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辰慢慢走到床边,左手抓住被角,胳膊用力向左一挥,哗的一下揭开了被子!
“你干吗!”邵惜炎突然被暴露,吓了一跳,一下子坐起来。
“都是男人,你害羞个什么劲儿?”宫辰半眯着桃花眼,歪着嘴角笑道。
“害羞个屁!”邵惜炎紧锁眉头跳下床,一屁股坐在桌案边,右手肘撑在桌边,手掌托着侧脸,转过身不看他。
“好兄弟,别生气了,她不是故意的,你原谅她这次?”宫辰劝道,将手中的食盒放到他眼前,在他右边落座。
邵惜炎见那食盒,正暗自好奇里面是什么,就见他坐了过来,把椅子往左边挪了挪,瞪着一双凤眼道:“你老婆骂我是狗!你还不赶紧离我远点!”
宫辰道:“她那是一时冲动,你跟她一起长大,还不了解她的臭脾气?她今天早上还一冲动把司徒洪的蜘蛛给杀了,惹了一身麻烦!我真是拿她没办法。”
邵惜炎的凤眸瞟了一眼他,道:“那我的臭脾气呢!今天要不是看你面子,老子早就砍她八百遍了!”
“是是是……都是她不好!你看她这不给你做了一些点心,特意让我给你带过来,就当赔罪了。”宫辰说着打开食盒,一盘精美的桂花糕乖乖躺在里面。
他拿出一块,递到邵惜炎唇边,弯弯的眉毛轻轻扬起,“可好吃了,你尝尝看?”
说着又闻了闻,嬉皮笑脸道:“真香呀!”
邵惜炎本不喜欢吃什么桂花糕,但是架不住被宫辰喂到了嘴边。
他浑身一软,心里的气骤然消了大半。
可他实在拉不下脸来吃,心想自己好歹是堂堂啸云右使,被左使老婆骂了,必须得让这个家伙难受难受才行!
想到此处,他转过脸,冷脸道:“你当我是三岁孩子,几块桂花糕就想打发?”
宫辰一怔,将桂花糕放回盘子里。
他转了转眼眸,清了一下嗓子,叹气道:“哎,我可真难啊,哄完老婆哄兄弟,可今天我也被她骂了呀!谁又能来哄哄我?”
说着将断愁扇慢慢打开,低垂眼眸,满面悲伤地轻轻摇着。
邵惜炎一听这话,不由得转过脸,问了句:“你何时被骂了?”
宫辰当即叹气道:“还不是刚刚去哄她的时候被她骂了一顿,说我没心没肺,就想着替你说好话,都不顾她的感受。”
“哎,你们两个都是我心尖儿上的人,可现在都给我脸色看,此生已无趣……”
说着就站起身,往门口迈步,作势要走。
邵惜炎赶紧站起来抓住他:“你去哪儿?”
“你们都不要我,我还是走吧,天大地大,自生自灭也罢……”宫辰说着偷偷瞟了他一眼,见他面有难色,又故意往前走一步。
邵惜炎果然拽住了他,皱眉撇嘴道:“行了!别装了!”
“嗯?”宫辰回首望着他,茫然道。
“桂花糕都让你带过来了,你骗谁呢?”邵惜炎翻了个白眼。
宫辰当即咧嘴笑道:“好兄弟,不生气了?”
邵惜炎像泄了气儿一样,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上,道:“我知道你们俩感情好,你是非她不娶,又不是非我不娶……”
“她的臭脾气我知道,从小就这德行!我才不和她一样!我就是气你替她挡刀!那可是雌雄双刀,万一我没收住手呢?你想过没有?”
宫辰心中一惊,原来他竟然是在气这个?
“好兄弟!”他朗声笑道,“我宫辰此生能有你这么一个兄弟在身边,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邵惜炎也扯起嘴角:“谁不是呢,我此生也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兄弟了。”
然而,看着宫辰欣喜的模样,他心里却笑不出来,因为洛青雪今天的话其实并非妄言。
他很清楚义父并不是一个什么大善人,尤其当年对宫辰下毒之事就像一个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被戳穿。
好兄弟,你若知道了一切,还会这么想吗?
一阵晚风吹过,桂香顿时弥漫在屋内。
宫辰起身朗笑:“走,咱们去我房里!”
邵惜炎不明所以,问:“你房间不过一墙之隔,大半夜的,你有什么阴谋?”
“跟我来就知道了!”宫辰神秘地笑了一下,拿起食盒,转身出了门。
邵惜炎只好紧随其后,跟着进入房内,没想到宫辰一下子就将门关上。
他心中竟是一惊,这家伙神秘兮兮的,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小子又是哄我,又是送桂花糕的,现在还将我关在房里……
他的心突然开始狂跳,一个疯狂的想法毫无预兆地霸占了他的脑子!
“宫辰,你个变态不会对我有想法吧?”邵惜炎吊儿郎当地调侃道。
“嘶——!你有病吧!”宫辰自牙缝中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右手举起断愁扇就要打。
虽然屋里漆黑一片,但邵惜炎还是感觉到了迎面而来的袖风。
他眼明手快,左手发力握住他的手腕,阻止了这一扇。
“不能打了啊,再打,你兄弟我就傻了!”
“本来就傻的!”宫辰抽回右手,佯装嫌弃。
“那你大半夜带我这个傻子来你房里要干什么?”
邵惜炎话音未落,就见宫辰已转身点亮了烛火,橘色的烛光照亮了他俊美的面庞。
他俯下身子,从床底下抱出一个上宽下窄的酱色坛子。
那坛子以红纸封口,坛身也贴了一竖条红纸,上书墨字:清酌醉。
邵惜炎一见这三个字,眼睛都亮了,“这不是无间客栈的绝顶神酿吗?这玩意儿可不好搞,每年预定的人从店门口排到了落云山,你从哪儿弄来的?”
宫辰翘着嘴角,一圈一圈解开封口的麻绳,小心掀开红色的封口纸,酒香霎时冲出酒坛,迅速霸占了整个房间。
“果然好酒啊!闻着就已醉了!”邵惜炎朗笑着,伸着脖子,迫不及待地往酒坛里看。
宫辰笑道:“这可是我很久之前就预定的,前两天抽空才取回来。原本想放到过年,跟义父和义母一起喝的。”
“那你干嘛今晚就拿出来?”
“我留了好几坛呢,今晚咱们先解个馋!”
说话间,宫辰已将桌上的两只白瓷碗斟满,将酒坛置于桌上,然后端起酒碗,痛快道:“来,干了!”
邵惜炎弯着凤眸,双手捧起酒碗,顺势一碰。
叮——!清脆的碰撞之声悦耳至极,飘向云霄。
两人一扬下巴,咕咚咕咚将一碗酒喝了个精光。
邵惜炎只觉得酒香在口中四溢,整个人都被香气包裹着,醇厚的玉液顺着舌尖润喉而过,爽滑下肚。
干净的口感,宛如少女清澈的双眸,没有半点杂质。
“空碗留香,回味有甘!好酒!”他用衣袖擦拭唇边,与宫辰同时朗声大笑。
打开食盒,香甜的桂花香扑鼻而来,合着酒香,倒有了几分桂花酒的味道。
两人杯酒言欢,回忆儿时,畅想将来,不知不觉门外已敲响了四更锣。
宫辰微醺,轻轻扬着嘴角,目光落在早已趴在桌上的邵惜炎身上。
“你的酒量依然拼不过我!有本事起来继续啊!”宫辰呵呵笑着,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
邵惜炎随意动了一下肩膀,口中叽里咕噜地不知说了什么。
宫辰摇头笑着拽住他的左手腕,顺势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双腿用力站起,将他从椅子上架了起来。
他右手抓住邵惜炎的手腕,左手扶着他的腰,将他一步步送到床边。
待他坐在床上,又帮他褪下外衣,脱了鞋袜,扶他躺好。
当他转身就要离开,却听他又迷迷糊糊嘟哝了一句。
宫辰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说,凑过耳朵仔细听。
“对不起……”
邵惜炎声音极其微弱,他几乎听不见。
“你说什么?”
“我,我也不想骗你……”
“骗我?”宫辰不明所以,他何时骗过我?
但见他双眼紧闭,细眉微骤,嘴里叽里咕噜地没完没了,心里断定这家伙八成是梦见了哪家姑娘,在说梦话。
“这个混蛋,做梦还要去哄姑娘!”他一边回身要走,一边无奈道,却突然感到衣袖被他抓住。
只听邵惜炎模模糊糊说了句:“别走……”
宫辰心想,看来在梦中,人家姑娘不要他,要走了,他却随手来拽我!
他笑得不行,还要努力忍住不要笑出声,心中感叹这家伙简直了,做梦也满脑子姑娘!
不过他实在没兴趣听邵惜炎的风流史,便没再继续听,抽出袖子,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关上了房门。
自己的床被兄弟睡了,未来老婆的床又不方便去,那自己只能去睡兄弟的床了。
宫辰走进邵惜炎的屋子,褪去衣衫,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一夜好眠。
第二天,宫辰一早就起来了。
他整理好衣物,去敲邵惜炎的门,听见屋内酣睡之声正浓,心想他昨夜醉成那个样子,今天大概是要睡一阵子了。
于是他轻轻离开,去了洛青雪的院落,打算再和她一起去找水芸姑娘。
洛青雪很早就起来了,此刻她正在院中的玉兰树下等着他。
一身黑衣的宫辰轻摇着断愁扇,款款而来,柔顺的长发束在头顶,额前的几缕发丝显得他飘逸又温柔。
洛青雪朝他走过去,一身浅紫色的齐腰襦裙,衬得她的身材婀娜多姿。
通透温润的白玉珍珠竹叶簪依然安静地插在她的发髻里,乌黑如墨的雪叶剑乖乖的在她手里,神秘而充满力量。
两人手牵手,一前一后走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