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列从江边巡逻回来的大汉神色严肃地朝人群吼道:“城主吩咐过,白天最好待在家里,不要出门,你们全都聚在这里干什么?!”
几个妇人讪讪地笑了笑,见无好戏可看,本想打听下今日江上可有什么异状,但被那为首的大汉一个冷冽的眼神吓得住了口
只小声抱怨道:“若真有水怪呀,躲在家里难道就安全了?我家的地都要荒了,这下子以后要喝西北风呦……”
“既不愿待在家里,那就待在牢里有人整日守着,还不用担心没饭吃,这法子怎么样?”
“壮士,可真是会说笑,我们这就回去……”
刚才还围在秀姑粥铺的人群,纷纷作鸟兽散,各自回了家门,将大门紧闭
颜宵将将坐下,正要端起秀姑盛来的粥喝,抬眼望去,见刚才的几个大汉分作几队悄无声息地钻进巷子里,不知在寻找什么
竖起耳朵,仔细听去,巷中一人奇怪道:“刚才我们都看见了那水中的庞然大物,定是见我们人多,吓得逃窜而去。”
“什么水怪?也不过如此,待我们抓到它,定将它挫骨扬灰!为死去的乡邻们报仇“。另一人忿忿不平地坚定道
为首的大汉和众人汇合在中间的巷子里,低声道:“我们万不可掉以轻心,它是水怪,怎么可能没有点神力术法,小心点不可着了它的道儿。”
众人点了点头,那刚才咬牙切齿的人名唤赵庆,他兄弟上个月在城主府里莫名其妙失踪了
大家都猜测他那兄弟是不是已经成了水怪腹中餐,但当着赵庆的面,都不敢多说什么
赵庆眉头紧锁,向那为首的大汉问道:“刚才那水中庞然大物已化作一股浓烟朝这边而来,我们明明是紧跟着追来,为何不见了呢?”
几人面面相觑,也都露出同样的疑惑,想到那水怪说不定已经藏在城里的某一处
明明是日光灼灼的艳阳天,众人心里却不禁都起了一阵寒栗,如同已经处在那水怪的目光所及之处,无所遁形
“我们先回去同城主复命,看看有什么法子可行,若要等到那水怪现身,我们营都恐怕要变作一座死城了。”
几人朝着城主府走去,赵庆却跟着那为首的大汉到了秀姑的粥铺“你刚才在想什么?我见你若有所思,话未说尽的样子?”
赵庆看着眼前的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哦?你小子倒是观察仔细,我不过是在想做梦的事。”
“什么?!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你居然还在想着做白日梦?”赵庆惊愕地看着眼前一起共事多年的人
此人一向沉稳有主意,看事颇有见地,如今城里出了水怪,他却还有心思想这个?
“你误会了,兄弟,我只是想起了前日里听一位同僚讲到他做的梦。”大汉似是心中还未有定数,只是诸多疑云萦绕心头,说出来和赵庆商量商量,多一个人出出主意也是好的
“哦?什么梦?让你心神不定的,难不成梦见了那水怪?”肇庆下意识想到此事或与水怪之事有关也未可知
言语将落,大汉似是联想到了什么,抬头看了赵庆一眼,随后将那位同僚做的梦细细地娓娓道来
原来这位同僚夜里梦见自己会凫水,恍恍惚惚间进入到一个海底龙宫一般的世界,一座华美的水晶宫殿矗立在悠悠水流间,仿若会移动一般待等
他不可置信地走进这座宫殿,入目皆是烛光华影,翡翠珍珠,珊瑚玛瑙堆砌在眼前,硕大的夜明珠被盛放在琉璃扇贝中,交相辉映,流光溢彩
“哈哈哈……原来是做了发财的梦,我当是什么奇事。”赵庆摇了摇头,失望地说
“你有所不知,我这位同僚在如梦之前,睡眠中听到了似人似兽的声音,仿佛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感召才做了那梦。”
都是在城主手下当差,赵庆岂会不认识他说的那位同僚,“你怕是想多了,他,我是认识的,说句不中听的话,此人私下里是个贪财好色之徒,求而不得,便做起这白日梦了,嘿,还好意思说出来!”
“你小子不信?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可没见过那等场面,如何会做出这样的梦来,况且,这梦每日场景都一样,听他说得也分外逼真生动。”
“那……”赵庆正要劝大汉不要草木皆兵,杞人忧天,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那位同僚怕是死期不远喽。”
“姑娘为何这样说?”秀姑和大汉,赵庆三人乍然听了这话,不禁异口同声地问颜宵
适才两人光顾着说话,也没留神周围的人,更没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黄衫姑娘,待回头看去,认出是前几日来的外乡人
同行的应该还有一名男子,听说,此二人会点禅宗秘术
刚才赵庆二人的话……
确实一字不落地被颜宵听了个正着,她本打算这边找过秀姑之后,便去那死了的张秀才家里打听些事情
如今看来倒是猜想已被证实了一大半,正好省了一趟功夫
“你那位同僚是不是每次做完梦之后,都在不同的地方醒来,而且愈发精神萎靡,看起来像是生了一场大病,像丢了三魂七魄似的?”颜宵不答反问道
几人也都看向大汉,等待着他的回答
“正是,正是,姑娘果然神人也,照姑娘的意思,我这同僚恐有性命之忧?”
秀姑听完,突然想起死去的张秀才来,这大汉口中所述之事,不正是和张秀才遭遇一样吗
和颜宵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正待说出这件事,颜宵突然打断了:
“不必担忧,你只告诉你那同僚白天睡觉,晚上做事,黑白颠倒,或可避过此劫,一切等水怪之事了结,再恢复素日作息。”
看来这水怪在白天有所忌惮,晚上才敢出来露脸,看来晚上是有事可做了
大汉和赵庆也都是有眼色的人,见眼前这位姑娘料事如神,虽然有点故弄玄虚的样子,但是看也套不出什么话来,便起身告辞了
“姑娘刚才是不想打草惊蛇,才不让我说出梦之一事全是水怪在作祟,只有一点我不明白。”待看赵庆二人走远,秀姑眉头紧锁,心中更添了些忧虑
“秀姑真是善解人意又聪明伶俐,无须我多言,便知我何意。难怪……”颜宵住了口,笑吟吟地看着秀姑,有意打趣她
“难怪什么?”秀姑忙问
“难怪左有少年郎,右有周家君惦记着呢……”颜宵说完,忙灵活地跳到一旁,生怕也被老爹“一勺子”撵走
“姑娘,你明知我心中只有黎哥,还拿我取笑,我可要恼了。”秀姑扭过脸去,佯装生气的样子
颜宵与秀姑一见如故,见她生气,便收起玩笑之色
“秀姑,有何事不明白?”
虽然水怪如何害人还尚且不明,但至少知道它有令人入梦的本领,只是为何她和老爹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奇怪的梦?难道这水怪还挑“食”?
“这水怪是通过声音让人入梦,勾起人心底的欲望,令其陷入梦境而不自知,若是心志坚定之人,尚能安然无恙地醒来,若是不能摆脱梦中的幻境,只怕人是醒来了,但元神却永远地被锁在幻境中了,醒来便如那张秀才一般如一具行尸走肉,只会听从主人的召唤,成为它的腹中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