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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孤街华灯初上 凌霄结 4020 2024-07-10 13:49

  公元一十年,靖国。

  “梨花,我睡了多久了?”

  “回夫人,您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床榻上躺着一名瘦弱的女子,年约二十五六,小腹微凸,看得出已有身孕。一头如墨的秀发如瀑般披在她的身上,苍白的脸色难掩她姣好的容貌。

  她示意一旁的梨花把她扶着坐起来。

  她呆坐了一会,想明白了,还是要振作起来,就算只有自己也要好好把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抚养成人。

  床榻上的这名女子名叫白棠,本是京城最大青楼云乐坊的头牌,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相貌更是京中一绝,不过她向来只卖艺不卖身,云乐坊的妈妈一向很宠她,也就随她去了。

  有很多达官贵人想为她赎身带回府上做妾室,只要她愿意,就可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但是她不愿。呆在一座府邸里跟一群女人为了一个男人争风吃醋不是她想要的生活,现在的生活虽不太自由却也没什么烦恼,她早已做好了在这云乐坊孤独终老的准备。

  一天,她带着丫鬟到郊外的河边散步,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她们没有带伞只得进了附近的凉亭避雨,在这里,她遇见了他--苏方决。

  苏方决是当今圣上最为赏识的将军,有他在从无败战,百姓们都称他为“战神”。

  他年约二十,却有着不符合他年纪的稳重,长相俊美又不失阳刚之气。一表人才尚未娶妻,是京城中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

  白棠第一次见他时他也在凉亭下躲雨,一身玄色衣裳,身材高大,一头黑发以竹簪束起,眉宇之间充斥着英气。

  她抬起头他的同时发现他也正在看着她,含情脉脉四目相对,他们就这么一见钟情了。

  后来苏方决为她赎身,不介意她的出身,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把她娶回家。

  可惜好景不长,他俩结为夫妻后不久边关就发生了很大的动乱,邻边的云国对他们虎视眈眈已久,趁着苏方决不在的时候想攻破边关防线,苏方决身为一国的护国将军自是要亲自出马摆平。

  “方决,你会平安回来的吧?”

  白棠一听说他要去不知为何莫名感觉胸口闷闷的,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拉着苏方决的袖子不安地问着他,想得到他肯定的回答。

  “娘子别担心,我一定会速战速决,马上回来的,你安心在家等我。”

  苏方决拉着白棠的手看着她的脸坚定地回答道,轻轻地拥她入怀。

  白棠点了点头,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胸膛,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只得帮他把行李收拾好。到了苏方决出发的那一天,两人依依不舍地道别,她站在门口目送了他好远好远,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她才缓缓收回目光。

  白棠虽出身青楼但知书达理,待人宽厚,苏方决不在的时候也依然把整个将军府打理的井井有条,下人们也都很尊敬她。

  不久后她开始变得有点嗜睡,食欲不振,老是感觉想吐,于是便请了郎中来看。

  “恭喜夫人,恭喜夫人!夫人这是有喜啦!”

  郎中反复把完脉后很确定地告诉了她这个好消息。

  一瞬间府上变得很热闹,上上下下的人都在为这个消息感到高兴,管家立刻派人给苏方决传书,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我…我有我们的孩子了…”

  白棠有点激动,脸上藏不住的欣喜,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尚未凸起的肚子,这里在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她即将为人母了。

  接着郎中给开了几个安胎的药方,叮嘱了她一些要注意的事项,让她按时吃药好好休息。

  白棠好生答谢了郎中并给出了丰厚的报酬,让下人送他出门。

  郎中拿着酬金满心欢喜地走了,边走还边念叨着,这将军夫人果真如传闻所说,是个貌美心善的人呀。

  后面的日子里白棠除了养胎就是在盼着苏方决凯旋,她等啊等啊,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三个月,还是没有等到他要回来的消息,她内心不安的感觉开始变得强烈。

  这一天,府里格外热闹,来了几个朝廷的人,为首的是皇上的身边的贴身总管李公公。

  李公公手里拿着一封圣旨,白棠携着府里的一众人跪下接旨。

  李公公开始念圣旨里的内容,他念了很长很长的一段,给了许多赏赐。然而白棠只记住了一句“将军因公殉职”。

  她愣愣地跪在原地,甚至忘了起身接旨。直到身边的梨花提醒她,她这才僵硬地起身,接过圣旨:“谢主隆恩。”

  随后转身直接回了房间,无力地倒在床上,眼泪安静地流了下来。眼前浮现了苏方决温柔地看着她的脸,她无法相信,她的将军再也回不来了。

  “夫人,夫人节哀。”

  梨花担心地跟着白棠进了房间,看着夫人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她好心疼,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哽咽了半天带着哭腔说了节哀两个字。

  白棠哭了很久,昏睡了一天一夜,谁叫都不愿起来。

  过了几天,她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像往常一样起床吃东西,她还有他们的孩子,不能自暴自弃,这个孩子是她现在唯一的念想了。

  一定要好好抚养他们的孩子长大,这样她的将军在天之灵也会很欣慰的吧。

  她每天该吃吃该喝喝,日子还是继续过,只是自那日得知噩耗之后,她再也没有笑过了。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距离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某天凌晨,还在睡梦中的白棠被一阵腹痛痛醒。

  府里年纪稍大的王妈一看就知道她这是要生了,急急忙忙找来了接生婆。

  “啊!!”

  屋里不断传出白棠痛苦的喊声,不一会儿就传出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恭喜夫人,是个千金,您看这圆乎乎的小脸,多可爱。”

  接生婆婆抱着刚出生的婴儿给白棠看,慈祥的脸上笑开了花。

  白棠看着婆婆怀里的孩子,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虽然孩子刚出生还皱皱巴巴的,但她怎么看怎么喜欢。她为她取名予安,希望她可以一直平平安安的。

  时间流逝的飞快,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八年,苏予安已经九岁了,性格大大咧咧的,像个男孩子一样,爬树钻洞捅蜂窝无所不能…

  “予安!你还不快下来!女儿家家爬上爬下成何体统!”

  此时树上正趴着一个穿蓝色花裙子的小女孩,扎着两个小辫,模样甚是可爱。

  原来是年幼调皮的苏予安爬到了树上,下人们劝说无果只得把白棠请了过来,她看着树上的小女孩扶了扶额,严厉地训斥道,这个女儿调皮得让她很头疼。

  原本手脚并用往上爬的小女孩,听见白棠的声音后马上停了下来。完蛋了,娘亲来了,不出意外的话她又要被罚抄书了。

  “嘿嘿…娘亲…您别急,安儿这就下来。”

  苏予安赔着大大的笑脸,以最快的速度爬下来,狗腿地抱着娘亲低头认错。然而还是没逃过一顿说教,外加两遍千字文,抄不完不许出书房。

  苏予安撇着小嘴进了书房,她独自呆在书房里,始终静不下心,边抄边不时地看向窗外的花园,那里盛开着各种各样的花,几只色彩斑斓的蝴蝶在上面飞舞着。看得她心痒痒的,好想出去抓几只。

  但是她脑海里同时浮现了娘亲生气的脸,算了,还是先老老实实抄吧。

  她低下头拿起笔,刷刷刷地抄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写完了,她满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作业然后丢下笔,蹦蹦跳跳地出门了。

  刚到花园就看见一个年纪和她相仿的小男孩从围墙那里跳了下来,轻松着地,头发丝儿都不带乱的。

  她有点目瞪口呆,那个墙差不多有三个她那么高,这个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子居然可以轻松翻越,好厉害。

  “你是谁?偷偷溜到我们家干嘛?”

  苏予安叉着腰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那小男孩,样子萌萌的让人忍不住想掐一把。

  “嘘…有人在找我,借我躲一下。”

  赢烬边说边拉着她往旁边的小屋里走。

  他得找个地方先躲起来,不然一下子又被江南抓回去了,俩人刚蹲好就听见了外面有人翻墙进来的声音。

  “这小皇子,又躲哪去了?”江南环视了院子里四周,这小屁孩真不让人省心,一眨眼的功夫就又溜的没影。

  忽然旁边的屋子里传出了“咚”的一声,原来是赢烬在挪动位置的时候不小心碰到桌子,一个小花瓶骨碌碌滚到了地上,他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小脑袋。

  江南了然于心,装做没有发现的样子,嘴里念叨着:“哎呀,小皇子不知道去哪了,我就这样回去怕是又要挨罚咯。”说着就坐在了门口,一副暗自神伤的样子。

  赢烬趴在窗户边上透过缝隙偷偷看着外面,看到江南坐在那里一副小可怜的样子有点于心不忍,纠结了一下还是自己走了出去。

  “小皇子!原来您在这呀!让属下一顿好找。”

  江南看到赢烬出来赶紧起身,表现出一阵很惊喜的样子,心里在偷笑。小皇子还是那么善良,几句话就骗出来了。虽然江南比赢烬大不了几岁,却是精的很。

  赢烬看着他的表情摆了摆手,不知为何有种上当的感觉。

  此时苏予安也走了出来,看着莫名其妙出现的两个人,无言。

  “喂,我叫赢烬,你…你叫什么名字?”

  赢孤看向她,想起来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哼,我为什么告诉你,而且,你们…你们这叫…这叫私闯民宅知道吗?没经过允许就跑进了别人的家。”

  苏予安看着眼前这两个不速之客挠了挠头,半天才想出私闯民宅这个词,这人真没礼貌,偷偷翻进人家院子就算了,说话还这么不客气。

  “诶诶,我都告诉你我的名字了你也得告诉我才对呀,再说了,本皇…公子想去哪就去哪。”

  赢烬理不直气也壮,气势不能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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