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最是峭寒,小破庙里,一位衣衫褴褛,满脸污秽,发髻蓬松,睡在火堆旁的少女,挂在少女胸前的古朴玉佩,散发出淡淡的白色光晕,将少女周身包裹。
清晨,悠然醒来的少女,望向身前的火堆,此时已是火光摇曳,随时可能熄灭。
少女一手撑在身下破旧的草席上,坐起身,揉搓着有些麻木的双腿,在破旧小庙里翻找出一些可以烧火的废旧梁木。
将梁木放在火堆上,小女艰难的俯下身去,小心翼翼的吹着面前的火堆,期望它能够燃起来,给这座四下漏风的小庙带来些许暖意。
少女名为穆云水,自幼便没了爹爹,娘亲独自一人将自己拉扯大。
母女俩的生活虽是清贫了些,但却也未曾缺过吃穿,母亲也总是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样,不像是同村的农家泥腿妇人,倒有些像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小姐,由于母亲会识字,尝尝帮着村里人写信念信,在村里也是备受尊敬,而少女也因此读过不少圣贤书籍。
后来娘亲得了一场大病,家境贫寒的少女,并无什么闲钱给自己的娘亲瞧病,一位好心的江湖行脚郎中,免费帮少女娘亲瞧过病后,也只撂下一句话,让少女准备后事。
兴许是见少女可怜,行脚郎中临行前,赠给少女一本据说是修行法门的书籍,让少女日日按照口诀修习。
少女葬了娘亲后,没过多久,原先居住的小村子,就因为官府征兵,强人掳掠,村民跑的跑,死的死,留下一帮无依无靠的孩童,像是一群孤魂野鬼,四处飘荡。
一群为了生计,四处流浪的孩童,一路上几十人的队伍,也死的死,丢的丢,没剩下几个。
对于这样一帮孩童,他们吃过所有能吃的东西,住过所有他们认为能够住的地方。
少女摆弄好火堆,蹲坐在火堆前,心满意足的烤着火。
大概过了有一刻钟的时间,少女拍拍自己被火烤的微红的脸颊,挨个的推搡着躺在火边的其余孩童。
每一个被少女推搡的孩童,都会蜷缩一下身子,少女看到有人蜷缩,就会又走向下一个。
孩童中,少女算是比较年长的,而其中一个和少女年岁相仿的少年,名叫宋启年,原先在村里,家里父辈是靠打猎营生的,一路漂泊,少年粗劣的打猎技巧,倒也让这帮孩童,时常能吃到一些肉食。
穆云水叫醒宋启年,指着挺直身子没了生气的一个少年,道:“帮我把他抬出去吧。”
宋启年叹了口气,随手抓了一把干草,盖在那名断了生机脸色发青的孩童脸上,和穆云水一起将他抬了出去。
对于这帮有今天随时可能没明天的孩童,没人会关心别人的死活,一路走来,穆云水也见惯了生死,不断的有人死去,又不断的有新的孤儿加入,时间久了,穆云水甚至不愿意记住除了宋启年之外,任何人的名字,她心里想着,如果连名字都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他们死去的时候,自己心里就不会那么的难受。
初春的清晨,冷冽刺骨,两人将死去的少年丢到小庙北侧的山沟里,又折身回了小庙。
小庙坐落在华山和崇吾山之间的一个小山包上,下了小山包,就是大隋官道,一帮孩童寄居于此,偶尔能够从过往商旅手中,讨要到不少的吃食,以维持生计。
华山和崇吾山,是大隋与大宋之间天然的屏障,奈何,两座山并没有相连在一起,中间多出一段方圆百里的宽阔地带,成了两国交战的战场,连年征战,想要扩充版图的大隋却一直不得寸进,被大宋死死的抵在连接两座山脉的城墙之外。
回到小庙,穆云水将一个烧的漆黑的小锅架在火堆上,又起身去外面捧了些干净的雪,放入锅中,待水烧开,又将前一日找寻来的野菜放入其中。
宋启年坐在火堆边上,用一根树枝挑弄着火堆,看着咕咕冒着白气的小铁锅,说道:“云水,我听过往的商旅说,大宋那边有一个小镇,那里可以收留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
穆云水将一节木棍当作铲子,搅拌着锅内的野菜,面无表情的问道:“去大宋么?”
宋启年视线扫过穆云水,将手中的树枝丢进火堆,眼神坚毅的说道:“对,去大宋。”
此时,天微微亮,一抹晨辉透过小庙破败的屋顶,飘然洒落在地,躺在地上的孩童,闻到野菜炖煮发出的香气,也都爬了起来,从身边摸出破旧的瓷碗,聚拢到火堆边上,直接拿碗舀起一些菜汤,穆云水又用木棍挑了一些野菜逐个放入他们碗中。
“去大宋的话,我们是不是要穿过大宋的万仞城墙,他们会放我们过去么?”穆云水担忧的看着宋启年。
宋启年也盛了一碗野菜汤,不顾汤水滚烫,刺溜的吸了一口,咽下肚,缓了一会儿,说道:“或许,我们可以随商旅一起过去,运气好的话,可以蒙混过关,运气差…”言语至此,宋启年看着手中的破碗,叹气到:“运气差,也就不过如此了吧。”
不远处,两个身着道士服侍,头戴莲花冠的道人,徐徐走来。
一名年轻道人,将拂尘夹在腋下,两手交错,伸在宽大的袖口之中,“师兄,你昨夜刚吐过血,这一大早的,又拉我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干什么。”
年长的道人,一手执拂尘,一手捋过胡须,高深莫测的说道:“七星重选,你可知。”
年轻道人耸着肩膀,脖子使劲的向下缩着,“这个不是早些时候就已经传开了的事么?各家也都在着手七星重选过后,寻找七星传人的相关事宜。”
年长道人捋着胡须,点了点头,“昨夜,我推演星运,发觉七星运势有松动之象。”
“这有什么好推演的,七星既然准备重选,自然会将运势转移到新的继承人身上。”年轻道人不以为然的说道。
年长道人将拂尘甩起,一段搭在胳膊上,高深莫测的说道:“那要是与北斗运有关的呢。”
年轻道人站直身子,惊讶的看着年长道人,迫不及待的说道:“北斗运势?,师兄快些说来听听?”
年长道人指了指冒着白烟的小庙,一边走一边道:“原本我也无心观北斗,可推演星运之时,偶然见到北斗运势,见其有所异样,随手也一同推演,才发现北斗运势有所异动。”
年轻道人斜眼道:“仅仅只是推演北斗星运,应该不至于吐血吧。”
“我偷偷的算了一卦。”年长道人面色尴尬的说道。
年轻道人翻了个白眼,“师兄,你是闲活的太久了么?居然算到北斗头上。”
年长大人轻咳一声,“不跟你废话了,虽然昨夜那一卦让我损伤不少元气,但也不是一无所获。”
年轻道人嘴角微微翘起,“说来听听。”
年长道人,正色到:“卦象言,北斗变,星主传,根据门派典籍记载,上次出现这种卦象,各地不世天才频出,百家争鸣。”
年轻道略微沉思,道:“那既是如此,原先的星君…”
年长的道士急忙打断年轻道人的话语,指了指天上,道:“九重天上的事,你我不可妄自言论。”
年轻道人慌忙施礼谢罪,随即问道:“师兄来此,可是有所察觉?”
长着捋着胡须,道:“卦象显示,此地或出一名修道奇才。”
两名道人不远处的小树林内,一名郎中模样的中年男子,坐在药箱上,一手拖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