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六月芳菲尽,何况如今已是7月百花凋落。然而院子里两株高大的合欢树花开正盛。在落日余晖中粉色绒花更加美艳动人,大概是西施手上占满胭脂的腮红刷吧!绒花长满树梢,似粉色绒毯铺盖在树梢上。
合欢树下,一家人正在围坐着吃饭。这是一桌典型的渔家饭,鲫鱼汤,炸鱼仔,水煮虾,红烧鲤鱼和糖醋黄瓜,主食则是米粥和烙饼。
“婷雅,快点吃,爸爸可不等你喽!”田武最先吃完饭,放下碗筷说。
“爸爸,等等我”婷雅快速的再扒拉几口放下碗筷,嘴巴鼓鼓地咕哝着“我也好了”
爷爷奶奶看着婷雅乐呵呵地笑了,母亲也笑着说,“吃饱了吗?爸爸会等你的。”
“吃饱啦!”婷雅跑去拉着田武说“爸爸,我们走吧。”
田武带着婷雅来到乐马湖畔。夕阳余晖映照下乐马湖愈加美丽。田武划着小船向湖中心去了。小船打破湖面的平静,激起层层涟漪。婷雅独自留在岸上,帮看守着留在岸边的木桶,鞋子和渔篓。目送小船消失在芦苇荡中,婷雅把安排工作抛到九霄云外了。踢掉鞋子,跳下湖滩,玩起了水和湖沙。
忽然一盆水泼了婷雅满身,婷雅起身四下看了看,见湖里不远处,出现一片红色。婷雅看着发呆,又一水炮从那里飞射而出,击打在婷雅身上!婷雅咯咯笑起来,双手捧起水就往红色地方泼去。可惜力气小,差的还远,于是婷雅往前走了几步。红色也向岸边靠近,原来是一条巨长的红鳢,足有两丈长。它鳞片似鲜血鲜红,将附近的湖水都映红了。它游到婷雅脚下,围着她转圈圈。婷雅开心地与它嬉戏起来。半个时辰,芦苇荡里传来渔歌。田武小船悠悠地驶出来,天色昏暗他已经看不清岸边。婷雅和大鱼都停了下来,婷雅弯下腰摸了摸鱼头,这鱼不似普通的鱼寒凉,却是暖暖的。“大红鱼,爸爸回来了,你快回去吧,被爸爸看见了他会抓你的,明天我再来找你玩”。大鱼翻身游去,消失在湖中,空留下大水花漾漾。
“你又跑浅滩里玩水了,和小鱼虾聊天呢?看你衣服全湿了,快回家洗澡换身衣服,别着凉。”船靠岸,田武发现女儿站在湖滩边,全身湿透了。他也不生气,因为他的女儿自小就喜欢和水中鱼虾螺蚌玩耍。他并不担心女儿安全,一来因为都是江湖儿女都在这乐马湖讨生活,习惯了这样的环境。二来因为乐马湖为沙质湖滩,坡度极小,离岸数丈远才能没过小婷雅。田武和她约定在先,最远只许在水深过膝处玩耍,如果发现走远,以后都不许到湖边。婷雅虽然顽皮,但也聪明懂事,从不走远。
说起婷雅与这红鳢,要说到五年前的夏天,那时婷雅才六岁。晌午后,正是最炎热的时候,只有小孩子们不怕骄阳,跑去湖堤上玩耍。哥哥带着她和一帮小子在湖滩上玩闹。闹腾累了小伙子们便趴在柳堤上呼呼大睡,留下婷雅独自一人。忽然湖中心悠柔地飘来大红绸缎,靠近了,才发现是一条数丈长的巨红鳢,鳞片鲜红,红却不是静止的,如同火焰一样攒动。阳光下水波折射的光影落在大鱼身上,好似流淌的岩浆!婷雅害怕极了,竟然不知所措,呆呆站在那里。红鳢游了过来,用头轻轻碰一下小婷雅的腿,温暖的感觉瞬间让她不再害怕,反而觉得很亲近,如同妈妈的怀抱。红鳢围着婷雅游动,突然鱼嘴一鼓,射出巨大水炮,浇得婷雅全身湿透,大鱼摇着尾巴似小狗啃完大骨头一样开心。婷雅也咯咯大笑手舞足蹈,与大鱼打闹起来。自此,婷雅每日都跑来与红鳢玩耍。说来奇怪,每当婷雅独自来到湖边,见四下无人时,大鱼就会从深水处游来!春秋季水寒,婷雅虽不会下水,但也会来到岸边与大鱼嬉闹或聊天。及至寒冬,湖面冰封,婷雅独自来到岸边远远望去,亦可见湖中冰下红影游动。
田武整理好渔网,竹笼。提着半桶渔获哼着渔歌回家了。行至庄头,见一老汉迎面走来。老汉头发斑白,却梳理的整齐。面容苍老,但双眼有神,气定神闲。走起路矫捷有力。他便是月堤村村长,
“田武,明日早上去村口议事”。
“得令,定准时到”。
清晨阳光洒遍村庄每一个角落,宁静的村庄偶有鸡鸣犬吠。村口很热闹,大槐树下已经站满了人,全村的男人都来齐了!就连傻大包也来了,他坐在大石磨上呵呵傻笑。村长见大家都已到齐开口说“安静,今天召集大家来为商讨斗龙节事宜,依祖先定下规矩,昨日我去妈祖庙,请罗道长推算,今年的斗龙会,应在本月十八举行,大家回去好生准备。今年的五龙分别由田力,田茂,田大壮,田贵和田路五家出。舞龙队,鼓乐队和水鬼队该加紧训练了。”村长抽了口旱烟瞥了一眼田武继续说“猎龙队你们今年再不加把劲,赢一次,你们就连败十年了。我年轻时带领猎龙队就从没输过,你看看你们现在!唉!我真想揍你们一顿。”
“猎龙队败十年,猎龙队败十年.......”傻大包站在大石磨上吆喝起来。一个黑瘦男子跳起来给他屁股来上一拳,傻大包踉跄两下。他转一圈大叫道“谁打我屁股,谁打我屁股”。众人听了哄堂大笑。人群中冒出一句“闻一闻谁的拳头,有你的屁股的味儿不就知道了!”又是一阵大笑。傻大包真的跳下石磨,拉着别人的手就要闻!“真是胡闹!田贵,你怎么和他一般见识?”村长实在看不下去了说“大家都回去准备吧,田贵,大壮和田武留下。田力你把傻大包也带回家,别让你哥乱跑了,真是哪有热闹,哪里有他。”其实田贵并不是猎龙队的,猎龙队输二十年和他也无关!他只是讨厌水鬼队的队长田冬峰,村里村外出尽风头。
村长稍事歇息,人俱已散去。他把三人招向前来说“你们和我一起去趟祠堂,检查大鼓铜锣,桌椅条凳的状况,看看是否需要修补。再同去集市买点红纸毛竹做赤龙,买点彩布幡花装扮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