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浅愣住,她看着白妖,眼睛里又开始聚集泪水,只不过,没有落下来。
良久,才听到莫浅十分惊讶和带着一丝惶恐的声音问道:“为什么?他为什么不离开,他…”说到这里,她眼里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落,脸上的表情更是绝望无比。
白妖看着莫浅,看着这个身形单薄的少女,许久才问到:“你,为什么会愿意留在钱府?”
这很奇怪,莫浅明显不是贪图荣华富贵的人,而且,看样子,她和苏诚明显是两情相悦的,如果是换做旁人,父母双亡,自己处境如此不堪的话,恐怕早就一了百了了,怎么会继续留在这世间?
白妖说的隐晦,可是莫浅却听懂了,她愣愣的看着白妖,好一会,才失魂落魄地坐到了桌前,双眼无神地看着桌子上的某一点,却不说话。
白妖站在那里看着她,许久才问到:“你是为了苏诚,所以才留在钱府中的,对吗?”
莫浅抬眼看向白妖,终于缓缓点头,哽咽着声音说道:“对!”
“为什么?”白妖不解地问。
莫浅又低下了头,苍白消瘦的脸颊上忽然泛起一丝丝浅浅的红晕,她站起身,走到白妖面前,神情有些激动,眼神却带着几分哀求地对她说到:“我跟你说了,你不要告诉苏大哥,帮我劝他赶紧离开这里好不好?”
白妖看着她的脸,缓缓点头答应道:“好。”
莫浅见她答应,这才又坐回了桌前,对白妖说道:“你也坐吧,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六年前,莫浅弟弟病重,父亲母亲为了救弟弟,将家中所有积蓄全都拿了出来,却依然不够,于是,家里除了一张吃饭的桌子和几副碗筷之外,几乎能当的东西全部都当掉了。
可就算是这样,弟弟最终还是药石无医,弟弟死了,家中一穷二白,还欠下了利子钱,逼债的人差点让他们家卖女儿抵债,那一年,莫浅十岁。
就在父母顶不住的时候,苏家出现了,苏家母亲和莫浅母亲是一条街的邻居,从亲朋处听说了莫家的事情,所以打算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苏家母亲一眼就看到了莫浅那双眼睛,瘦小的女孩,那双眼睛却如同星辰一般干净明亮,于是,便有了定亲。
十岁的莫浅已经是个半大的孩子了,她知道定亲意味着什么,那是她第一次见苏诚,也是她第一次脸红。
三年后,那个瘦弱的小姑凉已经长成了初见颜色的少女,虽然依旧瘦,却能看得出是一副美人胚子的模样了。
那时候的苏诚已经是个半大的小伙子了,十五岁的少年,身姿高挑,那是他们第二次见面,那时候的莫浅,只有苏诚胸口那么高。
莫浅仰头看苏诚时,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如同苏诚窗外夜空中最亮的星辰一般,光彩夺目。
一个月前,苏家来信说苏诚即将学成回家了,只要苏诚一回家,就让他们两人成亲。
彼时,莫浅已经是个十六岁的少女了,收到苏家来信的时候,少女的脸颊如同粉色桃花,照亮了整个简朴的小院子。
成亲前,女方家都会去采买一些女儿嫁到婆家之后要用的日常用品,从手帕到衣服,到银簪子之类的东西,不数而论。
莫家自从同苏家定亲度过了难关之后,生活便开始渐渐好转,如今,他们唯一的孩子即将出嫁,莫家父母帮自己的女儿采买东西的时候,自然不会吝啬。
所以,他们带着莫浅进入了一家他们这一生都没有进入过的绸缎店,打算买两匹锦缎给女儿当做压箱底的嫁妆。
可就是因为进去了这家店,让他们两家原本平静的生活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钱府是古城有钱有势的大户,据说他们家有一个舅舅在京城当官,究竟当什么官没人知道,可是就因为这个,就连古城的县令都对古家马首是瞻。
钱府当家老爷年过半百,为人虽然还算低调,却有一个儿子叫做钱有才,十分跋扈。
钱有才是钱老爷的老来子,整个偌大的钱府只有这么一个公子,自然是千般宠溺万般疼爱了,只要古城有的,只要钱有才要,就会有人千方百计送到他面前,如果古城没有,那就去别的地方弄。
总之,这个钱有才,就像是生活在古城的一个土皇帝一般,高高在上,没有人敢指摘他半分。
那天莫浅穿着浅绿色的衣衫,样式十分普通,可是她人生的美丽,就算是粗布衣衫,也隐藏不住她美丽的容颜。
也正是因为这份容颜,让钱有才在众多采买锦缎的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她。
很快,钱有才就请了媒婆来莫家说亲,莫浅很快就要成亲了,虽然对方是钱有才这样的富贵人家,可是就算莫浅没有婚约在身,莫家父母也不可能将女儿送去给钱有才这样恶名在外的人做小妾。所以,莫家推却了媒婆地说媒。
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谁知,就在莫浅将自己打算成亲那天穿的绣花鞋绣好的那天,官府却忽然来了人,说自己的父母和苏家父母串通一气,偷取了别人的贵重物品。
才一天的时间而已,自己的父母和苏家父母便双双被入了狱。
莫浅一人在家几乎瘫软,她六神无主的坐在自己房中,还不等她想出一个办法来,钱有才便亲自带人来他们家了。
钱有才一脸横肉地对六神无主的莫浅说:“只要你答应做我的小妾,我就将你的父母放出来。”
莫浅害怕极了,钱有才只给了她一天时间,他说:“明天这个时候,我派喜轿来接你,你到我府上,你父母回家。”
莫浅在钱有才的脚即将踏出他们家家门时,莫浅忽然叫到:“等等…我…我父母没事,那…那苏家伯父伯母呢?”
这一刻,莫浅忽然就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因为自己,所以苏家父母和自己父母才有了这场无妄之灾。
现在,她就像是肉板上的肉,只能等着任人宰割,可是,在宰割之前,她还想挣扎一下,哪怕,只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