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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书与鞘

月落初时 方宁溦 5205 2024-07-10 13:49

  果然,没有人见到招摇剑,是不喜爱的。

  守书老人目光轻缓地扫过招摇剑的每一条纹路,沉浸在其中,挪不开眼,但却不敢上手。

  师冰落却转过身来,将招摇剑递到守书老人的眼前。

  守书老人一愣,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望着师冰落,似是在询问她“真的可以将招摇剑给他碰一下吗?”

  师冰落点了点头,守书老人便立马搓了搓手,迫不及待,且小心翼翼地捧起了招摇剑。

  “哇——,这真是一把好剑啊!”

  *

  藏书楼里干净明朗,虽然许久都未曾有人踏足过,但依旧窗明几净,纤尘不染。

  现下,他们站着的地方,正是藏书楼一楼的入口处。入口处的左手边单立了一排书柜,柜高接顶,柜深一尺,每一层都被塞得满满当当。书柜的脚边放了一张案几,其上笔墨纸砚,样样齐全。

  右手边是上二楼的楼梯。

  往前看去,便是一条宽约九尺,纵约一丈多的过道。过道的墙壁上挂着几幅山水墨画,两边是两间屋子相对着,虽然屋门紧闭,但师冰落可以通过各自墙壁上的直棂窗看出,其中藏书是多么的丰富。

  还未待师冰落仔细观察,守书老人已乐呵呵地将招摇剑还给了她。

  “真是弥补了老叟有生之年最大的遗憾了。”

  守书老人感觉自己可真是幸运,竟然能在活着的时候,实现生命中最大的愿望。他觉得人生极乐,也莫过于此了。

  因此,他对待他眼前的这个小丫头,也越发热情了。

  “丫头,老叟这边给你介绍一下,咱们冷龙山庄的藏书楼。虽然武林各门派内,都有自己的藏书楼,但咱们冷龙派的,和别人的,可不一样哦!”守书老人摸着自己的长胡子,娓娓道来,

  “其他门派的藏书楼,都是先建好,然后再满天下地搜集秘籍,收入他们的藏书楼里。而我们的藏书楼,是那人先写好了所有的书,再根据书的多少,才建了这座藏书楼,一建便建了足足三层哩!”

  “那人”这个词,自师冰落突破凡人剑法最后一层后,听到的次数,不少于三次了。她自然疑惑“那人”究竟是谁,能力大到了,既创建出了冷龙山庄里,那令她分不清真假的剑库世界,又写出了守书老人口中,这满满三层楼的书。

  守书老人的介绍还在继续:“丫头,老叟跟你说,咱们这藏书楼里,不仅有那兵略史册、风物杂记,还有许多许多的武功秘籍,那些秘籍,丫头你要是好好修炼,必然能马到功成,修道成仙!”

  不过,武功秘籍并不是师冰落现下到这儿来的目的,她正为在这偌大的藏书楼里寻找到一本关于制造剑鞘的书,而感到为难。

  却听守书老人道:“这里有一本《引录书》,上面记录着不同类别的书,它们所在的位置。”

  守书老人从单立在左手边的那排书柜上,抽出来一本约有一指厚的书来,书页崭新,连书封都还没有开。

  简直是天助她也,师冰落立即将那本《引录书》捧在了手上。

  “好了!老叟已经将自己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丫头你了,其它的,老叟也不知道了!”守书老人乐呵呵抚摸着胡子,“丫头,老叟就不打扰你在这里练功了。老叟就守在外面,喝点小酒,吃点小肉……咳咳咳——说多了,说多了,不过丫头你放心,老叟是绝对不会让人进了打扰你的。”

  师冰落对守书老人点了点头道:“多谢。”

  “不多谢,不多谢。”守书老人摆了摆手,拄着自己的拐棍,离开了藏书楼,顺便给师冰落带上了门。

  *

  师冰落将招摇剑放置在了书柜脚边的那张案几上,她也跪坐在了案几旁的蒲团上,撕开《引录书》的书封,翻开那一张张崭新的书页,迫不及待地去寻找有关剑鞘制造的内容。

  果然,她一目十页地扫过了《引录书》的四分之三后,终于找到了有关剑鞘制造的记载。

  师冰落仔细看去,看到上面写着的是——剑鞘古今详记,二,东,十三,五,十六至十八。

  看到列在纸上的这串数字,师冰落一时不知该如何下手了。

  这些都是什么意思?师冰落脑子瞢瞢的,她愣在原地,思考了很久后,突然脑中灵光一现,然后将这本书的书封折叠起来,卡在了记载有关剑鞘的那页,当做书签,紧接着,她直接打开了《引录书》的第一页。

  她看到第一页第一行写的便是——藏书楼杂收,一,入口,一,一,一至十。

  “入口”两个字可谓是瞬间点醒了师冰落的思路。

  “入口”不就是指入口的这排书柜嘛。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逻辑推理的话,那么“入口”前的第一个“一”,指的应该是藏书楼的第一层,那后面接连的两个“一”,师冰落大胆推测,指的应该是这一排书柜。

  边这样思考的时候,师冰落已经从蒲团上站了起来,蹲着身子,去看那书柜的第一层。

  果然第一层满层都是《藏书楼杂收》。

  师冰落抬头往上看去,这排书柜的第一层到第十层,摆满的,都是《藏书楼杂收》。

  这样,师冰落就知道怎么下手了。

  她立即合上《引录书》,提起招摇剑,一步三跨地上了藏书楼的第二层。

  东,自然是指东面这间屋子了。

  师冰落推开东屋的屋门,映入眼帘的抵顶的书柜挡住了自己的视线,但藏书楼里光线充足,所以并不显得阴冷。

  *

  穿过书柜南面留出的过道,师冰落直接来到第一十三列的第五排的书柜前。

  师冰落让招摇剑靠着书柜,又翻开书封卡着的那一页看了一眼,然后抬眼去看那第一十六层至第一十八层。

  果然,一排又一排的《剑鞘古今详记》,正躺在那里。

  十六层的高度,师冰落是够不着的,她只能搬过来了一架梯子,站在梯子上,抽出《剑鞘古今详记》的第一卷。

  又是一本连书封都没开的,完全崭新的书。

  师冰落翻开第一页,看到第一页是一篇引言,上面写着作者撰写这本书的原因、目的,还有对整书内容的大致概括,最后是关于这本书的心得。

  师冰落粗粗略过,便翻到了目录上。

  写在目录最前面的,是制作剑鞘的,通用的一些基本方法。

  后面的,则是根据不同的剑的剑鞘的特殊方法与技巧的解析。

  师冰落熟记了基本方法的重点要求后,便着急去看后面的内容去了。

  看到的第一把剑,名叫子墨剑,它乃妖刀派前任掌门的佩剑。妖刀派是武林中百年大派之一,也曾辉煌一时,但如今也已显颓废之气。

  其它不论,子墨剑确实是一把好剑。虽只是纸上的一张无色之图,但其惟妙惟肖,极妙地突出了这把剑的华丽的锋利。

  子墨剑的剑鞘,也十分符合它的气质。

  它是以黑檀木制成,木身上,雕刻着龙游四海的花纹。它的鞘口、名牌、护环和剑镖都是由黄金制成,鞘口亦以长龙环绕,名牌乃黄金龙纹牌,护环是龙形护环,剑镖也是龙纹剑镖。

  其富丽堂皇程度,着实令人惊叹。

  师冰落仔细阅读了,关于子墨剑每一个细节的详细解析,看完后,又翻回了目录,想直接找到她的招摇剑来看。

  不过,扫了一遍目录后,师冰落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找到招摇剑。

  她先是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觉得一定是自己给看漏了,然后便打算再找一遍,这次一定要仔仔细细地找了。

  在册剑数,实在是太多,师冰落看完一面后,脑中突然闪过自己阅读引言时,扫过却忽略的一段字。

  好像《剑鞘古今详记》中记载的,是至今为止,已被制作出来,有名气有特点的剑鞘。

  师冰落翻回引言,果然看到那段字。

  既然如此,她的招摇剑刚刚出世,制作出剑鞘是不可能的,那么《剑鞘古今详记》中,肯定是没有记载了。

  这可怎么办?师冰落又感觉无措了。

  她失落地将书放了回去,走下了梯子。

  她得再想办法了。

  师冰落席地而坐,随意地翻看着《引录书》,希望它能给自己一些灵感。

  一目十页地扫过后,师冰落在这本书中迅速抓住了“招摇剑”这个词。于是她便将目光凝在了那里,仔细阅读着。

  原来那是对《大千剑谱》这本书的指引,但却对“招摇剑”做了特殊的标记。

  怀着尝试一下的心态,师冰落打算去看一下这本《大千剑谱》。

  《引录书》上,对《大千剑谱》写的是——二,东,六,七,八至十八(招摇剑,八,第一卷)

  看来就在前面,师冰落搬着梯子,来到了第六列的第七排书柜前。

  爬上梯子,师冰落从第八层抽出了《大千剑谱》的第一卷。

  打开书封,师冰落仔细阅读了一遍引言。这次引言上,并没有什么她需要注意的地方了,随后她便直接看目录了。

  招摇剑便是目录里的首剑,也是这本《大千剑谱》里的首剑。

  《大千剑谱》里,也有绘制剑图。师冰落将其与手中的真剑对比,心中忍不住想要夸奖这位绘剑的画师——简直太像了!

  书中先描写了招摇剑的外观,然后描述了招摇剑的强大,言其“可以一剑抵万剑”,紧接着,介绍了招摇剑的来历与背景,这也正是师冰落重点注意的地方。

  原来,招摇剑诞生于海天一线中,它的剑身,是由一只天龙的一根肋骨变化而成,而犹如冰晶一般的剑柄,其实是那只天龙额头上的冰晶燃。

  师冰落抚摸着剑柄上复杂交错的棱与面,虽然看不出它是由什么木质制成,但却没想到,它的来历竟这么的厉害。

  阅读完这段关于招摇剑的来历与背景,师冰落脑海中浮现了一些画面,她对如何制作招摇剑的剑鞘,也有了一些思路。

  她下了梯子,带着手中的书与招摇剑,跪坐在了二楼的一张案几旁。

  她将书和剑各自放置在一边,然后在案几中间铺上一层纸,用镇纸压着,紧接着加水研墨,提笔就画。

  画的时候,师冰落还通过研究书中对招摇剑的介绍,和对招摇剑本身的观察,不断完善脑中的构思,以求最合适的方案。

  不知过了多久,师冰落终将招摇剑剑鞘的设计图给画完。待纸上的墨汁干了后,她将其折叠起来,塞进了怀里,然后提剑下了楼。

  她首先要做的是制作出打造剑鞘时,所需要的工具。

  开门时,师冰落发现,天已经近黄昏了,而守书老人正坐在树荫下,一边喝着酒,一边啃着一只油腻腻的鸡腿。

  听到动静,他睁开了双眼,待看到是师冰落时,笑呵呵地站起了身。

  “哎,丫头,你怎么出来了,你现在这是要去哪呀?”守书老人拄着长长的拐棍,朝着师冰落走来。

  师冰落回道:“要出去,制作制造剑鞘的工具。”

  “哦~”守书老人一脸了然,油腻腻的手抚摸着胡子,突然想到什么,对师冰落道,“丫头,你等一下,我给你拿样东西。”

  师冰落站在原地,看着守书老人不知道遁到了哪里去了然后又遁了回来。

  回来的时候,另一只手里还拖了一把斧子。

  守书老人用袖子擦了擦斧柄,然后将其交到师冰落手里,又道:“这把斧子,可锋利了,砍树什么的,都利索得很。到时候你可别用招摇剑去砍树啊!”

  师冰落接过斧子,听着守书老人的话,竟有些惭愧,她方才并没有多考虑,确实是打算用招摇剑去砍树的。

  这守书老人竟看透了自己的心思,师冰落心中顿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好。”师冰落点头,带着一把剑和一把斧子,走了。

  *

  师冰落不想打扰到山庄里的人,便打算直接出山庄,去找材料。

  御剑飞行至离山庄略远的一片山林中,师冰落略观察了一下,便定下了位置。

  虽然这四周都只是松木,但师冰落觉得,工具的制造,比起讲究,她更希望在今日之内将其完成。

  *

  令侯润生非常意外,自己这隐藏的功夫,竟这么厉害。他从碰见师冰落后,就一直跟着她,从藏书楼外,一直躲到这里,居然都没有被发现。

  他远远地隐藏在一棵树后,偷偷看着她不断地砍树、劈石头,制作一件又一件的工具。

  他想帮她,但也怕打扰她,只能这么小心翼翼地躲着,任由心中的悲凉与甜蜜反复沉沦。

  天渐渐的黑了,但师冰落并没有要结束的打算,她升起了一簇篝火,借着火光,继续着。

  侯润生依旧站在原地,他观察着师冰落的一举一动,非常入迷。

  突然,侯润生看到从黑暗里飞出来了一个身影,一把青光森森的剑,直直地朝毫无防备的师冰落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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