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苏诚父母的记忆来看,是因为古城豪绅的儿子钱万里看上了莫浅,所以打算强娶回去做小妾。
莫家和苏家自然不肯,两家早就定了亲,且不说这么做两家的面子上都会十分难看,就做小妾这一条,也是所有人都接受不了的。
在这个社会,小妾的地位很低,和家仆几乎没有区别,想要打卖,也是主家一句话的事情而已。
对于两家的强硬态度,钱万里表现的十分平静,没有再作动作。
一个月后,苏母忽然得了一份银钱丰厚的浆洗临时,而莫母也同她一样,得了一份银钱丰厚的刺绣临时。
又半个月,衙门忽然来人,将苏家夫妻抓走,原因是,伙同他人偷取雇主家的贵重财物。而这个所谓的同伙,居然是莫家夫妻。
府衙上,认证物证具在,苏家和莫家百口莫辩。
两天后,苏家被发配千里之外,莫家却安然无事。
又两天后,苏家夫妻在发配路上遇到劫匪,双双惨死,莫家姑娘嫁入钱家,成为钱万里的第五房小妾。
白妖看着禁闭的苏家大门,微微叹了一口气,就算忘川河中拥有亿万凡人的记忆,她也不知道看了多少这样的故事,可是每次遇到这样人间惨案,她还是觉得心中微微触动,觉得世间万物,活着,其实也算是一种煎熬。
让白妖意外的是,找遍了整个苏家,居然都没有苏诚的人影,这就比较奇怪了,她坐在苏诚家等着,一直从黄昏等到月上中天,见他还没有回来,只能走出他家,打算去寻找。
白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去那个豪绅钱万里的家中,因为种种迹象表明,这个钱万里,很可能就是苏诚父母双亡的罪魁祸首。
不过,在钱府中转了一圈后,却依旧没有发现苏诚的踪迹,就连旁边的街道小巷子她都寻找了一遍,依旧没有。
白妖走在大街上,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那就是,她是因为看了苏虎夫妻的记忆,所以知道所有事情的经过。
可是苏诚却不同,他刚回来,肯定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他现在会去做的,不是报仇,而是找出仇家是谁。
这样的话,苏诚会去的,就只有一个地方了,莫家。
在苏虎的记忆中,莫家同他们一起被抓去了衙门,可是在判决的时候,莫家却没事,之后莫家怎么样了,白妖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莫家居住的地方她还是知道的,半个时辰后,她出现在莫家家外,却发现,这户人家已经人去楼空了。
无奈之下,白妖只能用自己之前在苏诚身上收集的那一丝气息在城中寻找他的踪迹。
让白妖意外的是,苏诚此刻居然在钱府外,等她赶到时,苏诚已经偷偷从一处十分高的围墙潜入钱府了。
白妖穿墙而入,还不等她出声叫住苏诚,就听到一个低低抽泣的女子声响。
白妖看着苏城将那个穿出哭泣声的窗纸捅破一个小洞,然后便看到他身体瞬间僵硬,然后,有些颤抖的轻轻敲了敲窗户。
隔了许久,那扇窗户才换换打开,露出一个十六七岁的美丽面容,只不过,此刻那张面容上正挂满了泪痕,一张脸也苍白的如同被暴风雨摧残过后的花瓣一般,仿佛随时都会凋残。
苏诚看着和自己只有一窗之隔的少女,只觉得熟悉无比,这张脸和自己记忆中的略有不同,可是,她的眼睛,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双眼,在他的梦中照亮了无数个夜晚,他怎么可能认不出。
可就是这样明亮的一双眼,在此刻,却犹如被人夺取了光辉一般,不再亮如星辰,双眼通红,眼圈红肿。
“浅浅…我是…我是苏诚…”苏诚的喉口哽咽,声音有些沙哑,身体也微微有些颤抖。
莫浅虽然听到窗户的声响,却并没有听的太过真切,她只是觉得自己应该看看,便打开了窗户,却不想,敲窗的人,居然会是和自己有一纸婚约的苏诚。
门外的苏诚身体颤抖,她又何尝不是,她睁大着双眼,仿佛溺水之人一般,无法呼吸,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什么。
“我父母死了…”许久,房内的莫浅才轻轻说到,这一句话,仿佛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一般,让她觉得天地一片昏暗。
苏诚听后身体一颤,他从邻居们的言语中得知,钱万里看上了莫浅,自己的父母惨死,可是同样被抓的莫浅父母却没事,所以大家都猜测,猜测莫浅的父母因为莫浅鸡犬升天了。
所以,他最开始的时候,的确是去寻找莫家夫妻的,可是,整整三天时间,他将城里每个角落都搜索了一遍,却没有看到莫家夫妻的踪迹,就连平时和他们走的比较亲的左邻右舍都不知道他们的去向。
他今夜在城中最后转了一圈,最后,还是来到了钱府,想要碰运气,看看自己能不能见到莫浅,因为,所有有关的人中,只剩下莫浅被人确认确实在钱府中了。
只是,苏诚没有想到的是,莫浅父母的结局,居然不是别人所谓的鸡犬升天,而是同自己的父母一般,已经死了。
苏诚的喉口嗬嗬响了两声,竟一时无法言语。
莫浅看着他震惊的神情,再次落泪,那成串的水珠低落,滴落在隔着两人的窗台上,犹如雨滴打落在地面的声音一般。
“苏…大哥!”良久,莫浅才轻声说道:“我听说你父母都被流放了,你走吧!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不要回来,就当…就当我也已经死了,这世上,再没有我这个人罢!”莫浅的声音十分轻,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不是为了避人耳目的轻,而是,因为她真的没有力气了,父母双亡,清白不再,她还活着,却和已经死去没有区别。
苏诚嘴唇颤抖,他张了张嘴,最后的最后,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着莫浅。将眼里的痛苦,悲伤,绝望,全都收起,然后沙哑着声音缓缓说道:“你…保重。”
说完,他挺直着背脊,从来的地方翻墙而出,被隐藏的情绪也终于爆发,堂堂七尺男儿,在这无声寂静的夜晚,这空无一人的街道,泪如同从空中坠落的大颗雨滴一般,滴落进了脚下的泥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