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荡就荡！中午吃完饭将手上仅存的银子浪完之后，顾景泉匆匆赶往操场做体能课，顾璃嫣则沿着记忆找到了秋千，优哉游哉地坐上去晃着小腿，正在思考着怎么才能飞起来的时候背后被人轻轻一推。

　　秋千荡到了一个恰好的高度又稳稳地落下，顾璃嫣转头一看，眼里露出了喜悦，她唤道：“游子卿！”

　　与前几次不同，游子卿这次穿的衣服乃奶白色，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虽说衣着改变了，但那副温润如玉的面庞与微笑依旧好好地挂在脸上。

　　顾璃嫣想下来和游子卿好好聊聊天，可游子卿却把她轻轻按回去：“继续荡会不更好？”顾璃嫣转念一想也是，有人推着荡秋千当然要继续荡下去，索性也就乖乖坐在秋千上。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和游子卿聊天。

　　“游子卿你是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天我有多无聊！”

　　也就两天而已，这小丫头真的是一刻都闲不下来。游子卿心中腹诽了一句，嘴上则是温柔地安抚道：“嗯？我有事情要忙，真的没办法天天陪你。”

　　“是是是，我知道你忙，我就是抱怨一下嘛！哦对了，我正好有个问题呢！早上听那个叫余烁的男孩说的什么嫡庶有别，我本想问问什么意思，可是小胖不给我知道！给我解释了一个还不如不解释的回答！”顾璃嫣也懒得纠结游子卿是真的忙还是假的忙，想到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她忍不住开口问道。

　　“那小胖是怎么回答的？”游子卿漫不经心地反问道。

　　顾璃嫣简单地思索了一下，说道：“小胖他说，不过是一些陋习留下的恶果。游子卿，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正妻与妾室剩下的孩子的区别，与渊红宗的从一而终的夫妻关系不同，整个大陆，乃至整个世界都是强者可以肆意纳妾或者收小爷的。”

　　顾璃嫣用脚止住了秋千，转过身来不可思议地看着游子卿：“难道还可以娶很多人或者嫁很多人？那他们原来的丈夫或者妻子怎么办？”

　　“当然可以，不过理论上后过门的地位肯定没有原配高，也有了妻妾之别……”

　　顾璃嫣的眉毛拧成一团，嘴里嘟哝着：“难怪小胖不让余烁和我解释。”

　　游子卿看着顾璃嫣如此纠结觉得好笑，一把将她从秋千上拽下来，稳稳当当地抱在怀里：“你是渊红宗的血神女，终身无婚配，你担心什么？”

　　只可惜，我不会让你有两百年寿终正寝的那一天……我看上的目标，哪怕到手，也没有白白放手任由其死去的道理……

　　顾璃嫣挥舞起小拳头表示自己的不满，她气鼓鼓地说道：“那很不公平哎，本来生母或者生父就低别人一头，为什么到了孩子这里也要弄个区别？那庶出的孩子岂不是太可怜了？”

　　游子卿盯着顾璃嫣白白胖胖的脸颊，对上她有点气呼呼的眉眼，温和又冷静地一字一句说道：“嫣儿，世间万物不是你表面上想的那么简单，你知道倘若在世家大族里，一个庶出孩子和他的妾室生母得宠会有什么后果吗？”

　　明明还是一副儒雅的样子，为什么自己感觉游子卿有点不同了呢？顾璃嫣虽不思其解，但还是乖巧地说道：“不知道啊，会有什么后果？”

　　游子卿嘴唇蠕动了一下，他的脸上有着顾璃嫣看不懂的笑容，顾璃嫣甚至能感觉到抱住自己的手似乎都用力了几分。只听眼前这个儒雅谦和的男人说道：“宠妾杀妻，灭嫡子，立庶子。”

　　闻言，顾璃嫣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游子卿，脑海一时间有点消化不了这短短几个字带来的信息量。这这这这……这也太过分了吧？

　　一直在一夫一妻的渊红宗的环境里，见惯了恩爱夫妻的顾璃嫣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遭到了冲击

　　游子卿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妥，腾出一只手来捏了捏顾璃嫣的小脸蛋，软软蠕蠕还能感觉到细小的绒毛：“你还太小了，不要去想那么多，我就是给你解释一下……”

　　本想好好解释一番的游子卿，被顾璃嫣一抬手打断了，顾璃嫣拧巴着眉头，义正言辞地问道“灭嫡子？难不成他们这些人会杀了自己的孩子？哪有这样为人父母的呀！”要知道渊红宗的信仰里貌似关于亲人之间应该做什么都有规定的！

　　似乎觉得被抱着不舒服，顾璃嫣扭了扭身子。

　　游子卿也顺势放下她，嘴角一直都有的微笑不知不觉又上扬了几分，原本打算等她大一点有点叛逆了，再离间她和戴雪竹顾铭枭的关系，现在到可以顺势而为。

　　“当然会，足够的利益能干很多事，父子相残也好，夫妻离心也好，知己反目也好，都能做到。好了，嫣儿你想这么多干嘛！还荡不荡秋千了？荡完秋千我还准备带你去买点衣服呢！天天就穿着神女的便服你不腻我都看腻了！”游子卿话语温和又宠溺，就连神色也充满了笑意。

　　只是心里盘算的就不是面上这回事了。

　　每日在她的耳旁说上几分我希望她懂得‘道理’，日子久了，这些认知自然也就深入骨髓，他人再无法动摇半分！

　　游子卿这样想着，依旧是笑盈盈地将顾璃嫣放在秋千上。

　　一听能买买买顾璃嫣哪里还坐得住？又立刻吵着闹着要求立刻去买衣服，瞧她迫不及待围着自己蹦蹦跳跳的样子……游子卿觉得有些脑壳痛。

　　孩子还小，掐死就好了。

　　也不愧是被渊红宗拘束着小孩子，只要陪她玩给她买东西就会感觉很幸福，如果是二族四家八宗教出来的孩子，要么怯懦自卑患得患失上不了台面，要么小小年纪过于老成精于算计。

　　乘着带着顾璃嫣买衣服的下午，游子卿好好思量了一番，万事皆不可操之过急，顾璃嫣年纪尚幼，这两年可以适当给她买各种玩意，可是日复一日早晚会腻，等她大一点又该如何？如果是成年的女子，或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他自是有法子。可若是一个总角乃至幼学之年的孩子……不到谈情说爱的年纪，又过了孩提的好奇阶段。

　　血神女……无道之力……

　　反正也算是个能修炼的天才，不如等她大一点就开始教她招式，等利用完她之后，若能继续归顺还是手中的一把利器，若有反叛之心也能有办法除掉她！

　　眼下这两年，如何将她哄得亲近自己才是正事，小孩子玩心大忘性也大，放着一两天吊吊她的胃口是可以，但时间长了估计也就抛到脑后了，自己倒是可以没事带她见识见识各大新奇的小玩意，但是也维持不了多久……如若周遭的事物新奇的话只怕是……

　　可是若周遭的事物让她厌烦呢？

　　他如何不知道八宗和二族敌视已久？如果把两边的仇恨挑起来，再把渊红置于一个尴尬的地位，他不信同班的孩子们不把她置于一个尴尬的地位。

　　只不过……如此大作为那个人肯定不同意，大宗内斗是乱世的前兆。

　　还真是让人头疼。

　　不过很快，满心算计的游子卿在陪伴顾璃嫣一月后终于得出一个结论：这个月想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自己怕不是个傻子。

　　这个小丫头，只要自己愿意花时间陪她，没事给她讲讲人情世故，历史典籍，亦或者天文地理。她都能津津有味地听上半天。早知道她喜欢知道这些东西，自己构思了那么久干什么！

　　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不相干的人士该忙啥忙啥去了，这架立于校园内的秋千上又坐了顾璃嫣和游子卿。

　　“你觉得你的同学们怎么样？”游子卿说完了一个历史人物，揉着顾璃嫣的小脸蛋问道。

　　最近真的越来越喜欢揉她脸了……

　　顾璃嫣故作被揉地东倒西歪的模样，嘴里含糊不清地回答着：“也就那样的吧，安韶雪没事会跟我皮一皮，不过碍于小胖又有点不敢过来。那个红狒狒……哦不，炎洛非每次看我的眼神奇怪极了。其他人基本对我都是客气又礼貌，他们更愿意和小胖交朋友。”

　　呵！差点忘了她是血神女，二族四家八宗的那群精心教养的未来接班人怎么可能会当着随从的面去亲近她？亲近她还不如和小胖孩搞好关系。自己这几天果然在杞人忧天……不，已经不能说杞人忧天了，已经是智商不够了。

　　原本在手里的面团突然离开了，游子卿坐在长椅上看着顾璃嫣因为冬天即将来临穿上袄子的缘故，笨拙地从长椅上挪下来，三尺高点的红团子在面前站定，伸出手臂往游子卿怀里钻。

　　“我要抱抱。”

　　一把揽过日益变重的顾璃嫣，将她结结实实地抱在怀里，属于小女孩的清香瞬间将游子卿的嗅觉包围。他盯着顾璃嫣暗红的眼眸看了许久。

　　“有事想问我？”

　　明明是个问句，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自从决定将来亲自教她修炼之后，游子卿都在有意无意地观察顾璃嫣的每一个细节动作，譬如方才，顾璃嫣在被自己盯着的时候快速向下瞄了一眼，这便是有些疑问但是不知道要不要开口的下意识动作。

　　“有啊有啊，妈妈和我说这个月的月中圣族有个什么……见面礼，这个见面礼是什么？我问妈妈，妈妈一脸鄙夷就是不告诉我。”

　　游子卿将顾璃嫣换了个姿势抱着，嘴里不慌不忙地说道：“圣族的传统之一，圣族大圣女因为修炼的功法的原因一生只会孕育两个孩子，两个孩子在六岁的时候举行见面礼，然后平等地长大，等她们十六岁度过成人礼之后会有一场比试，输的人就是负责和亲拉拢四家八宗的小圣女，赢得一方就是下一任大圣女。”

　　“不过，难怪你母亲不愿意多说，据我所知，你母亲因为不讨戴尔东的喜欢所以被戴尔东做了手脚输了圣女大比，没想到在和亲的前夕被你爸悄无声息地掳跑了。”

　　顾璃嫣：“……”

　　哦豁！原来爸爸还有这样的黑历史，了解了了解了……嘿嘿嘿。拐了妈妈就跑听起来就很刺激。

　　看着顾璃嫣眼睛眯得跟个狐狸一样，脸上浮现了迷之笑容，游子卿立马知道这丫头果然又有了鬼主意了，只怕是要嘲笑顾铭枭一通吧。

　　“半个月后的见面礼，若你愿意去凑个热闹，那你便去，若你不愿去凑热闹，我便来陪你。”

　　“我打算派小胖去，我在家里要好好睡个懒觉！你若来了不许吵醒我！”

　　顾璃嫣双手拖住游子卿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然后又一本正经地说道，她可记得上次休沐大清早地被游子卿喊起来的经历，真是太可怕了！

　　游子卿笑了一声，略有宠溺地将她的手放下来，轻声说道：“你这个小懒虫！我这次当然不会吵醒你的了！”

　　“游子卿！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用和小孩子说话的口气和我说话。”顾璃嫣挥起拳头表示抗议，“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游子卿：“……”

　　老子好好哄你你还不乐意了是吧？

　　算了，我忍！左右不过一个熊孩子。

　　“知道了，我尽量用‘正常的’语调说话。你还真是矫情！”

　　“哼！本神女我可是演技出众，说起客套话来都不带打草稿的，这种骗一般小孩子的语调完全骗不到我！”

　　一副自吹自擂的样子……也就骗骗那些被血神女身份所迷惑的人，连顾景泉都骗不了还好意思说自己演技出众？

　　看着顾璃嫣说大话的样子，游子卿将她从怀里放下，自己也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而后神秘兮兮地对着顾璃嫣说：“那你想不想演得更逼真一点？”论演戏，谁又能比得过他呢？一张温和无害的脸，一副儒雅温润的笑，一带就是几万年……

　　“想！”

　　“那等你下个休沐我教你，不过会有点累。”

　　“好！”

　　还说不是一般小孩子，瞧瞧这眼里放光，又有些想按耐住兴奋的样子，和一般的小屁孩也没什么差别。渊红宗要是知道他们堂堂血神女这五年多来的成熟稳重全都是装出来的话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游子卿并没有发觉和顾璃嫣的这种相处模式有什么不对劲，表面上看起来就是一个温柔的大哥哥哄着小妹妹的样子，实际上顾璃嫣基本上说一句话，游子卿便在心里吐槽一句，然后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地微笑。

　　现在游子卿看着顾璃嫣浑身都是奇怪的毛病，是个小屁孩却不喜欢别人用和孩子的语气和她说话；喜欢买一堆东西然后不用也不收藏，就是丢到一边；为人处世看起来蠢笨蠢笨的，但是在大是大非上又异常冷静聪慧；哭了不能哄她，得跟她说道理，但是开心的时候必须顺着她毫无道理地来哄着……浑身上下简直就是充满了别扭的气息。难不成是因为渊红宗太过严闷，物极必反，导致她现在如此别扭不已的喜好和性格？

　　得想办法别过来才是，这般别扭将来长大是极不讨喜的。

　　虽说自己不需要她多么会讨人喜欢，但是总不能让自己讨厌吧，这渊红宗到底是怎么养的人？早晚有一天要把渊红宗的老巢端了，什么狗屁只听命于信仰，一个死了几十万年的信仰，对世世代代那么多的渊红弟子实行精神控制，也就渊红宗自己傻啦吧唧的把信仰当成神圣不可侵犯的。

　　游子卿心里吐槽了一堆东西，总算感觉舒服了不少，看顾璃嫣也觉得顺眼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