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府最深处的十恶红莲境,有一朵巨大的红莲悄然绽放。
红莲花里躺着一个艳光四射的女子,她身着一袭暗红长袍,慢慢睁开血红透着诡异的双眼,周身的气息十分妖异,让人分不清她到底是仙还是妖。
她奸邪一笑,不由得让人心肝一颤,立马想到红颜祸水,就是不知哪个倒霉蛋要倒霉了。
她带着一身煞气径直走出十恶红莲境,不作片刻停留。
白雀躲在暗处一惊,她要去哪?
清予快步往青木峰上跑去,他边跑边激动地大喊:“师父,掌门要回来了。师父,掌门要回来了。”
藏身逍遥阁内的众人纷纷涌出。
无达一把抓住气喘吁吁地清予,“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山下贴有陛下亲笔御印的皇榜。”清予赶忙拿出递给无达。
无达赶紧打开,众人纷纷围了过来。
不一会无达情绪激动地说:“师兄若在天有灵,终于可以安息了。”
七日后。
在众人紧张等待张望中,一道白衣身影终于缓缓出现在大家的眼帘里。
山下接迎的清风、清愁激动的说:“拜见掌门。”
清尘微微点头,“让你们受苦了。大家都好吗?”
清愁双眼泛泪,“大师兄你终于回来了。大家都好,就盼着你早日回来。”
云孤乖顺地行礼问候,“两位师叔好。”
清风说:“那日你一意孤行要下山救大师兄,我们生怕你行事莽撞惹出事端,如今看你平安回来便也放心了。”
云孤浅浅地笑道:“劳师叔挂心。”
“师兄不说了,师叔和大家都还在云阁等着呢。”清愁连忙打断他们的话。
“对对,大师兄,大家知道你要回来都高兴坏了。”
朝摇山落英缤纷、霞光万里,腾腾灵气如新辉明月充斥着整座山。
那道亘古不变的银光身影有种特别的魔力,让人一见安心,仿佛只要有这个身影在,朝摇便永远都在。
清尘衣袂飘飘转身入座,他俯视众生地姿态让人忍不住想跪拜。
“拜见掌门。”
“拜见掌门。”
、、、
清尘淡淡地开口,“免。”
无达问:“这次去了许久,可有被为难?”
“先帝确实有些难缠。好在如今新帝继位,朝摇暂且安全了。”
无达担忧地问:“那日后怎么办?”
清尘凝思想了想,“我被关押地那段日子里想了许久。朝摇毕竟是修仙门派,还是因当隐世低调,弟子们只需求仙问道便可,切莫太过招摇,以免再次招惹朝堂忌惮。”
“嗯。”无达沉思许久无语。
清尘四下一扫,只剩粗粗十来人,便问:“白雀回来了吗?”
无达说:“还没,说是奉你的命要去一趟地府十恶红莲境。”
清尘伸出修长地手指掐指一算,原本就深邃的眸子更是紧蹙着。他大手一挥,就地画出暮晨镜,只见十恶红莲境里一片阴森死气空无一人。
他收起暮晨镜,脸色沉重。
无达见他神色不对,连忙追问:“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吗?”
清尘还未回答,便见白雀面容焦急匆匆而来,带进满殿的尘土。
“清尘你终于回了,你知道吗,大事不妙,红莲她...”
清尘打断道:“知道了,她在海底。”
白雀不敢相信地又说:“你又知道了?!那她正在集结鲛人和水族余孽一起去不周山你也知道了?”
清尘忧心忡忡地说:“红莲始终是个祸害,只怕我要亲自去趟三十六重天,将此事告知天帝。”
无达点点头,“你只管去,门中事务有我和无忧替你处理,你不用担心。”
“只是我还有些担心清书,原本打算让他自己悟道,现在只怕等不了了。”
“你的意思是?”
“我去助他一力。”
“不行!”白雀连忙阻止,“整个朝摇,只有你能与红莲他们对抗,现在耗损真气,那朝摇众弟子该怎么办?”
无达附和道:“白雀说的是,你放心,清书一路修炼地很顺遂,身边又有云兮在照料,我想不出几日清书便能悟道飞升。”
“云兮?”
“忘了告诉你,她是我做主替清书收地入室弟子。你放心,云兮是个稳妥地人,有她悉心照料清书一定能早日出关。”
无达又将那日的事一一告诉清尘。
清尘赞许地点点头,“那我便安心了。”
“你准备什么时候去三十六重天。”
“明日。云孤与我一起去拜见天帝。”
“云孤也去?”
无达心里微微一惊!他知道云孤以飞升女仙,陪清尘去面见天帝再合适不过。只是每每一想起那日逐云孤下山时大师兄说的话,他便无法安心看着云孤日日与清尘相伴在一处。
万一...万一天劫真的应验,那对朝摇而言又将是一次灭顶之灾。
无达看向常年一身红衣的云孤,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一脸揣摩不定。他虽然知道清尘顺利回来也有云孤的功劳,但他对云孤在宫里的种种行径也略有所闻。逍遥阁弟子带回的密报他都一一看过,云孤身为朝摇弟子,清尘座下现存的唯一弟子,是否与朝廷一些人关系过于亲近了些。云芙是大师兄钦定的大弟子,因与大魏皇室结亲而被清尘废除朝摇弟子身份。那云孤呢?!清尘对云孤的屡屡护短他都看在眼里,他真怕清尘应了大师兄的话。
无达僵硬着脸,冷厉地对云孤说:“朝摇是远离世俗地修仙门派,虽说你现在以位列仙班,但我还是要厚着老脸叮嘱一句,人仙殊途,莫要沉迷红尘,以免误了修行。”
云孤听出无达师祖的话看似苛责,实则话中有话。但她以为无达师祖是对她气死师祖一事依旧介怀,但顾忌师父在,便没有将心里话宣之于口。对无望师祖的死她知道自己理亏,对此事也一直是回避的心态,希望能早日洗脱心里的罪恶感。
清尘刚要开口护短。
云孤便乖顺地低下头,“是,弟子谨遵师祖教诲。”
无达微微错愕地看着她,支支吾吾地说:“没想到你这次下山后性子倒是稳重了,你懂我的苦心便好。”
云阁院内。
云孤坐在树下望月发呆。
三十六重天已是许久以前的记忆了,那时的她还是一个小仙,奉命下凡去做红颜祸水,只是没想到自己也因此动了凡心,她下意识地苦笑。
“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今晚的月好圆。”她漫不经心地答道。
清尘不语,没有揭穿她的顾虑,只是望向漆黑穹顶的眼越发深沉。他幽幽地说:“别怕,有我在。”
她紧紧的搂着他,头靠在他的怀里,心里的暖意铺天盖地地扑来,嘴里却说不出一个字。
他的衣衫被佛铃花熏染地暖暖的,她贪婪地吸着这阵阵花香。
清尘轻轻搂着她,眼神逐渐深沉,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温柔的笑意。
三十六重天紫雾霞光,瑞气万丈,几对五彩鸾鸟凌空盘旋。巍峨宏伟的大殿耸立云端,明晃晃的琉璃顶金光万道,金鳞白须五爪金龙缠绕白玉柱盯着远处的一对璧人。
银甲天兵执戟持刀守着灵霄宝殿,大声传告:“朝摇掌门携弟子云孤觐见~”
从殿内一直排到殿门口的众仙家纷纷转头回望,神色各异。
云孤强自稳定心神,姿态还算优雅的随着清尘步入大殿,直至御前,齐齐躬身朝拜。
天帝龙睛凤颈,不怒自威,气场自带疏离,让人不敢直视。
“臣朝摇掌门清尘携弟子云孤拜见天帝。”
云孤随清尘依规矩行礼。
“免。”
天帝的声音依旧浑厚低沉,云孤心想道。
天帝的目光又看向清尘身边的云孤说:“芙蓉仙子?”
云孤缓缓走出,规规矩矩的拜道:“天帝。”
天帝一脸高深莫测,他意味深长地说:“没想到你二人如今成了师徒,果真天意弄人。”
云孤脸色卡白,当年虽说成功搅乱了崔御风的修行,但她也因此动了情,紧跟着跳下诛仙台殉情。这件事狠狠打了天帝的脸,让红莲很是嚣张了一阵。
她恭恭敬敬地说:“缘份天定,臣只是尊从天命而已。”
“你既然重新位列仙班,那便继续做芙蓉花仙,看管三界芙蓉花。”
“臣遵旨。”云孤深深地拜了下去。
清尘躬身说道:“天帝,臣有要事要奏。”
“讲。”
“臣近日得知,红莲仙子以坠入妖仙道,正集结水族余孽意图逆天而行解救共工。”
众仙卿一听大惊失色,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天帝不动声色地说:“红莲始终执迷不悟,本君已经给过她太多改过自新的机会。那日陆法大会,本君与西天梵境的佛祖说起此事,佛祖也说红莲这些年所作所为伤极天界众人,还是让她重新修行。本君也是这个意思。不知哪位仙家愿意领兵下界诛杀叛党,捉拿妖仙红莲。”
清尘连忙说:“天帝,微臣愿意前去捉拿妖仙红莲。”
天帝沉默不语,脸上不知是个什么神情。
清尘冷凝着一张脸,规规矩矩地躬身拜在殿前一动不动。
龙族孟章见状主动请缨,说:“天帝,臣也愿意领兵下界捉拿叛党。”
天帝平静地说:“火族、龙族、风族听命,由孟章带领诸部一同下界捉拿乱党,朝摇掌门随孟章一起出战,朝摇弟子守护下界不周山百姓。即刻起兴点三军,诛拿乱党,水族余孽、鲛人族就地诛杀,活捉妖仙红莲,本君要亲自审她。”
“臣等领命。”
“臣等领命。”
、、、
清尘的手在袖袍内紧紧的撺着,他在直身的一瞬间便以恢复了往日的神色,面上依旧冷清不肯漏出一丝多余的情绪。
苍翠群山重叠如波涛汹涌的骇浪。
不周山伫立在苍天之下大地之上,巍峨雄伟。
红莲、鲛人族和水族一起来到不周山,红莲的眼中再度出现莫名的狂热。
这一天终于来了,滚烫的泪珠盈睫滑落她竟也不知。
熬因试探地问:“这可是祝融元神亲自封印的,你有几分把握?”
红莲不以为然地讥讽道:“怕了可以走。”
“我既来了就没想过走。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一句。火神祝融可是洪荒初代神祇,我们几个绑一块也不是对手。鲛人离水越久,法力越弱,所以你最好快些,以免又将天兵引来。”
红莲不语。
她转身对相柳嘱咐:“我现在施法破除不周山封印,降下天火时,你们赶紧一起施水灭火。”
相柳胸有成竹地说:“你放心,灭火的事就交给我们。”
红莲调运周身全部气息,嘴里念叨着古朴复杂的咒语。她的灵力像青烟般从身体里倾泻而出,这些灵力迅速融入不周山山体中,它们疯狂地入侵山体。
越来越多的碎石块从山顶滚落,山体逐渐出现蛛网状的裂痕。
‘轰~’一声巨响。
这时,天突变阴沉,大片大片的乌云慢慢向不周山方向聚集。
相柳紧张地嘱咐族人,“封印已被触发,小心天火,随时准备施水。”
不一会,天空一片漆黑,狂风阵阵,那些厚重地云层里时不时炸裂出电闪雷鸣。
不知从哪里卷来一片枯黄残叶,一道飞云掣电地火雷像盯上猎物的蟒蛇,一口咬住毫不知情的猎物。那片枯叶烧的焦黑,随着狂风残卷着灰飞烟灭。
众人神色大变,惊恐地看向末日般的穹顶。
大地震动,日头变黑。天空的乌云团里闪烁着蓝紫色的亮光,天火随即从天而降,数万道火雷齐刷刷劈向不周山,整片天空一时被闪亮,恍若白昼。地面裂开一道地缝,炙热的火焰从地下纷涌而出,巨大的火舌疯狂地舔舐着一切,似乎要将一切都烧成灰烬。
此时的不周山就像烈火炼狱一般,肉眼可见的每样东西都燃烧起来。
红莲一片火海炼狱之中,随着灵力的逐渐流逝,她的身体摇摇欲坠,渐渐扛不住这焚身的烈火,几欲气绝。
相柳焦急大喊:“快施水!”
滔天的大水蜂拥而至,凉爽的大水让红莲又缓过劲来,她强忍着体内乱窜的灵气继续施法。
天上传来嘹亮地号角声。
众人抬头一望,层层叠叠的云层上布满了气宇轩昂的天兵天将。
清尘立在一片白云之上从天而降,手里拿着上古神剑禹皇剑。
他大声怒斥道:“红莲,不要在执迷不悟。赶紧收手与我一同去天帝处认罪。”
孟章见清尘手里拿着禹皇剑,面上一愣,她还没死?!孟章脸上五味成杂,渐渐想起往日的事情来。
浮游见到清尘手里的禹皇剑心头一紧!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忘不了禹皇剑的威力。
相柳狂妄地说:“你们继续,让我来会会朝摇掌门。”
转眼间,他暴起变出真身。
他的真身是九头蛇,九只蛇首纷纷发出怒吼,这怒吼震天动地,众人只觉自己耳中嗡嗡作响,纷纷施下结界抵挡这刺耳噪音。
清尘手执禹皇剑,冷眼相对,并不把他放在眼里。
相柳吐出九股洪涛,那九股洪涛像一面巨大的水墙,水墙如小山般铺天盖地地朝清尘压来,着实让人替他捏一把冷汗。
云孤紧紧的窜着剑,手里都是冷汗。
孟章见状笑道:“芙蓉仙子与掌门感情果真深厚,看来传闻也不尽是谣传。”
云孤不客气地回道:“关于水君的谣传也都精彩的很,不知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孟章转念一想,笑道:“仙子都说是谣传了,便也不足为信。”
云孤从前便不太看得起孟章,只当他是个浪荡子。现在心里又惦记着清尘,便不再与他争执。
只见清尘提起禹皇剑,嘴里念叨法术,禹皇剑剑身闪起金色的光芒,他执剑一挡,迎面而来的巨大水墙生生被剑劈成两半朝左右两方而去。
水墙之中隐约唰唰作响,一条巨大的蛇尾从水墙之中刷了出来。那蛇尾力大无比,生生横向劈开水墙。
清尘奋力一跃,巨尾从身下横扫而过,激起道道巨浪。
清尘将将跃至上空,蛇首便趁机围攻过来,他飞身跃起,蛇尾紧追不舍,从身后扫来。
云孤焦急大喊:“师父!小心。”
清尘执剑一扫,速度之快让人只看到一片银色朦胧光影。
伴着相柳一声惨痛哀嚎,众人便见到半截断尾掉在地上,相柳全身筋骨尽断,躺在地上不停抽搐扭转。
清尘淡漠地说:“无知匪徒!禹皇一生治水,禹皇剑专为斩水妖而铸,你这等雕虫小技也敢在禹皇剑面前嚣张。”
不一会,相柳整个身体便如烂泥般瘫软在地,他哇地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孟章趁机抛出困仙绳将相柳牢牢困住,两个天兵见机立即押送相柳离去。
浮游见相柳败了,心头大震。
这时,阵阵劈向不周山的万道火雷突然汇聚成一条巨大的火龙,它搅拌着天火形成一个巨大的垂直漩涡,漩涡直刺天空,将功力尚浅的余众纷纷吸进火龙里焚烧殆尽。
众人见状纷纷四处逃窜,红莲失去保护,终于挺不住焚身大火。
她被强行中断法术,气血逆流撺行,发丝一瞬便以白如雪,双瞳如同火焰,已然走火入魔。
红莲见碎成蛛网状的山体又逐渐愈合在一起,咬牙切齿地说:“既然你们要来送死,那我就成全你们!不许跑!给我冲上去,杀光他们,救出共工。”
浮游和熬因连忙稳住部众说:“不要自乱阵脚,只要杀光他们,救出共工,共工出来后会替我们做主的。”
成千上万的水族和鲛人族部众受到鼓舞,纷纷朝清尘冲去。
这时,朝摇弟子也已赶到,他们见清尘被众人围剿,大喊:“保护掌门!”
火族和风族将领见下方一片混战,纷纷看向孟章。
孟章悠闲地说:“急什么,先瞧瞧朝摇弟子的能力。”
云孤气急败坏地说:“既然水君要瞧朝摇弟子的能力,那本仙自当前去迎战。”
说完,不顾孟章应答便冲入洪流中与逆党厮杀起来。
朝摇弟子虽然是修仙门派,但是众弟子还属于凡人之躯。不久前又历经圣武帝灭派运动,还未开始扩招弟子,只有先前留守不愿离开的一众人等。
眼见朝摇弟子不是鲛人的对手,日渐败于下风。
风族族人终于忍不住了,“水君,天帝要灭朝摇虽人尽皆知。可现任朝摇掌门也是我们风族的新任首领,虽然他还未正式接受授权仪式,可飞廉珠选了他,我们风族也要遵循飞廉珠的意愿追寻新任首领,护他周全。”
孟章懒洋洋地说:“知道了。那你们都去吧。”
说完,天兵天将和火族、风族族人纷纷下界迎战。
火族与水族是世仇,风族对水族也早已怀恨在心,两个族群纷纷加入朝摇弟子行列,助他们一臂之力。
火族族人齐齐施展出一阵烈火,风族便趁机将火焰朝鲛人方向吹去。鲛人在陆地上原本就不如水里强大,现在四面受敌更如溃败之军,哗啦啦倒下一大片捂着疼痛在地上翻滚哀嚎。
浮游趁机带着部众绕道两侧,避开正面冲锋,从侧面伏击。
他见时机一到,便一声令下,水族余孽腾跃而起,像一阵浪潮似的朝朝摇弟子扑来。
朝摇弟子猝不及防,一时乱了阵脚。
浮游趁机使出巫术,造出弥漫天地的迷雾。浮游带着部众在迷雾中时隐时现、进退自如,杀的天兵惨叫连连。
清尘连忙拿出飞廉珠,飞廉珠飞至半空刮起狂风,吹散迷雾。
孟章趁机指挥大军冲出重围,他一声令下,发起冲锋,大军杀的叛党四处逃窜。
熬因见孟章带着大军以杀红了眼,连忙施展法术发出阵阵怪异的歌声,大军一听纷纷捂住耳朵,倒在地上痛苦辗转,更有意志薄弱的更是七窍流血不止。
鲛人族见状纷纷反扑大开杀戒。
孟章知道鲛人最怕龙吟。他停下打斗,仰头发出一阵激越清亮的吟叫迎空扬起,萦绕云间,响彻战场。鲛人们一下便愣住了,胆战心惊地发起抖来,有胆小的更是头也不回的往大海方向逃去。
鲛人歌声一停,大军立马恢复神志乘势杀了过去。
已经疲惫不堪的叛军哪里敌得过士气高涨的天兵大军,不一会便被杀的尸横遍野,缴械无数。
洪波突然涌起,睚眦带着一声极其愤怒的怒吼飞水而出,他举着大刀怒目而视,直冲孟章砍来。
孟章随手拿起兵器一挡,‘哐铛’一声巨响,睚眦被震出老远。
孟章不屑地说:“逆子,居然敢叛变。你母亲就是这样教养你的?!”
睚眦一个挺身而起,他吐出嘴里的血沫,恶狠狠地说:“你不配提我母亲!今日我定要亲手斩了你,替我母亲洗刷昔日的耻辱!”
“哼!就凭你这个不伦不类的怪物,我最后悔的事就是那日没有亲手了结你。”
“啊!”睚眦双目圆瞪,怒气冲冲地提着巨刃不顾一切地朝孟章劈脑砍来。
孟章拿起短戟相迎,父子二人大战七七四十九回合,睚眦逐渐气力不支,汗流浃背。
“逆子,我今日就清理门户,以免日后你作出不忠不义的事玷污满门。”
“哈哈哈,你也配数落别人不忠不义。”
孟章举起短戟,呵斥道:“孽障!”
只一瞬,单刀落地,睚眦被飞掷出去,他扑倒在地,像死了一般。
孟章举着短戟横在他的脖颈,锐利的刀刃紧紧地贴着,稍一用力便能划破血肉。他一脸冷漠地说:“孽障,敢弑君父。那年就该杀了你。”
睚眦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往外吐着鲜血,他满脸鄙夷地嘲讽道:“你也配称父!”
孟章冷笑,“从你叛变起,我便再也不是了。”
他亲自用捆仙绳将睚眦捆绑起来,由一对天兵押走。他的目光在睚眦身上稍作停留,便转身义无反顾的加入不周山的乱斗之中。
清尘虽然勇猛,但寡不敌众。
乔装混在大军中的月蓉见清尘逐渐支撑不住,她毫不犹豫的抽出九幽锁朝清尘背后抽来,那一鞭她使出了毁天灭地般的力道。
清尘后背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染红了一身银白的衣衫,他踉跄几步跪倒在地。
月蓉怒目圆瞪,漂亮的脸此时极其狰狞扭曲,她一挥长鞭,势要将往昔的怒火全宣泄在这一鞭上。
云孤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提着碧落剑左砍右杀冲出重重包围。她展开长剑,怒不可竭地往月蓉要害刺去。
月蓉大惊,连连后退躲避,见机挥舞长鞭向云孤砸去。
云孤提剑猛地一挡,长鞭死死缠绕长剑,两人互相拉扯,一时间既然挣脱不开。
云孤怒气冲冲,左手默默凝气,一掌直接拍向月蓉心口。
云孤这一掌使出了十足十的气力,长鞭挣脱出来,月蓉被巨大内力震的连连后退。
云孤单剑插地,被巨大的惯性逼得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月蓉径直倒在地上,口吐大口鲜血。
她自然不知云孤的花神元神以归位,虽还未经历飞升上神的劫数,但体内的内力早已不是一个小小的地仙。
她只当是清尘将自身的内里悉数授予她,满脸鄙夷地说:“清尘果然对你不同,连自身内力都能授予你,不知你们师徒二人是以何种方式传授内力。”
“住嘴!当初就该让你死在冷宫。”
“哼!轩辕氏是个什么东西!真当大魏能困住我?!你当真以为我需要你们来施舍同情我?我要亲手杀了你,亲手灭了朝摇,亲手灭了大魏,让你们这群人从九州大地上彻底消失,让你们这群人亲眼看着我大月氏月蓉是怎么将你们踩入泥泞里。”
“你嗔念深种,迟早要作出危害苍生的祸事,我今日便清理门户。”
“果真是那位的徒弟,大言不惭的话信手拈来。看看今天是谁来教训谁。”
月蓉毫不犹豫地划开左手手掌,鲜红的鲜血顿时涌了出来,她的手掌紧贴九幽锁上滑过,九幽锁的层层鳞甲抖擞着竖立起,每片鳞甲都似一张血盆大口,它们贪婪地吸食着月蓉的血液,哪些鳞甲从褐色渐渐变成黑色。
漆黑的鞭身散发着油亮的光,像世上最坚硬的铠甲。它们簌簌抖动鳞甲,又紧紧闭合起来没有一丝缝隙,仿若浑然天成。
月蓉愤愤不平地吼道:“去死!”
她挥舞着长鞭恶狠狠的朝云孤那张漂亮的脸蛋抽来。
云孤紧盯那条妖异的长鞭,在挥过来的一瞬间,灵巧的侧身一避,长鞭落空,在地上抽出一条深深的裂痕。
云孤右手执剑,脚尖轻点地上,跳跃间便冲至月蓉跟前,她利落的抽出长剑自上而下一斩。
九幽锁的甲片纷纷紧闭似一条钢筋。
‘铛’的一声清脆响声,
碧落剑上既然出现一个细小的缺口。
月蓉惊讶她的轻功比以往更加精进,便急忙收回鞭子。鞭子在半空中挥舞一圈,又厉疾着朝她再次刷去。
她的力道又急又猛,云孤几次都近不了身。
月蓉见她左躲右闪,几次要伤她又不得,便怒气腾腾地冲她骂道:“清尘除了教弟子像硕鼠般东躲西藏还教了什么。”
云孤收起碧落剑,右手提气施法,一条花瓣凝聚而成的长鞭握在手。
她挥舞着长鞭猛的一抽,冷言厉声说道:“我忍你许久,但你几次三番口出恶言污蔑师父,那今日就让你领教一下真正的朝摇鞭法。”
只见云孤一身仙气腾腾而上,她提着鞭子急吼吼朝她抽去。
月蓉一惊,她几时修出这身上仙真身!
云孤的鞭子如迅极出动的猛龙抡打出去,月蓉急忙躲避,她紧接着收回鞭子又横扫出去。鞭法又刚又快,环环相连,密不透风,如秋风扫落叶一般。
两根鞭子在半空中上下翻飞,如双龙飞舞。
月蓉哪里是她的对手,身上不知被抽出多少条血痕。
云孤乘她一时不备,手里的鞭子卷着九幽锁飞向半空,
月蓉惊呼,眼见九幽锁脱手而去。
鞭子稳稳落到云孤手中,她说:“这鞭子原本就不是凡间的法器,我收了这鞭子将它交于天帝,以免日后又被有心之人利用作恶。”
“哼!我技不如人我认了,可你难道又是什么好东西,你与你师父...”
‘啪!’
‘啊!’
月蓉发出一声凄惨叫声,她吃疼的捂着嘴,血淅淅沥沥地从指缝里流出。
“我知道你向来不喜欢我,我也极厌恶你。你我之间的怨气,是我们两人的事,与师父无关。师父虽对你不亲厚,但也从没有苛责你,你若再对他出言不逊,我便抽烂你的嘴。”
月蓉捂着嘴,眼神极其恶毒的看着她,恨不得能食其肉,饮其血。
清尘半跪在地,默默擦了擦嘴边的血。
这场战争他已消耗许多体力,在继续纠缠下去没有半点好处。水族和鲛人族存了誓死的决心,而这边朝摇众弟子伤亡惨重...
后背传来火辣辣的疼,他强撑着禹皇剑慢慢站起来,看见云孤与月蓉在缠斗,他正要去拿下那个废徒,却被红莲拦住去路。
红莲一身妖异残破华服,披散着随风飘卷的满头白发,她血红的双瞳妖异阴冷的看着他,脸上一片煞气。她手持利剑,剑体通红嗜血,剑气锐利似乎能斩尽天下一切。
清尘没有半分情绪的眸子此时更是清冷,他一身长袍迎风飘卷,长袍虽然以被鲜血染红,但他的风骨仙姿让人觉得多瞧一眼都是亵渎。
红莲和清尘各执一剑,在不周山之巅对峙。
“你三番四次坏我大事,我不能再留你了。我先杀了你,然后在救共工,看到时候谁还能拦住我。”
“就算你能杀了我,难道你还能杀光三十六重天。”
红莲癫狂大吼,“你怎知我不能!我早已参透归藏本记里的内容,这天下不就是一个环环相扣的棋局,我破了其中一个,何愁破不了其他。”
“天下万物向阳而生,依阴而眠,依此生生不息,繁衍万代。这横亘在苍天之下大地之上的一切又岂是一副棋局这样简单。就算你能杀尽一切,届时这空荡的天地间又和关押你的囚笼有什么区别。”
“少啰嗦!今天你不管说什么,我都一定要救出共工。”
“冥顽不灵。”
二人双双亮出手中的剑。
红莲嘲笑道:“若是你准备用朝摇剑法,我劝你现在就向我告罪,助我救出共工,我兴许可以考虑原谅你的无知。”
清尘心如古井波澜不惊,他心想:若是他亲手抓住红莲,天帝是不是就能对朝摇放下戒备了。
他一手执剑,一手背后伫立于云端,身姿飘渺,三千黑发泄在肩头随着染血白袍随风飘卷。他漆黑的眸子如古刹深潭,神情像一尊怜悯众生的佛,他淡淡地说:“天帝要亲自审你,所以我只能活捉。”
红莲说:“今日我势必要用你的血祭旗。”
两把长剑随着它们的主人一起伫立在山顶,两柄剑身寒光烁烁,狂风划过锐利的剑锋,似乎也畏惧它的锋利,自动向两边而去。
红莲的剑很快,剑术变换刁钻古怪,几乎每一招都是必杀。
清尘闭上双眼,站在原地感受红莲的每一次出招,然后依据剑气划动的气流,稳稳的挡住她的每一次出击。
朝摇所有剑法都出自红莲,与她正面对剑讨不到半点便宜。
所以他并不主动出招,只随心感受,使人剑合一,看似随心所欲,实则每一招都是从红莲的移动和剑气带动的气流来回击。
红莲额角慢慢渗出冷汗,他这是什么剑法?难道是太上元始传授的?
不!不对。
元始从不授剑,他说利器伤人,杀戮太重有违修行。
清尘身形灵动,剑随身而动,看似像一阵胡乱吹卷的风,实则一静一动都有迹可寻。
红莲气息逐渐急促,招式遗落变缓。
清尘睁开眼睛,只一瞬,长剑一展,幽魂鬼影般的剑直指红莲咽喉。
这一剑,胜负已决。
红莲喉咙上下一滚,满眼都是恐怖绝望,“你...你什么时候成了风神?”
“你不必知道。”
清尘从心底长长吐出一口气,默默地想: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清尘颇厌弃地打量着红莲。
红莲嚣张的说:“你以为你赢了?你忘了,朝摇山的仙障可是我一手打造的,没有仙障挡住这滚滚红尘,我看这满山的修仙弟子还有几个能善终。”
清尘脸色一沉,狭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线,手更是紧紧的握着禹皇剑丝毫不放松。
红莲冲他冷冷一笑,“有你做垫背,今日就算死也值了。”
她知道自己已无力回天,但她还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准备了这么久的计划就这样断送,还是断送在自己的徒孙手上。既然清尘毁了她最重要的人,那她也要毁了他最看重的。有这满山的朝摇弟子陪葬也够了。
共工,你看到了吗,有这么多的人给我们陪葬,黄泉路上我们不会孤独的。
红莲看着眼前的不周山,两行热泪顺流而下。
她血红的眸子露出诡异地笑,眯着眼睛嘴里默默地念着法术。
远方传来‘轰隆隆’阵阵巨响。
朝摇山正在慢慢崩裂,山体中割裂出一道巨大的裂痕,乱石横飞,这座山随时都会坍塌。满山盈盈灵气不再聚集在山体四周,而尽数朝四周散去。
一时天地变色,鸟兽惊飞,朝摇山附近的山民惊恐地看着即将坍塌的朝摇山四处逃窜。
没有仙障护体,朝摇弟子体内的灵力正随着一起流逝。大家反复坠入烈火地狱,被不断涌入侵蚀的红尘灼烧自己的身体。
清尘见自己身体里源源不断冒出地仙原本体,便知红莲要与他玉石俱焚,他不能看着朝摇弟子都因他而给红莲陪葬。
一定要制止这个疯子!
他提着剑不管不顾地朝红莲刺去,哪知却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弹开。
那些仙障汇聚成一股强大的气流,这股气流悉数流进红莲的身体里。
但红莲以入妖道,仙妖自古不相容。仙修仙道,妖练妖术。这些灵气早已不能和她的身体相融,两种完全不同的元气在红莲体内乱窜,它们互相攻击对方,侵占同一具身体,她的面色变成更加古怪的血红。
“日月星辰,九曜顺行,降我光辉,永保朝摇。”
突然,一切都安静下来...
红莲经脉俱断,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她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清尘在乱风中悉数释放自己的全部元神,那些流光溢彩的元神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牢牢的扣在朝摇山上。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幕,清尘居然为了朝摇舍弃了自己的元神...
这一刻,他仿佛就是天地间唯一的神。
朝摇山慢慢恢复成原来的样子,鸟兽亦都平静了下来,众弟子七零八落的倒在地上四处张望,寻找让他们陷入窘境的原因。
直到云孤焦急绝望地大喊:“师父!”
众人才纷纷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他们的掌门,正在半空中无悔地燃烧释放着自己。
那些喷薄而出如烟似水的灵力,正慢慢的钻入他们的身体里修补已经流逝的仙元本体。
等众人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那道银白色修长的身影从半空缓缓落下。
云孤疯了一般地朝清尘飞奔而去,一把搂住即将倒地的他。
云孤双眼噙泪,滚烫的泪淌过他的脸颊,她哽咽着威胁道:“你不许死。”
清尘一声苦笑,胸腔里的灵力四处逃窜至逐渐空虚,他许久都没有感受到冷了。清冷的眸子里漏出难得的暖意,空中的云团逐渐消散漏出一丝晨曦曙光,那金色的光轻轻撒在他的眼眸上。
清尘温柔地抚着云孤的脸庞,眼里的柔情终于不再刻意隐忍。
“你要好好活着,好好的带领朝摇。”
“不,我只要你。”
“我怕是再也护不了你了,你要学着去做很多事。”
“不。”
“有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讲。与你相遇,是我意料之外的惊喜。”
那双永远淡漠却能温暖她的双眼缓缓闭上,抚着脸庞的大手也慢慢垂落...
那一刻,云孤的世界星辰坠落。
她一脸绝望地喊道:“醒过来好不好。”
清尘依旧躺在她的怀里,好像睡着了一般,浓密的睫毛在眼下留下一大片阴影。
他的皮肤随着消逝的灵力而逐渐变得透明起来,似乎不准备在这世间留下一点点属于自己的痕迹。
云孤悲痛欲绝,失控地仰天怒嚎,她体内的愤怒瞬间喷出,震动了满天神佛。
不一会,她两眼一黑往一旁倒去。
在倒下的一瞬间,她见到一位金光白须老人从三十六重天外匆匆赶来。那位老人在自己耳边轻叹一口长气,然后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红莲癫狂地嘲笑道:“疯了,都疯了!哈哈哈哈,都疯了!哈哈哈哈。”
孟章抛出困仙绳将红莲牢牢捆住。
他神色怪异地看着不省人事的清尘,心中的震撼无法用言语来表明。
这场恶战,大地变色、高山颤抖、日月掩面,熬因、相柳、浮游等叛党被一一诛杀,红莲被活抓,她的手脚皆上了捆仙索,极其不甘地被孟章押送回三十六重天。
最后,红莲神魂被封锁九幽深渊,万世不得翻身,带着满腔悲愤血洒诛仙台,那血悉数撒入地府,染红了地府里一大片血红的彼岸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与忘川河水生生相依。
只是,花开不见叶,叶出不见花,花叶永世不能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