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伴,约定
游子卿拿出一只手镯,从里面取了一件女童的衣服出来,对着顾璃嫣说道:“换上,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容易生病。”
“好!”顾璃嫣从善如流地答应道,从游子卿手里接过衣服,刚刚准备换上,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一样,对着游子卿凶巴巴地说道:“你背过去,不许偷看!”
你跟个萝卜头一眼有什么好看的!
游子卿心中吐槽着,面上依旧含笑答应着,乖乖地背过身子去。
身后传来断断续续的穿衣的声音,没过一会就听见咚地倒地的声音,还有顾璃嫣不知道磕到什么地方吃痛的声音。
穿个衣服都穿不好,真废物!
“嫣儿?怎么了?你没事吧?”游子卿身形微动,就好像想转过来关心又不敢随意转身。
顾璃嫣揉了揉被磕到的脑袋,疼得龇牙咧嘴地说道:“没……没事,就是没站稳摔倒了。”
我看你八成是穿裙子的时候踩着了。游子卿心中补充道,嘴上还是不慢:“没事就好,你快些穿好我给你看看。”
“嗯好!”顾璃嫣一手揉着脑袋一手拿起裙子,匆匆忙忙地站起来,结果手脚顿时不协调,脚下一滑又是一跤。
游子卿:“……”
“嫣儿你真的没事吗?”你是得多傻X才能穿衣服连续摔倒两次?游子卿听得想把顾璃嫣揪起来打一顿,声音中也带了一丝急躁,他说道:“要不要我帮你?”
顾璃嫣疼的想哭,但还是拒绝了游子卿自己艰难地把衣服穿好。以前有小胖帮忙明明没有那么难穿的……
她走到游子卿的面前,委屈地抱住游子卿的大腿:“游子卿我不喜欢这里……这个湖害我摔了两个跟头!”
游子卿拨开她的手臂,蹲下身子,伸出手来仔细整理被顾璃嫣穿的歪七扭八的衣服。系带系歪了,裙头也没对齐,上襦更是被穿得皱皱巴巴的。
真是个小废物。
“嫣儿你平日里都是怎么穿衣服的?怎么今天自己穿的那么乱?”游子卿一边给顾璃嫣整理衣服一边问道。
顾璃嫣捋了捋有些凌乱的头发,一本正经地说道:“平日里穿衣服当然不成问题啊!我看就是这个湖的缘故!它害得船有些晃荡,导致我摔倒了!”
游子卿默默瞥了一眼水平如镜的湖面:“……”
甩锅能力满分。
乘着游子卿给自己整理衣服的空档,顾璃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双马尾有没有歪,马尾是没有歪,绑在马尾上的发带末梢的流苏却掉了。
“游子卿,我的流苏不见了!”
顾璃嫣纤指微微抬起,指尖轻捻朱红色印花发带的末梢,那里有一丝明显的破损。她的秀眉因为不悦狠狠地拧起来,唇齿微启说道:“我觉得这里和我犯冲,咱们换个地方吧!”
犯冲?游子卿心中暗自鄙夷,摔了两跤丢了流苏就犯冲了?他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而是伸手将顾璃嫣头上的发带解下来,随手丢到一边,将话题岔开说道:“多大的人了还天天扎着马尾辫,换个发型吧,我都看腻了。”
“我换个发型咱们就换地方玩吗?”顾璃嫣可不会乖乖地被绕开话题,她歪着脑袋,灵动的双眸中满是期待。
“可以啊,你说说你想去哪。”游子卿当然不会和顾璃嫣拘泥在这种小事上面,对他而言去哪玩都是一样的索然无味。他揉了揉顾璃嫣白嫩嫩的脸蛋,女孩保养得极好的皮肤光滑柔嫩,那吹弹可破的模样让人想亲一口。
顾璃嫣早已被揉得习惯了,她边随着游子卿的揉动晃着脑袋,边在脑海中思索了一圈该去什么地方玩。
“就去那个花海吧。”
游子卿:“……”
都快枯了的破草坪有什么好玩的啊!
决定了去处游子卿示意顾璃嫣坐好给她换个发型。他将顾璃嫣一头乌发散下来,拿出梳子小心翼翼地给她梳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握在手里宛如绸缎一般。
梳个什么头发比较好呢?
游子卿看了看带来的空间灵器里面的不算多的女子饰物,除去大金簪子,剩下的适合女孩的头饰寥寥无几。
干脆梳个简单的双平髻吧!
他从灵器中取出两朵朱红的绢花,放在一旁,专心为顾璃嫣梳起头来。因为经常接触的缘故,游子卿在女子的梳妆打扮上经验格外丰富老道,不一会,一个漂亮的双平髻就梳好了,别上珠花的同时递了个镜子给顾璃嫣。
顾璃嫣看着镜子里美美哒的自己自然是高兴不已,想不到游子卿的手居然那么巧,要知道她长了那么大也就会给自己扎马尾。
“游子卿,你这梳头技术哪里来的?教教我好不好?”顾璃嫣问道。
游子卿给了六个简介的字:“熟能生巧。不教。”
他怎么会不知道顾璃嫣就是意思意思地问问他要不要教,有自己这种可以免费梳头的人,顾璃嫣才懒得学呢。这不,他一拒绝顾璃嫣就立刻说道
“那你以后每天给我梳头好不好?”
“……好。”
如此有理由每日与你亲近,甚好。
永恒之塔内,一只手拿起了棋子,缓缓落在错综复杂的棋盘上。
黑白分明的棋盘下的懒懒散散,让人看着摸不着头脑,又似乎暗藏杀机,仿佛只要一个引子就足以打乱原先的局面。
下棋之人端坐在垂帘后,从旁的地方只能看见棋盘和坐着的半身,看不清下棋之人是谁,何等模样。
那人外放着精神力,似乎坐拥天下又似乎一无所有。
他似乎还记得不久前游子卿前来的时候,那不屑嘲讽的模样,不屑他的出生,嘲讽他的软弱。游子卿呵斥他连区区二族四家八宗都管不好,白白浪费了上好的天赋。
忽地,他自嘲地笑了起来,二族的野心他如何不懂?四家的反叛他如何不知?八宗的蓄势待发他又如何不觉?
游子卿觉得他管不了,又哪里知道他根本没法管。
这天下,他永远只是一个客人。
……
给顾璃嫣梳好头之后,游子卿让她站起来转了两圈,确保衣服穿好头发不会松开之后,便带着她前往花海。
许是这次离的比较近,游子卿下意识放慢了速度。
顾璃嫣对于游子卿突然慢下来丝毫没有察觉到,毕竟和寻常到达的时间都一样,飞那么快她也看不清四周发生了什么。
别看以前从帝都出发每次没有多久就来到目的地,其实赶路的距离已经贯穿四分之一的玄城大陆了。
帝都说是玄城大陆的中央其实不然,要是不看各类地形但看方位的话,帝都算是在玄城东北处。所谓的花海则在玄城最东北处。
熟悉的地方出现在眼前,没等游子卿落地稳住身形,顾璃嫣就从他温暖的怀中一跃而下,稳稳当当地落在半枯半青的草坪上。委实把游子卿吓了一跳,这个丫头还是一如既往地胡来!
哪怕已经走向一年的落败,这草儿还是那样拔高,草叶没过顾璃嫣的膝盖,和罗裙上垂下的黑色系带半挂不挂地纠缠在一起,随着顾璃嫣的奔跑莎啦啦地作响。
“慢点跑,别摔倒了。”游子卿见顾璃嫣如此冒冒失失,只得在背后提醒道。
这草坪虽说是一览无余,但地形好歹也是个小丘陵,这么长的枯草万一地上有个石头什么的也完全看不见。
顾璃嫣头也不回地说道:“我知道啦。”语气虽然是敷衍的,但是速度还是乖乖地慢了下来。她边走边揪着手边的草儿,蹦蹦哒哒的模样恍若人间的精灵一般。
正是孩子最为顽皮的年纪,虽是慢了一点但依旧是顽皮的蹦跳模样。
游子卿也不急着看紧她,这片土壤只能容许这种花扎根,没有危险的植物,也没有危险的灵兽,连寻常的小虫子都没有。他将双手插入裤袋中,在后面闲庭信步般跟着她,看着她的笑,看着她的闹。
岁月静好。
顾璃嫣跑跑跳跳了许久,热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回到游子卿身边,裙角衣袂上还有黏上去的枯草叶,她抬头问道:“游子卿,这里会下雪吗?”
她好想看这片草地下满像帝都那般厚的雪的样子。
游子卿将黏在她身上的叶子轻轻担去,面对她的问题略一思索,回到道:“一般情况下不会。”
“那就是有特殊情况喽?”顾璃嫣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继续追问道。
“每过一百年,红雪崖就会下整整一年的红雪,这里距离红雪崖很近,差不多也会被波及到。”游子卿一边说着一边从空间灵器中拿出一个折扇给顾璃嫣扇扇风,“据说百年一次的红雪年很美。”
“那什么时候才到一百年呢?”顾璃嫣往扇风方向靠了靠,她跑的好热啊。
游子卿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顾璃嫣光滑的脸蛋,含笑说道:“你出生的那年就是红雪崖百年一度的红雪年,下次红雪年自然是你百岁生辰那日。”边说着,便把方才没有发现的黏在顾璃嫣头发缝隙中间的草叶捡出来。
这丫头,又把自己弄得邋邋遢遢。
顾璃嫣闻言,伸出了十个手指头,似乎想要掰一掰还有多少年。
一百是……九十加十?九十是八十加十……八十是七十加十……
到现在依旧认不识太难的字,课从来没有好好上过的顾璃嫣,算了半天手指头都掰累了,急得满头大汗还是算不出来有多久。
看着顾璃嫣抓耳挠腮的样子,游子卿有些无奈地扶额,在一旁提醒道:“你现在有八两银子,你要买一个一百两的好吃的,你算算还差多少两?”
“九十二两!”顾璃嫣脱口而出。
“这不就算出来了吗?”游子卿无语得有些挂不住嘴角的微笑。这学的什么算术,正儿八经算算不出来,换成银两就算得出来?害怕顾璃嫣转不过来弯,把话说得更明白点:“你把后面的单位‘两’换成‘年’就是需要等的年岁。”
“九十二年啊?还有那么久呢?”顾璃嫣不高兴地撇撇嘴,她现在才八岁,还要过好好好好多个八年才能等到看这里下雪。
她大大咧咧地扫了扫周围的草,让自己躺了下来,看着倒过来变得高高的游子卿说道:“那到时候你要提醒我,要带我去看哦。”
游子卿顺势做到顾璃嫣身边,看着躺成“大”字的顾璃嫣,打趣道:“怎么?怕自己忘记?”
“当然啦,还有那么多年,我肯定记不住。所以你要提醒我。”
“好啊。”
顾璃嫣突然伸出手来,比了个勾勾,高高地举到刚刚坐稳的游子卿面前,俏皮地说道:“游子卿,我们来拉钩!”
游子卿失笑,老老实实地将手勾了过去。
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对上顾璃嫣的纤纤小玉指,一坐一躺,一个笑得活泼天真一个笑得风温尔雅。
秋初的艳阳洒在青黄相接的草叶上,微风夹带着女孩晴朗可爱的声音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温暖和煦的阳光,晒得人迷迷糊糊想睡觉,躺着的顾璃嫣拉完了勾勾就把头枕在了游子卿的腿上。出汗出力之后的倦意叠加着秋阳明艳,顾璃嫣就在草地上睡了过去,游子卿见了也没有打扰到她。
深蓝的双眸盯着顾璃嫣的脸庞看了许久,终究是移开看向了远方——魔界入口的方向。
传闻这片花海诞生之初是魔界一位女战神惨遭内奸背叛,逃往当时还是无道统领的玄城大陆,没想到气息相冲,非但无法逃出生天,反而把自己陷入更险峻的情况,最后力竭而亡在此。她的血肉最后化为了这一片花海,但也因为她带来的魔气死气太重,寻常天道之人和无道之人无法到达这里。
如今托了顾璃嫣的渊红魂道的福,自己得以毫无阻拦地来到这里,是不是意味着……将来自己可以前往魔界?
想到这里,游子卿的眼眸变得深邃起来,他嘴唇微抿似乎在思考这种想法的可行性。
有些人他是必须除去的,有些事他也是必须斩草除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