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惜炎凤眼一眯:“你二人孤男寡女在这木屋里打得火热,舍得走吗?”
“你放屁!”洛青雪大骂,“我和颜昊之间清清白白!你少在这儿信口雌黄!”
说罢向宫辰伸出手,想要拉着他一起回去,但他只看着她的手,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辰儿,你……”
宫辰道:“我刚才听到你们说的话了,所以我相信你。但是……你为什么要让他握住你的手?”
他说话的时候很平静,没有责怪,也没有抱怨,只有一丝委屈。
他缓缓抬起眼帘:“青雪,你是我的未婚妻,所以你的手只有我能牵。”
他这句话是说给洛青雪,更是在说给屋里的颜昊,因为他已经看见颜昊站在那里,挑衅地盯着他。
洛青雪全身一凉,小声道:“那,那是我措不及手,我没反应过来……”
“你自己相信吗?”宫辰问,他的语气依然不怒不喜,就像在聊天一样。
他越是这样平静,洛青雪越是觉得难过,因为刚刚那一刻,她的确没有想要收回手的意思。
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了,或许只是想给他一些安慰,或许因对他的恶意揣测而心中有愧……可无论因为什么,都不重要了,因为结果已经是这样。
只听宫辰道:“青雪,我知道你心地善良,看不得一个男人在你面前表现出脆弱。但是,在你同情别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起过我?”
“你知不知道,看着你同情别的男人,心甘情愿被他握着手,我的心里有多难过?”
颜昊此时已经从木屋里走出来,他走的很慢,脸上早已没了泪痕,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毅。
他站在洛青雪身前,背对她,与宫辰相视而立。
“宫辰,你用什么身份这样和她说话?”
宫辰冷眼道:“你既然不知道,那我就告诉你,我是她的未婚夫,你最好记住这一点。”
颜昊笑了:“你们定亲了吗?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你只是自己把她当做你的未婚妻,但实际上,是男未婚、女未嫁,我为什么不能追求她?”
此言一出,洛青雪倒吸一口气,急切道:“颜昊!你别再在这里添乱了!你这样说,是想让我难堪吗?”
颜昊缓缓回首,温柔道:“我怎么会让你难堪呢?我只是看不惯他这样说你,想给你出口气!”
不等洛青雪开口,宫辰就冷笑了几声,走到洛青雪身边,用力拉起她的手,举至颜昊身前。
他狠厉地盯着他,压着脾气:“颜昊,你记住,青雪她永远都是我的妻子。我劝你看清楚,你无论从任何方面,都没有一点点可能性。”
“为何没有?”颜昊不屑道,“你现在的确在她身边,但如果啸云宗不存在了,青雪就会重新回到九芳宫,那个时候你要何去何从?”
这话是什么意思?宫辰敏锐捕捉到了他话中有话,试探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颜昊道:“她曾是九芳宫的大弟子,天下无人不知。而你,一直都是人人喊杀的夺命血梅,现在的确没有人来杀你,那是因为你躲在万骨山。”
“当你没了李兆思的庇护,便如同一只丧家之犬,杀你将变得十分容易。到那个时候,你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还妄想娶妻生子,给她安宁的生活?”
宫辰冷静地听着他的一言一语,眉心一皱:“你的意思是……你们正在计划要攻上我们万骨山?”
颜昊星目微睁:糟了!
原来,袁梦云早就将颜昊对洛青雪的心思告诉了悬济真人,悬济真人自然不能让这样的丑事发生,便撺掇着要让颜昊娶了袁梦云,以断绝他的妄想。
而袁千祈一方面想要成全女儿的心愿,另一方面也想和悯天谷联姻,这样两边就能齐心对付啸云宗,夺回绝天绫。
颜昊自然是不愿意娶袁梦云,可师命难违,他虽不甘心,却也只能就这样沦为多方利益的牺牲品。
郁闷之余,他想起了萧俊,想到他还没有琴,便想着帮他寻觅一尾名琴,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当他终于将亘古余音送到洛青雪手中的时候,那最真实、最原始的欲望让他终于看清了自己,他根本就无法对她死心!
所以他决定放手一搏!
只是这冲动竟让他头脑发热,口不择言。现在他才发现,宫辰是何等的聪明,竟然只凭他的寥寥数语就猜出了他们的意图!
但他断然不能承认,强装镇定,冷笑道:“宫辰,这是迟早的事,你以为天下间就真的没人能杀得了李兆思吗?”
一直没说话的邵惜炎突然大笑。
“我说颜昊,你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义父的聚魂珠天下无敌!你哪儿来的底气说这种话?”
却见宫辰轻轻摇头示意他先不要讲话,他只好闭上嘴,乖乖站在他身后,听他说。
只听宫辰问:“你们真的在计划这个?”
颜昊没搭理邵惜炎,只盯着宫辰,一字一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
宫辰笑了,他一边点头一边冷哼道:“颜昊,你当初用落云箫救了我的命,所以我一直欠你一条命。但前段时间,我也救了你的命,我们就算扯平了。”
“如果你们悯天谷想做什么,尽管来,我们啸云弟子从来不怕死,就怕你们不敢来。”
颜昊冷笑道:“好。宫辰,现在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第一,我绝不会放弃青雪。第二,下次你我对战之时,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这样很好。”宫辰也笑了。
洛青雪面色苍白,那个知书达理、温柔阳光的悯天谷大弟子好像不见了。
风越来越冷。
颜昊回首,深情地望着洛青雪,终于露出一个温柔的笑,那笑容和往常一样,却又有些许不一样。
“青雪,谢谢你今天陪我这么久,这琴就拜托你了。告诉萧俊,他要是个有种的,就过来找我!”
言罢,不等她回应,就转身御剑而去,再也没有回头。
洛青雪默默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白色的点,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她的手还被攥在宫辰手里,紧紧的,没有一点动弹的余地。另一只手抱着又长又重的古琴这么久,已经开始酸痛。
宫辰缓缓转过头,平静道:“我们回去吧。”
她轻轻点头。
邵惜炎也跟在后面,看着两个人手牵手,气就不打一处来。
“宫辰,她都让别人牵她手了,你还这么护着她啊?”
“你闭嘴!”宫辰怒吼。
邵惜炎一怔,以为这家伙在拿他撒气,登时气得跳脚。
“你他妈跟我发什么神经!是我让她来的吗!”
宫辰就像没有听见一样,眉头紧锁,自顾自道:“邵惜炎,你现在立刻回去告诉义父这个消息,前段时间我的暗眼来报,说悯天谷频繁有海韵阁的人出入。”
“结合颜昊今天所言,悯天谷一定已经和海韵阁联手了,华月山庄和九芳宫那边还不知是个什么动静,咱们必须早做准备。”
邵惜炎立即没了脾气,原来他在想这件事,自己怎么这么小气呢……
他故意咳嗽一下,道:“若真是这样,那他们第一个目标一定是你的绝天绫!你得跟我一起去,看看义父有什么办法。”
宫辰握了握洛青雪的手,叹了口气:“你先过去吧,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邵惜炎明白了,便也不再自讨没趣,只冷哼道:“洛青雪,你到底哪里值得他这么为你?”
“与你何干!”洛青雪瞪了他一眼。
“是与我无关。”邵惜炎不屑道。
“但是洛青雪你给我记住了,宫辰是我的兄弟,你要是不疼他,有人疼他!”说完就转身离开。
苍白冰冷的雪地里,和多年前一样,只有一紫一黑两个身影。
洛青雪抱琴的胳膊越来越酸,不自觉的有些站不住。
宫辰立即发现了她的异常,索性将她连人带琴一起背起,一步一步走回那间小木屋。
木屋里的炉火就快要熄灭,宫辰添了一些炭,火苗逐渐变得旺盛,屋里也比刚进来时暖和了。
他将那琴放在桌案上,打开看了一眼:“这琴不错,看起来不是新琴了。”
洛青雪坐在床上,小心翼翼道:“这琴叫亘古余音,是颜昊在落云山巅的冰洞里找到的……”
她没说完就闭上了嘴,因为宫辰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
他将琴重新包好,缓缓坐在她身边,拉起她的手,紧紧按在自己的心口,柔声道:“青雪,你摸摸这里,能感觉到它在跳动吗?”
洛青雪望着他,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只得木讷地点点头,抿着嘴巴,浑身都僵硬的很。
宫辰见她这个样子,心疼的不得了,即便他今天吃醋吃的要死,他也舍不得说重她一句。
她是他生命的支柱,他哪里舍得对她发脾气?
他只好叹了口气,将她已经冻得冰凉的两只手放进自己怀里,冰得他打了一个激灵。
“辰儿……”洛青雪终于又开了口。
“你心疼了?”宫辰问。
洛青雪抿着嘴,轻轻点头。
宫辰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抚摸她的墨发和后背,柔声道:“青雪,我知道你的心里只有我。虽然我今天的确有点生气,但我更看不了你现在这个样子。”
“我们经历了那么多,我怎么会怀疑你?可是,我毕竟是个男人,看到他握着你的手,我真的控制不住地要疯掉。”
“就像他说的,我们还没有成亲,他又一身正气,心怀苍生。相比之下,我不过是个人人喊杀的魔教妖人。以前我从未担心过什么,可今天,我真的有点怕了……”
温暖的体温从掌心传来,这温暖让洛青雪的心也开始融化。
她的侧脸贴着他的胸膛,她立即感觉到了一颗心在跳动,他的心跳声一下一下跳进她的耳朵。
她忽然明白了,自己今天究竟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她怎么能把他扔下,去心疼别的男人?
她懊悔得眼圈儿一下子就红了,眼泪打湿了他的胸膛。
她抱着他颤声道:“你不要这样说,你我之间,谁也挤不进来!”
“辰儿,今天是我脑子不清醒了,我不该去同情他,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宫辰柔声道:“青雪,我一直都相信你,从未怀疑过你半分……现在,我只希望这一切都快点结束,这样,我才能早一天娶你。”
听了这话,洛青雪骤然停止了哭泣,她抬起泪眼,脸颊微红,轻声道了句:“娶我?”
宫辰轻抚她的脸庞,温柔笑道:“我不是早就说过,如果我是状元郎,你就是我的状元夫人……”
说着说着,他自己竟也脸红了起来。
洛青雪弯起嘴角,抬起脸,轻轻亲了他的脸颊:“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脸红的样子很美?”
宫辰柔情四溢地望着她泪痕未干的脸,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吻了她的唇。
“那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在帐幔里梨花带雨的样子很迷人?”
洛青雪的脸唰的一下红似晚霞,娇声道:“你,你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你真的不明白?”
“不,不明白……”
“那为夫现在就给你好好解释一下……”
床幔忽然飘落,薄薄的帐幔上魅影浮动,屋内弥漫着温暖的空气,轻微的呢喃之声为这温暖添了几分香泽。
白白的雪地里,都是红梅落下的花瓣,甜蜜温柔,温暖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