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看着他们四人相互搀扶着从破庙中走出，心神有些恍惚，很久以前自己也被兄弟们最后这样搀扶着逃跑，只是最后他们都死了，只有自己最后跌跌撞撞飞进龙谷。有些记忆太遥远，以为快忘记了，原来一直都不曾忘啊。

　　“你叫张旭良吧，你给我说说，你今日为何能够让那东北商人相信你的话？”小五定定的看着这四个小孩，他们的手法他懂，但是他想看看他们究竟是聪明还是运气极好的信口胡诌。

　　张旭良心惊，他居然知道白天他们的作为，看来还是自己太自负，以为这个骗局不会有人知道，结果今晚来的人对他们的行踪都一清二楚。张旭良有些后怕，这蓝衣公子又是一个想要要黑吃黑的主该怎么办？不过想来，如果他要是想黑吃黑刚刚也犯不着救他们，那他到底想要什么？

　　小五看见他眼里的犹豫，“我和里面的人不一样，至少我不想要你们的钱，也不想要你们的命，我只是在为自己找几个小弟。”

　　张旭良听他这么说，也就稍微放心了。只要不是要他们的命，那一切都还可以商量。他将让几个弟弟先坐下，自己坚持站着，开口道：“我让老幺去跟着那个商人是因为老幺记忆力好，他能把这人沿途和谁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动作都能完整的记录且能学得特别像。从商人和商贩的对话中，我知道他和北一街的皮货老板是旧识，两人都是辽东老乡，他这次来主要是洽谈今年冬天的皮货生意。他那钱袋里，装的最重要的不是银子，而是今年的订货单，所以他无论如何都想要找回。而人在极度焦虑的时候，别人提供的一点信息对他来说非常重要，所以只要在他面前说有一个神算子，那他就一定能够记住。当他找来的时候，我只需要把探听到的告诉他，他就会慢慢试着相信我。再想他一个商人到市集居然自己搬货，没有随从，还时不时出言骂人，可见此人脾气不好。那多半是中途和随从闹翻，随从一气之下走了。我们一路见过好几个这样的，随从在外也找不到落脚之处，又不能独自返回，只能又回来请求老板原谅。所以只要把这些和钱袋的下落一并告诉他，当他找到钱袋的时候，就会对我更加信服，这时在他眼里我就是名副其实的神算子。”张旭良见小五是真的认真在听，就继续说下去。

　　“从他和各商家的聊天中得知，他从出发到此处只用了十日，前几日听人说起过，辽东到京城至少要半个月，而他十天就到，肯定是半夜赶路。老张头以前说过，北方的山神忌讳半夜被扰，故很少有人半夜过山。且他本身做皮货生意，死在他手上的动物不在少数。所以就编点煞气这类的话吓唬他，要是平日他可能还不信，但是今日他肯定信，并且深信不疑。所以最后他一定会花重金求我救他，我只需要说几句好话安慰他便可。所以我们的骗局就这么简单，只要拿了被骗之人珍视的东西，那他们就会方寸大乱，病急乱投医。最后再让神迹显现，对方多半就可以随意掌控了。这是从乞讨路上遇到的老张头处学来的。”张旭良说完，面色平静，虽然他是在行骗，但至少他没有杀人。

　　小五听完，觉得这小家伙的确有脑子，“那要是这个商人拿到钱袋之后不回来呢？”

　　张旭良笑道：“很多人的确不会回来，那样的话，我们老三就会出手把他身上没那么值钱的东西偷走。我们也只取一半，其余的就随处扔着，能找回多少就看他自己造化。”

　　小五很赞同这样的做法，虽是他们设的局，但若遇到的人并非善类，那让对方吃点苦头也是可以的。“那若是你们第二次的恫吓之言，别人并没有相信又该如何？”

　　张旭良认真道：“如果此时都还能冷静分析且坚持自我，不被鬼神宿命之说乱心神，那这样的人最好赶紧躲。因为他很有可能会直接报官，让官府抓我。”

　　小五听完，很是满意，这简直就是自己想要的最佳人选，“那你的兄弟除了老幺以外都有哪些特长？”

　　“老三双手灵活，以前跟着一个小毛贼学了两手，算是有些悟性，偷盗从未失手过。老二善于伪装，我的装扮都是他弄的。而且不管客栈还是酒楼，他都有办法混进去不惹人怀疑。”

　　小五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四个人，拍拍屁股就坐在地上，他悄悄让自己尾巴显形，快速的拔下一根羽毛，反手一变，羽毛瞬间银化。他将这根银白羽毛递向张旭良，“愿意跟着我，就收下这根羽毛，以后就是我五爷的小弟。”

　　张旭良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兄弟，对上他们迷茫的眼神，他知道自己这一次必须慎重。今日之事让他深刻明白，京城和他们以前所经过的城市都不一样，以前他们小偷小摸，四处辗转，虽有人欺负，但从未遇到有人要杀他们。京城随便出现一个流氓市霸都可以让他们四人死无葬身之地，这里比别处都繁华，也比别处都黑暗。他们现在的确需要一个靠山，一个能够保护他们的人，直至他们羽翼丰满，能够自己保护自己为止。但，山也不能随便靠，有时一步错就步步错。

　　“敢问恩公是何许人？我们为什么要跟着你？”张旭良没有接过羽毛，不卑不亢的望着小五，眼神没有丝毫畏惧。

　　“你可以叫我五爷，住在这京城中最北边的那个大房子里。我不能出面在京城中活动，所以得找些人当我的眼睛。至于我背后的人，时候到了你们自然会知道。”小五见他不接也不在意，随意的将羽毛放在手中把玩。你还别说，自己的羽毛就是好看。

　　“恩公是宫里的人？”张旭良没有想到他的身后是皇家，他们这样的人为何需要自己这样的平民百姓？

　　“怎么，我有必要骗你？你有什么值得我骗的？就你那一百多两银子？小爷我的确是看不上。骗你的誓死效忠？我不会天真到以为你今日答应我做我的小弟，就认为你会效忠于我。”小五迎上张旭良的目光，自信的微笑。虽然面前这个小孩经历过许多磨难，但他也还只是一个毛头小子，不知道皇宫中人的身份是最没有价值的，今日荣宠深厚，明日就可能沦为阶下囚，被折磨、被刺死。五皇子不就是很好的例子么，如果可以选，五皇子应该不会想要生在皇家吧。

　　“恩公要我们做什么？”张旭良还是不解，既然是宫里的，那他们应该有很多人可以驱使，为何偏偏选中他。

　　“刚刚说了，需要你们当我的眼线，收集情报。我要知道京城中发生的所有大小事务，特别是关于朝中之事。而你们刚好很擅长这一套不是吗？”小五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他们几个的确很适合收集情报。

　　“恩公，是想要谋反？”张旭良问的小心翼翼，虽然是南方来的土包子，但是一路上他也见过逃荒的难民举兵起义的。当年王大哥就带头聚集了一批人，想要攻占县衙抢官粮。他们兄弟四人因为年纪小，不容易惹人怀疑，就被安排观察地形、刺探消息。他还记得起义前一晚，王大哥为了一点小事赶走了他们，他说他们只会碍事。直到他们被官兵以谋反之罪处死，他才明白王大哥是在保护他们。这个人说他来自皇宫，但是又要收集朝廷之事，那他是皇帝为了防范下边人作乱而派来的？还是为了谋朝篡位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