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江行深和凌峭玩的很是尽兴，先是去了全国奇珍异宝最为丰富的店铺品香阁赏玩，又是去了偷偷摸摸但顾客颇多的地下赌坊赢了个满盆满钵，还有那必去的青楼茶馆，好一通笑闹之后，两人在华灯初上之际去了最为出名的毓秀斋吃饭喝酒。

　　叫了好大一桌子菜，两人吃的七七八八后开始天南海北的聊天。毓秀斋二楼靠窗处的夜景很好看。曲扈的万家灯火把这座王城装扮成一个不夜城。“师兄，你有些年数没回来了吧？”江行深喝了一口百花酿，微笑着看向窗外，“是有些年了，这京城比我走时还要热闹上几分。”一片晕黄的光把彼此的脸印的温柔，“今天就不回了吧。”江行深笑语盈盈，“我正有此意。”凌峭也笑了。“玩就玩个尽兴。”江行深彼时还是青涩少年，作女子装束毫不违和，甚至还格外好看，坐在人来人往的毓秀斋吃饭喝酒很是惹眼。

　　“你不怕师父罚你？”凌峭笑得欠扁。江行深毫不在意，是真的心情极好，“无妨，反正回去了也要受罚，再说了，”他和凌峭碰了一下酒杯，“不是还有你陪着一起受罚？”两人相视一笑，毫无拘束的喝起酒来。

　　邻桌一个人吃饭的俊秀青年无奈的轻轻摇头。

　　两人那天喝了个酩酊大醉，趴在桌子上烂成一滩泥。一直久久不走觊觎江行深女色的几个混世魔王趁机走过来想要图谋不轨，却被邻桌那个不动声色的青年拦住好一通教训。那天他们终究还是回了拂霜宫，李蕴空把两个醉鬼装进广袖带回了院子，安置在各自床上。第二天游天真人问起时，李蕴空对此事更是一字不提。

　　后来这两人有一天突然醒悟过来那天是大师兄送他们回的宫，还默默跟着护了他们一路，很是感动。江行深和凌峭：“师兄怎么不出来和我们一起玩？”李蕴空神色淡淡，“我出现了，你们就玩不尽兴了。”

　　那时的他们都是小小少年，从不为世事烦扰，偶尔让他们皱眉的不过是师父假意的怒气和后山练剑的寂寥不热闹。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江行深轻轻皱眉，是大师兄出师之后的失落冷清还是紧跟其后的凌峭下山后出的变故？

　　抱槐殿此刻的月亮很亮，就和他们当年看到的一样。月光点亮他的双眼，他轻声的疑问无人来答。

　　另一边，忘尘宫主殿忘尘殿内，李蕴空烟紫色道袍，长发半散，正撑额似在思量。他前几日发现自己道缘有变，命格改道，今日道童上报说九皋有个法会，这次法会似乎有一件上好的法器问世。那法器听说和道缘相关，他很感兴趣。

　　“相珐。”一个青衣少年垂首进来，“你安排一下，过几日的九皋法会我会去一趟。”少年应下欲退，“明日再说，你先去休息。”

　　“谢宫主。”夜风从殿门吹入，忘尘殿的轻纱起起落落，李蕴空撑着额，灯火摇曳下印出的脸显得若有所思。

　　一连将近半个月，江行深亲自带着野棠修习，她虽然平时大大咧咧喜欢玩闹，修习的时候却很是认真，这一点倒是比闻道强一点。凭心而论，野棠天资很不错，在江行深的指导下修道很有些起色。眼看着九皋法会举办的日子进了，闻道和野棠有些按捺不住。

　　“师父师父？”野棠和闻道站在江行深面前，笑得贼兮兮的。江行深用脚想都知道这两人想干嘛。“嗯。”他抬头看这两人一眼，又继续看手上的玄经。“师父师父。”野棠给江行深倒了一杯茶，“您喝茶。”江行深头也不抬，“嗯。”“师父师父。”闻道狗腿子的绕到江行深身后，给他按起肩来，“徒儿给你放松放松肩膀。”“嗯。”

　　闻道朝野棠使了个眼色，野棠坐到江行深身侧的案上，挽住他手臂，“师父啊，别看啦，看了这么久，眼睛多累啊。”江行深侧了个身，把背对着她，“为师不累。”

　　野棠伸手想夺江行深手上的书，被他一把攥住手腕轻轻放回去，“夺师父的书，不想要法力了，嗯？”她摸了摸鼻子，“嘿嘿，徒儿哪敢。”

　　“不敢？”江行深放下了书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野棠低头。“闻道，你到为师面前来。”闻道笑嘻嘻的过来了，“再近点，”闻道走进，“低头。”

　　“啊！”一个爆栗磕在闻道脑壳上，江行深抿唇笑着看他捂住脑门，“师父——”他声音委屈巴巴的，“让你带坏小师妹。”野棠也笑了。

　　“你偏心师父！”闻道看到野棠笑更委屈了。“师父这么光明磊落，公平公正，哪里有偏心啊？”野棠笑盈盈的抱住江行深胳膊，抬头一双笑眼水亮的看着他，“你说是吧师父？”江行深微楞，“咳咳。”“倒也不是。”他握了握想摸她头的手，“为师对你确实有些偏心。”

　　野棠和闻道俱是一楞，反应过来后，野棠笑得更加开怀，闻道一脸怨念的看着江行深。“好了，别闹了，你二人今日来所为何事为师已经猜到了，为了一周后的法会，可对？”闻道点头。

　　“首缘呢？”闻道答：“大师兄这几日都在南华宫。”江行深低喃，“南华宫。”他了然一笑，“在无伽那里？”闻道笑得意味深长，“是啊，我听说南华真人也会去法会呢。”江行深吩咐，“这次法会，为师想带着你们在凡间慢慢走一趟，也叫你们看看凡间烟火，你去南华宫喊首缘回来，收拾一下，我们明天动身，顺便问问无伽可愿同行。”闻道高兴的像只猴，“师父英明！我这就去。”野棠也蹦起来，转身就要跟去，“师父我也去。”

　　“站住。”江行深看着她，“你得留下再看看道法。晚点我考考你。”野棠看到江行深静静的眼，“是，师父。”

　　南华宫。闻道跟一阵风似的闯进无伽所在的院子，无伽正在制药，首缘在一旁打下手。“师姐师姐！”无伽放下了手里的活，“师弟师弟。”首缘看了他一眼，“喝口水再说话，总是这么急。”闻道两步迈到桌边干了一杯茶，清了清嗓，“师兄，师父说我们明日就去法会。叫你回殿打点。”“明日？”首缘皱眉，“有些太早了吧。”闻道不答，只是转身看向无伽，笑着说，“师姐，师父问你可愿和我们一起去。”

　　无伽有些惊喜，“九玄师尊真的这样说？”闻道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我师父他是有成人之美的。”无伽面含春色，侧首笑吟吟地看向首缘，他正巧也在看她，看见她那笑，面上飞起一抹红晕。

　　“我自然是愿意的，只是我要先去请示师父，过一会儿就去抱槐殿给你答复。”无伽欣喜地欲出门，“无伽。”首缘叫住了她，“我···我不急着回去，等过会儿得了你的消息我再回殿里打点。你不要急，我就在这里···等你。”无伽红了双颊，“好。”他那句“等你”让她心里小鹿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