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怀瑾病情已无大碍,云孤便与钱乐乐一起动身前往京城。
正是春暖花开踏青的好时节,钱乐乐又难得出一趟门,一路上都像是一只挣脱牢笼的燕子,叽叽喳喳地兴奋地不得了。她拉着云孤一路走走停停,登山戏水、策马逗鸟好不快活。
云孤在一旁安静地打量碧落剑,满肚子的疑虑。这确实是她的碧落剑!可是,碧落剑为什么会出现?无达师祖不是收走了吗?难道是掌门解除了对她的封印,碧落剑受到她感召?
云孤看了一眼正被窗外扑腾争食地鸟雀吸引的钱乐乐,悄悄将手掌放在身侧试着凝气,暗暗试了几次都还是不行,真气一点都使不出来,那碧落剑又为什么会出现?
就这样走走停停,到了京城已是一月后。
车马终于在离皇城不远的一处宅子前停了下来。
云孤看着门匾上大大的‘钱府’二字疑惑地问:“现在不去拜见淑妃娘娘吗?”
钱乐乐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一本正经地说:“我们现在衣冠不整,去拜见淑妃就是失仪。等会先往宫里递上拜帖,然后再等宣召。最快也得明日。我们今天先好好休息休息。这里是我父亲早年前在京城买的宅子,你安心住着。”
正说着话,大门里出来一位老者,老者一见钱乐乐就立即迎了过来,“小姐您终于到了,老爷之前来信说您要来小住,我老早就安排下人们将厢房收拾出来了。客人住在梨苑可好?”
钱乐乐笑嘻嘻地说:“您安排事情一向是稳妥的。齐叔,给您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救了哥哥的女神医云孤。云孤,这是家里的管事齐叔。”
“齐叔。”云孤规规矩矩地向齐叔问候。
齐叔直挥手道:“哎哟!您是贵客,我只是下人,您不必与我这般客气,有什么事情直接吩咐我就行了。没想到神医居然如此年轻,真是后生可畏呀!”
钱乐乐早就等的不耐烦了,拉着云孤一起笑嘻嘻地往宅子里冲。
“云孤你看,那里就是梨苑!”
放眼望去满院尽是盛开的梨花,宛若一片纯白无暇的冰雪世界。一阵微风拂过,梨花纷纷扬扬随风飘卷。
云孤忍不住赞叹,“真美!”
钱乐乐傲娇地说:“那满院的梨花是我姑姑出阁前亲自种的,齐叔请了最好地花匠日日打理,这里开出的梨花可是全京城最好看的。”
“这院子给我住合适吗?”云孤听到梨苑的来历,觉得自己住在这里是不是有点唐突了。
钱乐乐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斩钉截铁地说:“合适!你住这里最合适了。我就住在你旁边的栖风阁,离你很近的,走,我带你去看看我的屋子。”
栖风阁是一栋两层的阁楼,站在二楼可以看到全府的样貌。两人正在二楼静静地欣赏京城风景时。
浮儿过来了,“小姐,齐管家刚才说,宫里接了拜帖,淑妃娘娘让云孤姑娘和您明日一早进宫。”
“嗯,知道了。”
第二日,天将将擦亮,浮儿就将钱乐乐从床上拉起来梳妆,看到她还是一副昏睡不醒的样子便着急了,“小姐,快醒醒,等会见了淑妃娘娘还这样,娘娘可是要生气的,您忘了出门前夫人是怎么跟您交代的。”
一提到钱夫人,钱乐乐就想起出门前娘拎着她的耳朵叮嘱的那些碎碎念,瞬间就清醒了,“云孤起了吗?”
“好小姐,云孤姑娘都在院子里练完两套剑法了!”
钱乐乐嘱咐浮儿,“今日要进宫拜见,别让她穿的太随意了。”
“我的好小姐,放心吧,有萍儿在呢,您还是担心担心您自己吧,上次见过淑妃娘娘后,娘娘好久不曾宣召您了,听说娘娘看上了宋丞相家的嫡小姐宋余越了,外面都传的有鼻子有眼的,您也不上心不着急。”
钱乐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地模样,“我能有什么办法,表兄是皇子,我只是商户女,云泥之别!换做是我,我也知道因该选丞相女。”
浮儿听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往钱乐乐头上多插几只极品宝石簪子,希望能用财气取胜吧。
钱乐乐穿了一身粉色锦缎绣蔷薇花的衣裳,头上盘着随云髻,戴着一套浅粉色的宝石头饰,因为年纪尚小,这身打扮看着娇憨明艳。
云孤却因为今日要进宫见娘娘,不宜再穿大红色的衣裳了。萍儿便给云孤找了一身湖蓝色绣木棉花的衣裳,木棉花是用月牙白的银线绣的,远远的看着只是一身寻常的衣裳,走近了才能看到隐隐若现的白色木棉花,到是雅致的很。
钱乐乐看到云孤时,直夸云孤好看。本来云孤长的就明艳,平时穿着一身大红色已经是风华绝代,没想到穿着湖蓝色衣服更显冷艳。
云孤被钱乐乐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催促道:“快走吧,别让淑妃娘娘等急了。”
两人上了一辆马车,一起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到了宫门口,下了马车,淑妃早已派来贴身宫人香之来接,香之和钱乐乐简单地问候几句后,便带领她们往淑妃的长乐殿走去。
宫里长长的甬道似乎一眼望不到头,地上青灰色的石板透过鞋底传来微薄的凉意,朱红色的围墙耸入天,将天空囚禁成细长条样。来往的宫人们不发一言低头快走,生怕惊扰了哪位贵人。
“回避~”
一个太监尖细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远远的只见到一大群身影正迎面而来。
香之赶紧让几人退让一旁跪下。
阵阵整齐地脚步走到耳边时,云孤好奇地偷偷抬起了头,整整齐齐的一大群宫人中有一架明黄色的轿子,轿子上坐着一个身穿龙袍的中年男子,男子面如刀削,十分硬朗,云孤心想这就是皇上吧。
皇帝旁边站着一位身穿黑袍戴着银色鬼刹面具的男人,此人在一旁附耳低声与皇上说着些什么,皇帝听闻后面容冷峻不发一言。
“大胆”
一个太监突然指着云孤尖叫起来。
云孤赶紧低下头。
皇上皱着眉头询问身旁的首领太监出了什么事,首领太监跑到前面询问后,向皇上禀告,“一旁有人大胆偷窥圣颜,被领路太监发现了,正在责备。”
皇上叹了口气,摆摆手,“罢了,罢了,这些小事无需计较,赶紧去勤政殿,几位军机大臣还在等着呢。”
“是”
首领太监小跑过去与领路的太监说了几句后,一行人便继续前行。
机辩好奇的往云孤方向看了一眼,云孤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盯着她,她鬼使神差的又抬起头,发现原来是那个鬼刹面具,面具下的那双眼大惊失色,似乎非常吃惊?!
香之侧目轻咳警告,云孤便赶紧垂下头。
机辩在看见云孤地一刹那,犹如被晴天霹雳般震惊,她是谁?她到底是谁...
一旁的皇帝发现机辩走了神,面露不悦地唤了一声:“国师”
机辩赶紧收回外出游走地思绪,继续与皇帝讨论起刚才被打断的话题。
香之等圣驾走远后才战战兢兢地起身,她恼怒地呵斥道:“你怎么这么大胆,圣颜也敢偷窥,幸好没有怪罪,要不然你现在头颅早已和脖子分开了。”
钱乐乐看香之动了气,便讨好香之,“姑姑,您不要怪罪了,云孤第一次入宫,难免不知分寸,她保证不会再给您添麻烦了。您别生气了。”
云孤自知理亏,带着歉意说道:“香之姑姑,刚才是我的不是,我保证不会在鲁莽了。”
香之看见钱乐乐出面维护,也不好太计较,“算了,你要记住,这里是皇宫,不是你去过的那些小门小户的府邸,宫规森严,一定要时时小心谨慎,一个不好得罪了宫里的贵人们,就算神仙下凡都救不了你。”
云孤低声应着:“是,谢谢姑姑指点。”
“快走吧,淑妃娘娘还在长乐殿等着呢”
大约又走了半柱香时间,终于到了长乐殿。
云孤和钱乐乐在外殿等着。香之进里殿给淑妃娘娘复命,不一会,里面传出一声:“淑妃娘娘到。”
云孤随着钱乐乐一起跪拜下去,说着暗地练习了好多次的吉祥话,“祝淑妃娘娘,福寿安康、长乐无极。”
淑妃稳当当的坐在正殿正中,面色柔和的对她们说:“都起来吧,赐座。”
钱乐乐和云孤依次起身入坐。
淑妃容貌与钱乐乐十分相似,只是气韵上更加雍容华贵,眉眼更艳丽,像一株不容侵犯的高岭野玫瑰,而钱乐乐因年幼的缘故,则更像是一株清新小雏菊。
淑妃发髻低垂斜插一支凤栖芙蓉步摇,身穿藕红色绣金线芙蓉花宽袖大袍,腰间用藕红色软烟罗丝带缠勒出纤细的腰身,尽显体态婀娜修长。
她十分高兴的看着钱乐乐,“乐儿,好久没见你了,一切可好。”
钱乐乐笑不露齿,目不斜视,规规矩矩地应道:“一切都好,劳烦娘娘记挂。”
淑妃微微惊讶道:“这些日子不见,怎么就见外了,还是叫姑母听着亲切。”
钱乐乐缓缓回道:“母亲说,那时年幼不知礼数,又得娘娘垂爱,故而那样以表亲切。现如今大了,该有的规矩还是得有,不然会被外人笑话。”钱乐乐仪态端正,吐字清晰,落落大方,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与私下玩闹的性子截然不同,云孤对她一时刮目相看。
淑妃欣慰的点点头,“是大了,懂事了,礼数也周全,你能如此,甚好。”然后又转头看向云孤,“这位就是医好瑾儿的神医吧。”
云孤又缓缓起身跪拜行礼,“草民云孤拜见淑妃娘娘。”
“快起来,别跪了,今日没有外人在,不必行礼。”
“谢娘娘。”云孤起了身,重新座回位置上。
“听兄长说,瑾儿这次病情凶险,险些丧命,多亏你起死回生之术,才捡回一条命。看你年纪轻轻,便有一身歧黄医术,不知师出何方?”
云孤想起师父告诫自己不能随意吐露朝摇身份,以免招来祸患,便撞着胆子答道,“草民的师父只是一介江湖游医而已。”
淑妃意味深长的看了云孤一眼,“原来如此。特意召你进宫,其实是有事相求。”
“娘娘严重了。”
淑妃娘娘叹了口气,眼睛慢慢地湿润起来,“前些日子,景阳和德阳在御花园起了争吵,后来两人也不知道是谁推了谁,一起从假山上摔了下来,两人都摔花了脸,皇上知道此事后龙颜大怒,责备两位公主言行不端,有失体面,当即被下令罚跪密室。出来后,因为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期,脸上已然留下疤痕。”
钱乐乐起身坐到淑妃身边安慰着,将自己的帕子递给淑妃擦拭。
“因为这事实在是不光彩,陛下下令谁也不许私传此事。”
钱乐乐担忧地问道:“那公主脸上的伤严重吗?”
淑妃娘娘听到这泪如雨下,哭的更伤心了,“景阳满脸都是划伤,宫里的太医都说,景阳的脸怕是治不好了。”
女子一向对容貌颇为在意,脸上留下伤痕便是村野山夫也不会娶,淑妃哭的如此伤心,看来公主的伤真的很严重了,云孤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不敢随意放大话,只能言道,“娘娘容我先看看公主的伤痕情况,也许还有办法可以一试呢。”
淑妃说:“若是你能治好公主,本宫便满足你一个心愿。”
“草民愧不敢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