。
只要他想要的,吾想,吾还是能给的起的。
吾活了整整七万年了,吾没有亲人,朋友,爱人。
东方夙给了吾想要的,吾也想回赠他所要的。
吾醒来的第十年,东方夙被认命为摄政王,吾作为棋子嫁入宫中,作为一个八岁小孩子的皇后。
小皇帝懵懵懂懂地被推上皇位,改国号为庆嘉。朝中众位大臣对其期望甚高,小皇帝压力甚大之下经常逃过来找吾玩耍。
“皇后姐姐,你经常不说话,是不喜欢子陵吗?”一日他与吾坐在秋千,晃荡了一会,突然开口道。
花园微风轻抚,一片鸟语花香,畅风和煦。
吾瞧着他微微受伤的脸庞一时恍惚。
他使劲地拽了拽吾的袖子:“皇后姐姐,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吾说话的时候喜欢自称吾,这个习惯已经改不过来了,你别想太多。”吾微微拍拍他的头,劝慰地哄着他。
“朕知道了,朕这就去写圣旨。”说完他跳下秋千,一溜烟地跑了。
吾又不可抑制地想起了师父。
当年吾也曾这样坐在秋千上问过师父是不是厌恶吾。
师父微微一笑,并未作答。
吾虽然没有得到准确的回复,但是师父那绝代风华身姿早已深深烙印在吾心上。
“他倒是宠你。”一声微微不满地声音在吾身旁响起来。
吾失声笑了出来:“他只是觉得吾是个玩伴。”
东方夙伸手轻轻地推动秋千:“那我呢?你是不是觉得我也是你的玩伴?”
“东方?”吾稍显诧异的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即便觉得他何至于和一个雄黄小儿置气,失笑道:“亦父亦友,你陪了吾十年,自然是比他重要的多的。”
“栾婴……”吾回头看他,他却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推动着秋千。
吾倒是觉得他像是埋藏着什么心事,虽疑惑,倒也并未多嘴。
与他相伴十年,他的脾性也摸得差不多了。
他不喜人多嘴,不喜人过多干涉他,为人没有什么大的追求,也不甚关心其他人的死活。
却是在吾的事情上处处尽心。
倒像是宠物那般。
像吾这种活了几万年的老神仙,对于外界的需求已经淡到不需要的地步。
这十年,吾身上所残存的仙力逐渐地影响到这具身子,慢慢地长得越发精致。
东方夙自吾九岁时就不准吾在月醉楼出没了,用他这些年的积蓄给吾在京郊置办了一座宅子,所用所食所佩,样样皆精品。
倒像是金屋藏娇。
吾在宅子时,周围有一片竹林,吾也不乐意出去逛,常常拿着话本子找个角落上一躺一天。
第一次东方夙找吾掀了整个宅子,吾则躺在书堆里呼呼大睡。
后来他便学聪明了,给吾带了个香囊,训练着特定蜂鸟寻吾。
刚搬到宅子那会,吾还能时常看见他,再后来不知是他忙还是怎的,竟好几个月都见不到他。
后来不知是谁散布谣言说吾是定阳王爷的红颜知己,自那时起府上就刺客不断,吾后来被扰得烦了,干脆搬去与东方夙同住。
“被刺杀了那么多回,怎么不见你害怕一次?”那天晚上东方玩味地捏着吾的脸,疼的吾哇哇乱叫。
“吾觉得吾再这么被吵下去,就长不高了。虽说偶尔被刺杀还是挺好玩的,但是这样夜夜造访,吾还真是消受不起。”吾使了劲把自己的脸从东方的魔爪下解救下来,蹬了鞋子爬上了床,卷了个被子就准备睡。
“你好歹也是快及笄的大姑娘了,就这样跟我睡在一张床上,也不怕人笑话?”
“东方,你早该知道,吾不会在这里留太久,迟早会离开的。”吾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淡淡地瞧着他,“再说了,这些人,到时候谁会知道,敢来杀吾的,必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东方夙的脸黑了一会,默默地脱了外袍上床了。
吾扯着被子,使劲地往吾身下塞:“你屋子里的被子也忒小了,明天让人再送一个来,吾怕冷。”
他淡淡地瞅了吾一眼,继续凝视着屋顶,仿佛他的身家宝贝都藏在那根房梁上,害怕吾都给他拿走了似的。
吾默默地翻了个身,沉默了一会,终于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地,吾听见一声长长地叹息:“睡吧,以后不会有人来打扰你睡觉了。”
“吾不怕,你也别怕。”吾迷迷糊糊地搂住他的脖子,又沉沉睡去。
那晚吾睡了个久违的安稳觉,不知是不是身旁有一个暖呼呼的炉子,吾醒的晚,醒来却看见东方夙正在睡,眼底明显的黑眼圈在脸上盖着,吾瞧着瞧着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栾婴小丫头,你真是个没心没肺忘恩负义的人啊。”一只大手掐住我的脸,用力地脸都变形了。
“呜呜,东方大混蛋,你放开吾…………有本事跟吾单挑……你丫的放开吾……”东方夙把手伸长,仗着身高优势把吾推远,吾使劲地伸长手,拼命地挥打,却连他的一根毫毛都碰到。
“公子,小姐,该起身了。”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进来的一大群侍女目瞪口呆地看着吾和东方夙。
“咳咳……”东方夙连忙放开吾,掩饰尴尬地假咳两声:“进来伺候吧。”
吾又气又急,奈何在外人面前还要给他留面子。
额头上被软软热热的东西碰了一下,吾回过神,就看见东方夙放大的脸。
“东方……”吾疑惑地问道:“你是不是想要跟吾说什么?”
他双手控住秋千不让它晃动,眼神定定的望着吾,似乎是沉默了许久。
在吾终于忍受不了尴尬想要开口的时候,他一句话却让吾苦笑不得。
“栾婴,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