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西杨柳大道第三巷口进去左转右手边的院子里!”
“还有一个。”
“啊?”
姜珣将水剑往前送了送,一道血线在剑尖晕开。
“我说,我说!姑娘,仙子,大人您别激动!”
意识到姜珣的认真,何述之直冒冷汗。
“我的火,有一团被仙子收走了。”
“已经没了。”姜珣冷冷道。
皮肉里的冰凉触感愈发真实,绝不是自己的倦梦,何述之顾不上心疼自己鬼门关里融合的第三团火,毕竟他现在又在鬼门关了。
“我,我的火道遇到了瓶颈,你一看就是方外之人,和巫女的修行不一样。”
“火道?你的火确实与其他绣衣使有些不同。”
姜珣满不在乎地又将水剑往里送了一分。
“我曾是半山童子,有法子绕过自身资质融合更多的南明离火。”
半山童子的修行始于一只小虫,姜珣默默以神识打量何述之,发现其心口有一道微弱的魂魄意识。
神识一触即分,那微弱的魂魄旁侧,是不知为何处在沉眠状态般温驯的南明离火。
“你的火给我作颜料,换你一条命,如何?”
“你不是已经拿走一团……好好好,我给!”
姜珣收回玛瑙色泽的水剑,抽去充当形骨的玄冥灵气,余下的墨水泼洒在地上。
还不待何述之缓口气,姜珣摊开手对着他轻轻一吹。
“飞鸣游仙蛊,无形无色,剧毒,天涯海角犹可追。”
好不容易喘上半口气的何述之不疑有他,引出一团火来递给姜珣。
姜珣笑吟吟地用一只水玉封灵盒接过,转身便飞向西城。
“前辈的气息,杂乱……不友好。”
小青蛋如是说。
忙中有序地取出一排水玉与冰璃封灵盒,嚼碎一颗养气丹,措手不迭地施展水牢术将封灵盒与其中的南明离火隔绝封印,姜珣才舒了口气,轻轻捧起小青蛋。
贴在额头的小青蛋暖洋洋的,令人神安气定:“木属灵地已经有眉目了,再等等,小青蛋安心长大呀。”
小青蛋蹭了蹭姜珣的手心,不满她费心玩弄的两团火。
姜珣取出一根赤褐的木条,用小刀轻轻刮出少许木屑在小青蛋栖身的窠团里。
见姜珣不回应,小青蛋赌气般,沿着桌面,咕噜咕噜滚回自己的小窝,将木屑搅得凌凌杂杂。
“你呀,我不是好好的吗?”姜珣面露无奈,忍住笑意继续刮擦手上的木条,“这两团火可各有大用处。”
见木屑堆叠出一圈小丘姜珣才罢了手。
“这木条不知道是哪颗灵树上摘下来的,多少年过去还有活性,小青蛋,你真不认识?”
小青蛋只是别扭地转过半个蛋身。
“好好好,我再上一重保险。”
姜珣在小核舟的柜格里挑挑拣拣,取出一张暗青色的符纸,信手从舟外摘下一片碧绿的鲜叶。
“用这张屼槐囚风符把两团火都收进去,够安全了吧,小青蛋?”
只见小青蛋不倒翁一样前后摇摆,忙不迭地点头。
姜珣轻笑一声,道:“走了,还要忙活你的木行灵地呢。”
她飞信询问过万灵原的养兽人,其言木属灵地有益于小青蛋的出世,而眼下,都城边的青林就是绝佳的木属灵地。
只可惜,多日来她对青林的打探都无功而返,即使在极乐宫里,诸位王公大臣也都缄口不言青林一词。
想到这,姜珣心中一动,她悄悄跟在那位闻典司之主身后的飞鸣游仙蛊失去了联系。
再次少了条取巧的路子,姜珣不免生了郁气。
渺无人踪的杨柳大道上,满街杨柳但见一年少气盛的缃衣女子健步如飞,在第三处岔口进入深巷。
“清理书房的灰尘?”
何述之满头不解,指着塌了一半的门板反驳道:“就这年久失修的屋子有什么好打扫的?和灰尘说我们来擅闯民宅了?”
但在姜珣威胁似的撇了一眼后他还是认命地接过一只秃顶的鸡毛掸子。
“这破落户的破落书房有什么好清理的?值钱的东西早被搬走了……”
何述之手上不停,嘴上也不闲着。
“咦,这是飞虫经孤本,这是东郭先生译注本,这是……”
何述之不可置信地翻动架子上的藏书,这些书记载的可都是世家秘传的长生之法。
而这座院子是鞍山王家在都城的落脚地,在鞍山王家没落后开始积灰,这期间难道没有梁上君子前来光顾吗?
扬飞的灰尘没有答案,院外姜珣站在一座石井边,低头注视水面。
她检查过井沿一圈的石头,符合井枯二十年的说法,水面下的石头也还有干涸引起的裂痕。
井水来源不过有二,连着河湖的水,抑或是河湖之下的水源。
但这井水几日便盈满,必是连上了一条大河。
而她近一月可以说都在都城周边,若是地下水系的大幅改变,她应会有所察觉才是。
如此来看,这枯井地下确有异常。
瞥了眼在书房里癫笑的道人,姜珣咧了咧嘴,直接跃入井中,借着分水术向下潜。
然下潜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姜珣才摸到一硬物,生光术下,是铺满了石砖的井底。
竟是密闭之井!
那这包绕周身的井水从何处来?
姜珣调整气息,转过身来,摸向井壁的石砖。
石砖坚实牢固,若是渗水而来也不符常理,更无可能是无根之水积聚。
但这漻漻之水总归会有来处。
姜珣若有所感的抬起头。
——
屼槐木君,无叶之树,只长藤蔓,枝条错综复杂,藤蔓繁密结实,飞鸟不能过,微风不能过,阳光不能过,有禁锢、画地为牢的权能。
屼槐囚风符,地阶法符,发动需一片新鲜树叶作额外的符引。
《百树对谈录》节选:
建木:我的高大英俊,无木可比。
屼槐木君:吾与天中建木,孰美?
琅瑚:都是地上的木头,有什么区别?
寻木:屼槐木君有我的茂密,建木有我的高大。
灵寿木:都是顶天立地好木头啊。不像我这根老木头,长不动了哟。
若木:老爷子又来叨叨了,尝尝我新开的花。
琅瑚:花是好的,若木你别哭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