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军中将领
大年三十,又是团圆日。
大雪如鹅毛,掩盖了整座金徽城,银装素裹,倒是有了些许年味。然而水仙几人,却没准备过年,便是过了也无甚意思,他们几人要么无家可归,要么有家难回,何苦来哉过个团圆年那。
胯下五花马,披甲胄,腰悬佩剑,好不威风。出了城,直奔南岭军所在驻地疾驰。今日,年关,是时候整顿这只隶属古棣的军队,过了年,耶黎台众部也该按耐不住了。
南岭军所在驻地,是位于金徽城以西十里的北阳坡,算不得什么守备重地。让他们驻守在此地,主要还是不让这群穷凶极恶的囚徒军进城祸害百姓。
骏马浠沥,鼻腔冒着白烟,远远望去南岭军驻地竟是松散无比毫无戒备守卫可言,零星有几个身影也都摇摇晃晃,似乎喝了酒醉醺醺的。
水仙见此倒是不意外,早在她彻夜阅读资料的时候,南岭军现状和情况尽皆一览无余。亲眼见到,只剩下心中感慨,赤焰军在讨伐武王叛乱的所有军中算不得顶尖,但军规军纪仍是一视同仁,都是惩罚严明容不得一人扰乱军纪。又怎么可能如南境南岭军这般,守备时日肆意饮酒,毫无行伍军纪可言。
而这样感同身受的还有素来以严谨严苛著称的夏桑。手中马缰绳握得咯吱作响,眼中凌厉饶胜过他那柄“碧琊”仙剑。遥想当年,水仙不过是回营晚了些,便是一顿军棍。这些人,军中饮酒犯了大忌便是砍头都不为过。
水仙微微侧目,看了眼作为领头人的古棣,她则是漠然不语,脸上无怒无愤,骑马纵跃,仍然如旧,看不出任何情绪。
作为熟知古棣性格的水仙,一种风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在心中掀起波澜,团圆日怕是不得安生了。
入了营地,放眼望去甲胄兵器肆意乱放,兵卒或饮酒,或刷钱,或拉帮结派跳舞打屁,这哪里像是军营,除了少了女人说是勾栏院也有人信。
而这所有人,在水仙等人迈入营地的一瞬间,无数目光侵略性的聚焦而来。而对象,除了全场唯一着装女儿的叶红酥还能是谁。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女人无疑是个焦点,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囚徒军,眼眸没一个不在泛光,淫邪神情和贪婪嘴脸毫不掩饰。
饥肠辘辘的囚徒,总归是有胆子大又好色的,迈着踉跄步伐,带着淫秽笑意走到众人近前,道:”小娘皮,过来吧。“
忽略面色阴沉的水仙等人,伸手便是去拉叶红酥,想来是当地痞无赖久了,目中无人惯了。却不想一柄长剑,在他手还未触及叶红酥衣摆的时候,便死死抵在胸前,不是旁人出剑之人正是水仙,冷冷的声音,道:”想死,可以试试。“
那汉子憨笑几声,双手高高举过头顶,似乎在挑衅,道:”这位大人,何来这么大的脾气,玩玩而已,不要在意啊。“
水仙用剑将其顶了出去,随即回鞘,淡淡道:”滚。“
那人讪笑,后退两步却是站定,与其他兵丁站在一列,竟是有合围之势将水仙等人团团围住。他们每个人眼中满是戏虐和残暴,似乎猫逗老鼠般,等待着水仙等人发飙却对他们无可奈何的举措。
无人靠近,可这闲言碎语污浊不堪的回荡在众人耳畔,什么小娘皮爷爷让你爽死,什么我们百来人一起上还不得热闹不凡,什么爷爷喜欢后式谁都别和爷爷抢......等等。
水仙虽然已是男儿身,可哪听过如此污言秽语,气血上涌,长剑隐隐露出锋芒。却被身旁古棣轻轻按住,转首与毫无波澜的叶红酥,道:”你倒是好气量。“
叶红酥顺了顺鬓角秀发,无所谓,道:”命数这东西,谁知道那。“
古棣轻笑一声,转过头,顺势掏出虎符,道:“你们校尉,还没死吧?”
谁知,众兵丁看到古棣掌中虎符,却是笑得更欢。原本的窃窃私语变成哗然哄笑,无数彪形大汉放声大笑是何等场景,瘆人还有些骇人。
“哈哈哈,是将军大人,吴老鬼你还不跪拜小心将军大人斩了你的头。”
“可不是,你看我这大胸肌砰砰直跳,吓死我了,将军好大的官威啊,我这大鸟差点没忍住放了水。”
“你那也叫大鸟,我这可不是的称得上展翅大鹏了,就是不知那边的小娘皮受不受得了,可别让爷爷扫了兴啊。”
种种污言秽语,嘲笑嘲讽,水仙原本是气愤、是恼怒可到了后来,她竟有点想笑。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他们可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迎接他们的是什么?反正水仙知道,所以她不生气了,静静看着事态发展。
似乎是觉得骂累了骂没劲了,兵丁们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弱。直至最后,竟无声寂静下来,好像是被什么扼住咽喉,难以言语般。
诡异的寂静,让周围合围的兵丁开始背后发凉,宛如被一只凶狠的老虎盯着,大雪天却宛若置身三伏天,大汗淋漓。不知过了多久,远处总算有个圆滚滚的胖子,歪带亮银盔,甲胄衣不敷体,便是鞋子都少了一只的将领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挤开人潮赶了过来。
“大人,大人,您可算来了,小人南岭军一团校尉燕北山见过大人。”
夏桑瞥了眼来人,不屑一顾,对此人他没有任何好感。水仙倒是认识这位一团校尉燕北山,关于他的资料可没有一条不让人唾弃的。
燕北山便是眼前这个肥胖如球的男人,为人贪生怕死,口蜜腹剑阴谋诡计层出不穷。能爬上南岭军校尉一职,靠得不是拼死杀敌的战功,而是一张能巴结甜言蜜语的巧舌。
“燕北山,一刻之后,我要看到南岭军在伍之人一个不差的站在我面前,可听清了?”古棣冷冷地说道。
仿佛被掐住脖子导致面色如猪肝的燕北山,支支吾吾好半天,委屈喊道:“大人,不是小人不听军命,可您让小人做的事小人着实办不到啊。”
此言一出,哗然笑声再次回荡在人群当中,先前那股子莫名冷意荡然无存。有些人更是恼怒先前自己的窝囊模样,看着水仙等人的面容尽是不善。
古棣还没讲话,夏桑却是先一步上前,拍着对方肥硕的脸颊,阴冷道:“将军看好你,别让将军失望。”
硕大如猪头的脑袋拨浪鼓般先是左右摇动,感觉不妥赶紧换成上下摇动,道:“是。”声音格外刺耳,像是被捏住嗓子的公鸭,难听得很。
被迫答应的燕北山滚着球一般的身体,飞速狂奔而回,比来时竟又快了三分,贪生怕死的本性一览无余。
水仙等人也不离开,便在此地等候,周围的兵丁也不敢放肆,而且越是靠近水仙等人越觉得内心不安。不知不觉原本被挤压只剩下四五米的包围圈足足扩展了两倍,到了十五六米,圈子大了人却没少,反而越来越多。
也不知道那燕北山用了什么手段,一刻钟之后,南岭军仅存的一百八十七号人竟无一遗漏的加入包围圈,成了驻足观瞧的一员。
而这一百八十七号人又分为三个圈子,隐隐以队伍最前方之人为首。
水仙望向三人,寻找着脑海中相关资料,很快便认清楚是何许人也。
燕北山自不多说,是其中一个领头人,他统领的人也是最多,一半多的人都簇拥着他。
男子而立之年,身高八尺,相貌凶厉,左脸上有处寸余长伤疤更显狰狞,常年圆睁,像是醒狮一般。他便是南岭军二团校尉左宗蝉,悍刀立马,原先是个绿林好汉杀了朝中某个高官之子,被贬到此处入了囚徒军。此人,虽说杀伐无数,却也称得上一声好汉!
最后一人,则是三人中最为惊艳的,寒冬腊月赤裸上身,身上隆起的肌肉看着便让人起鸡皮疙瘩。水仙在初看到此人资料之时便很想见见,如今见到了,却是再也不想看到此人,当真是辣眼睛。
此人名唤:呼延鹫,南蛮耶黎台众部流民,原本的部落因着内部战争吞并消亡,被人贩子几经转手卖到了囚徒军内。围绕在他身边也都是与他一般的耶黎台众部流民,算得上独树一帜,平日里与军中其他人无甚往来也不招人待见。
三方人马各有特色,亦各有缺点。燕北山的人马最多却人心不齐,各自的小团体太多。左宗蝉的人马更像是江湖侠客,高傲冷觉,意气风发,却过于自我行事规范难以整顿。呼延鹫的人马每一个都是最好的战士,可惜自古便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说法,能否被信任是个难题。
水仙在心中想着这几日翻阅资料后得出的结论,对于如何收服这群人实在难以得出一个完整的结论办法。
她目光看向古棣,姐姐会用什么办法来解决眼下的局面?
只听得古棣,淡淡出声,却是石破天惊:“你们这帮人渣,我看了真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