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继续在玄昃的脑海中不断上演,他看见了更多过往的丑恶面。
给他母亲下药的三夫人,被拂晨的母亲四夫人撞见,抓住了把柄。其他几位夫人,有的和四夫人关系好,有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面上平和,却不拉帮结派。
四夫人和五夫人进府的时间差不多,虽然南云夫人身子骨差,但是诞下了玄昃,作为在府里出生的第一个男童,和被从外面接回来的长子玄若寒不同,受到玄父和玄老爷的喜爱,还是令他们嫉妒的。四夫人和五夫人商量了一番,找到了被抓到把柄的三夫人,让三夫人往南云夫人的食物中下更大的药量,并掺入了一味特殊的药材——凝邪珠。
凝邪珠正是之前黑衣头领口中所说,如果七天之内不使用,就会化为一滩黑水的东西,生长在迷魂凼中,是一种特殊植物分泌的汁液,经过风化凝固成红色的透明珠子。功效是吸风凝邪,用水化开后会变得无色无味,让人食用的话,服用者会逐渐怪病缠身,无法医治,就算是太医,也只能查出它带来的各种疾病,而查不出它的存在。那些疾病却是各种原因都可以导致的,发作起来也随机,所以很难医治。
果然,南云夫人身体每况愈下,四五夫人二人还在她逝世前看往过南云夫人,那时玄昃还在窗前守候,她们拿着御赐的人参熬制的汤药,让玄昃喂给南云夫人喝,说可以提起精气神,让南云夫人恢复健康。
玄昃当时看了那汤药,却是是没问题的,没想到里面居然也加入了凝邪珠,是她们为了加速南云夫人的病逝,又下了一剂猛药。
看着玄昃在病榻之前喂给南云夫人最后一勺人参汤药,她们相视一笑,告诉玄昃他母亲会很快好转的,便离开了。玄昃当时还感念,平日里几位夫人对他冷漠,却在紧要关头对他母亲好,舍得拿出御赐的人参。没想到是自己亲手喂给了母亲致命的东西,他紧咬牙关,十分愤恨。
那参汤服下后,第二天确实是好转了很多,看起来红润健康,一如常人。但不过三日,她却突然病倒了,陷入昏迷,凌晨时候,停止了呼吸。甚至来不及说一句话,就离世了,只有她枕头下面,有一个香囊,上面绣了一个“昃”字。玄昃眼含热泪,收下那个香囊,母亲还来不及给他,就离世了,他定然随身携带,片刻不离身。
在他守在灵前时,四夫人问五夫人:“你找的人什么时候动手?”
“姐姐何必心急,今晚之前,就会动手。”五夫人悠闲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裙,“都怪那贱人的死,害我只能穿这么素的衣服,一点也不华贵。”
“积点口德吧,”四夫人手上捏着佛珠,微闭着眼睛,看起来十分虔诚,“她都已经死了,碍不着你什么事情了。”
“姐姐,你每日吃斋念佛的,不也下药害人,虔诚礼佛,人家能保佑你吗?”五夫人讥笑起来,觉得十分嘲讽,“要我说,信那些有的没的,不如是像我一样,靠点钱财人脉,等子女长大了,再靠靠他们来得实在。”
四夫人闻言,手头一顿,很快便恢复了动作:“你懂什么,我做这一切,全都是为了我家晨儿和湘儿。佛祖若是知道我为孩子们付出如此苦心,一定也是感动的。倒是你,安排的人把他丢在迷魂凼做什么?倒不如直接杀掉。”
“姐姐,平时我一直觉得你识大体,有大智慧,做事做人都有自己的思考,没想到你这么傻。”五夫人笑起来,端起面前的茶水喝着,“那迷魂凼是什么地方?你以为就凭他那小身板儿,啥也不会,整日舞文弄墨附庸风雅的,能逃脱?他去了就只有死路一条。直接杀了他,很麻烦的,老爷知道了也是不会轻易放弃的。绑他倒是方便,丢在那里,他自己是肯定不能活着回来的。”
“我看愚蠢的是你吧?”四夫人心里不屑,杀掉和丢掉有多大区别?“他若是活着回来了,一定是不好办了。”
五夫人知道她在想什么,赶紧解释:“我可不笨,姐姐不知道吧?为了帮你,我可是步步为营呢。那个香囊,根本不是那个贱人绣给他的,是我让绣娘绣的,中间找人做了点手脚,能一直吸取戴它的人的精气,如果他死了,还能吸取他的怨气,可以收回来,炼成小鬼,为我们所用!”
“炼小鬼?”四夫人突然睁开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直以为自己是这府里城府最深的人,却没想到有人下手比自己更狠,不仅害死他,还想用他炼小鬼!
“啊,炼小鬼啊!这你都不知道?”说到这里,五夫人得意起来,“你以为我那宰相哥哥是如何当到宰相的?都要托那小鬼所赐,以前有个风尘女子一直仰慕我哥哥,我哥哥不喜欢她她却总是倒贴,还说为了我哥哥做什么都可以,我哥哥恰好认识一个邪道,就把她炼了小鬼,效果可不错呢!”
“行了,我不想听了。你快去歇息吧,我也乏了。”四夫人听不下去了,动作更快地数着佛珠。
“姐姐你这胆量也太小了,这样就能吓住你,还如何成大事啊?哈哈哈哈……我就退下了,等那人被炼了小鬼,有事需要我帮忙,可以叫我。”说着,五夫人得意出门,留下四夫人一个人在原地,紧闭双眼,嘴里喃喃自语,念着佛经,不想再想刚才那些可怖的听闻。
……
画面到这,突然结束了。玄昃面前,那个玄衣男子收回了双手,嘴角带笑,却不友好。
“你给我看这些干什么?”玄昃的仇恨已经积累到高点,时刻准备爆发。
“不想报仇吗?”玄衣男子慢悠悠走到玄昃身侧,用食指漫不经心地挑起玄昃腰间的香囊,上面绣着一个“昃”字。
他的动作让玄昃身躯一震,低头将这个香囊摘下来,拿在手里,却慢慢越攥越紧:“想。”
男子闻言,倒是有片刻的惊讶:“回答这么痛快?你不问我是谁,也不怕我图谋不轨?”
“图谋不轨?呵……”玄昃眼眸中的温度很低,只有仇恨,“我还有什么可图的?我不过一个无用书生,差点殒命,如果不是你,我恐怕会死在这里。”
“这是妄自菲薄啊,谁说你无用了,”男子笑了起来,邪气缠绕着他,“你看你思路清晰,处变不惊,刚才对付那巨蛇的时候,你也有条不紊。我见过很多人死在这里,没有一个人像你一样活到现在。我问你想不想复仇,你也没有再犹豫,依我所看,你有胆识,有决心,是个合适利用的人。”
“那你是谁?为什么要利用我,又图什么呢?”玄昃不在意,却还是问了,“如果没有你,我恐怕已经死了,命都差点没了,周围全是害我的人,我还有什么怕的?我一无所有,也不怕你图我什么,命么?你要想要,按你的能力,早就取了。”
男子闻言笑了起来:“别担心,我不要你的命。我……可以帮你报仇,还可以给你任何你想要的东西。但是,这个东西,你要先拿给我。”
他一手抱在胸前托着另一只手肘,那只手指着玄昃手中紧攥的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