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将军府五公子
少曳将手中的纸条揉成团。
内心的失落逐渐演变成愤怒!
回到席间的少曳一言不发,大伙从他脸色上看得出,大抵是个坏消息!
“人跑了?”
温景楚依旧是那副不着调的模样,说道着。
阿简也是忽然感觉到诧异,随即一股黯淡酸楚涌上心头,说不出的难受。
少曳瞪了一眼温景楚,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扬长而去,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留下。一向细腻的温景楚自然也觉察到。
他深知他成功的将少曳这把火点着了。
围坐在桌子旁的几个人都没了食欲。老头子连忙咳嗽了两声,“外面天色不大好,我该去收衣服了。”说完,也借机遁了。
这下好了,一桌子好菜,全喂狗了。谁都吃不下!
路过院里,少曳的屋内传出嘈杂的打砸声。推开门,只见满地的书籍被褥扔的到处都是。
温景楚见状,默默地替他关好房门,走到少曳跟前,虎口婆心的说道:“遇到一点小事就躲在房间扔东西出气,将来如何做大事?”
手中最后一本书籍也被扔了出去,少曳猛地转过身来,向温景楚对峙:“为什么瞒着我?”
从他的眼神里,看到的只有悲凉。
少曳见温景楚没有回答,变本加厉,越发大声的吼道:“为什么!你明知道他们一族是杀我全家的仇人,为什么还眼睁睁地看着,我和他称兄道弟的做朋友?”
“为什么!”
“为什么?”
直到最后一声吼完,他才像一个泄了气的娃娃,瘫坐在地上一言不发,眼神中充满了迷离。
温景楚细心地俯下身去收拾着地上的狼藉,待得将它们全部整理好了,才过来安慰少曳。
他用手帕轻轻地抹去他脸上的泪痕,帮他受伤的手背涂上膏药。温柔的声音,从他而旁边细细的响起。
“那些你不愿意想起的,不愿意面对的,终有一天,你需要对他们做出了断。也包括对过去的自己,进行了断!”
“邺儿,你需要尽可能快的成长起来。他们等不及了……”
离开前,温景楚在桌子上放了个包袱,里面装有一套衣服,和一个面具!
夜幕临近,此时还坐在地上的少曳缓缓回过神来,透过窗外的一丝丝月光,他开始将目光移到了包袱上。
良久,一个黑影从少曳的房间里闪出,悄无声息。
夜里,阿简正为今日发生的事情苦恼,一个人偷偷地溜下山去,在一个客栈里喝起了闷酒。
明知是一杯倒,还学人喝起了酒。不到一会的功夫,阿简就应声倒下了。趴在桌子上醉的不省人事。
夜深,客栈要打烊了,按照当地的规矩,子时过后除了住宿外,不留客人。
于是乎,小二轻车熟路地将阿简扔在了已无人烟的大街上。
宽阔的青石板路上,就阿简一人躺在大街中央,呼呼的睡了起来。
此时,窟城外来了一批杀手,他们追随着顾兮的踪迹来到了这里。
忽然,一个黑色的身影掠过城头,杀手纷纷追了上去。
从城里突然蹦出来了一批杀手,挡住了黑衣人的去路。后面的杀手也跟着到了,形成了前后夹击的状态。
黑衣人见状不妙,一个纵身跃下了屋顶,连忙躲进黑暗的巷子里,杀手也紧跟其后。
殊不知哪里又冒出来了一个,同样穿黑衣服带面具的人。一棍子将尾随的杀手都干翻了。
一个擦肩,两个面具人就在此时交换了手里的武器!
在确认眼神后,被追杀的黑衣人在其掩护下顺利逃脱。
只剩那前来救驾的黑衣人,静待猎物的到来。
长街尽头传来哐哐的激烈打斗声,惊醒了还在醉梦中的阿简。
他跌跌撞撞地爬起身来,迷迷糊糊中看见一群人朝自己走来。
阿简定了定眼神,再看清楚些眼前的场景……原来是五个人追着一个人跑啊。
刚走两步路,阿简又倒在了地上。
那个黑衣人顺势从阿简的身上跨过,紧跟着一群杀手也从阿简身上跨了过去。结果还没完没了了!
一群人围着阿简的“尸体”在转圈圈。
你一刀来,我一枪挡的。黑衣人逗了他们几圈,最后懒得跟他们玩了。
他将锋芒藏于枪头,长街上刹那间飞沙走石,狂风四起。
一枪既出,幻出千百道黑金色的枪影,有若燎原之火,往对手烧去。
杀手们纷纷来不及做出反应,被甩飞到五米开外,随着一声声呜咽,杀手们无一人生还。
黑衣人收回长枪,正欲离开,却被什么东西,拽住了衣角。
不等他回头,一把扇子便迎面飞了过来。
幸好被他巧妙的躲开了。
还未来得及细想,第二个招式接踵而来。
黑衣人一个空翻又躲过了一招。脚跟都还未站稳,一只手突然从背后袭来。
两人赤手空拳的过了几招,见黑衣人未动真格,阿简偏偏动起了真家伙。
借着身上还残留着几分醉意,便不再注意分寸,一招打得比一招猛,不把眼前这个人黑衣人打趴了,他誓不罢休!
彼时,空中幻化出无数道白影,齐刷刷地朝着黑衣人的方向袭去。
见状,黑衣人一杆旋风枪挡住了所有幻影,阿简依旧不依不饶。
扇子再次在阿简手里幻化成利刃,与之前不同的是,速度似乎越来越快了。
只见暗处时不时的飞出白刃,猝不及防地,往黑衣人身上砍去。黑衣人连忙闪躲,那些白刃似乎越发的紧追不舍。
黑衣人无奈之下躲到了屋檐之下,随即一道白影飞过,那里便成了稀巴烂。黑衣人巧幸躲过,随后溜进了巷子里,寻求更多的障碍物,掩饰自己。
砰——
障碍物一个接着一个的碎成稀巴烂。躲无可躲,黑衣人也不再逃了,他握紧枪杆的手腕一转。枪头便刺向了阿简的脖子处。
迷糊中,阿简感觉到了脖子处有一股无形的冷气,他随机把头一歪,冰冷的枪头刺了个空。
阿简提起扇子把枪头打了回去。
谁料到,枪杆来了个神龙摆尾,朝着阿简的眉心刺了过去。
阿简用扇子抵挡住了直逼眉心的枪尾,紧跟着冲击后退了几步。
这下子,可把阿简给震清醒了。
他透过眼前的扇檐,看到了黑衣人的正脸。
一张精致的面具之下,那个熟悉的眼神,令他错愕。
“你是……”
还没等他说完,黑衣人便趁他不注意,翻墙逃了!
留下阿简在原地,还未回过神来。
忽然,一股反酸涌上喉咙,阿简猛地吐了一地的食物残渣,呕吐声此起彼伏的在巷子里响起。
猛地一阵呕吐,彻底让他丢了大半个魂。吐完,感觉整个人都轻了不少。
阿简轻轻地拍拍胸膛,简单的用手擦拭一下嘴角,望着那堵墙顶陷入了沉思。
“是少曳么?他怎么会穿着跟顾兮一样的装束,还有那杆枪……你和顾兮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次日,清晨。
少曳跟往常一样,早起练剑。温景楚坐在一旁,优哉游哉地扇扇子。
此良辰美景,不可多见。
阿简也推开了窗户,伸了个懒腰。透过窗户外,他看到了彼时正在练剑的少曳。
他在脑海里反复的回想着,那个黑衣人的身形和手法,他直觉肯定的告诉他,那个黑衣人身上有股熟悉的气息,让他更笃定了,少曳就是那个黑衣人。
午饭过后,众人收拾好了衣物,准备再次踏上新的征程。
在与致兴斋的老头告别后,温景楚驾驶着马车一路向东驶去。
车里坐着的少简二人,彼时谁心里都有一个疑问,两人默契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都假装各自在忙,心里却比谁都清楚。
窟城内
“二当家,我们来晚一步了,派出去追杀顾兮的人都死光了!”
屋里,一个坐在红木椅子上打盹的男人,睁开了双眼,手里还不停地拨动着,那串被抚摸得油光发亮的木珠。
此人虽然是个五大三粗的大块头,倒也长得一脸的和蔼,丝毫没有杀气。
若佩风缓缓舒了口气,平静的说道:“这下子可好,传出去了,偌大的江湖之上,我们烟南的杀手可不得丢了脸面,是要被人看不起的。”
说罢,他摆了摆手,说道:“哪里丢的,就给我找回来,好向疾风堂交差!”
“是,手下这就去办。”
这边,经过四天三夜的一路奔袭,舒千珩携手下一行人终于抵达了都城——临安城。
舒千珩向守卫出示令牌,士兵们立刻放行。
一小众队伍,浩浩荡荡的驶入临安城玄武大街。
将军府一下人,火急火燎的通报给府上之人。
“老爷,公子回来了!”
“公子回来了!”
一个下人边跑边通报着,最后来到一个白发斑斑的中老年男人面前,弓着身子行礼,重新说道:“老爷,五公子回来了。”
“好。”
一个老者宏厚的声音应道。
彼时,他正背对着下人,在擦拭着手中的宝剑。
下人给舒千珩牵过马匹,舒千珩在下人的行礼下,大步流星的踏进了家门,坚定从容,做好一副将要赴死的准备。
下人并没有直接将他带到父亲那里,而是带着他在各个院子里转了一圈。
先踏进的是他大哥的院子,厅堂之上,最明显的位置,立着一副牌位,上面写着“长子舒裴恒之灵位”。
大哥三年前死在了兮国的战场上,同年,长嫂病逝。
这个没人居住的院子,依旧跟从前一样丝毫没变。人不在了,香火延绵。
第二个来到是二哥的院子。
走在廊上,传来一声声凄厉的叫声。
下人带着舒千珩快步的在回廊走过,只得远远地瞄了一眼,不敢靠的太近。
只见一个丫鬟被绑在长凳上,两个粗壮的下人手里拿着鞭子,正恶狠狠地抽打着。
四五鞭之下,皮肉炸开,流出浓浓的血水。
疼得那丫鬟不停地叫唤着。
“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边哭边喊着求饶。
“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知错了……”
舒千珩看着这副场景,心头有股闷气,喘不上来,手不知不觉的抖了起来。
下人回头,见他愣在了原地,好心提醒道:“五公子,快跟上。”
舒千珩质问下人,道:“二哥呢?他不管吗?”
下人的眼里一时间充满了惧怕,脚下更是加快了步伐,怯怯的声音说道:“老爷关了二公子禁闭,没有老爷的允许,谁都不许放他出来。”
“那个丫鬟,听说是勾引二公子,老爷下了命令,鞭二百。”
说完,下人匆匆的带着舒千珩出了院子,避免沾染上晦气。
舒千珩心里自是万般滋味,脱口而出:“是特地为了给我看的吗。”
下人不敢作答,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故意转移注意,说道。
“五公子,三公子的院里到了。”
放眼望去,院里空无一人,院中间的大树结满了果实。风一吹,便会掉一地。
下人带着舒千珩匆匆路过,嘴里还自顾自的说道着:“三公子前些日子,被老爷派去了边遂,听说兮国余部想要造反。”
随后,舒千珩来到了四姐的院里。
院里种满了草铺,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坐在花池边,抱着一个枕头,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
“宝宝乖,宝宝乖……”
舒千珩走到厅里,给他四姐上了一炷香。
牌位上面写着‘爱女舒洛银之灵位’。
虽然他从未见过这位姐姐,但他愿意给她俸上一炷香火。
最后,下人领着他回到了熟悉的住处,四海苑。
下人领着舒千珩漫步走进佛堂,顺手帮他褪去身上的软甲。并说道:“老爷让你在此等候,他稍后到。”
说完,就退下了。
空荡荡的屋里,只剩下舒千珩和他母亲的灵牌了。
一阵脚步声传来,只见一个中老年的白发男人走了进来。他远远地在其身后呵斥道。
“跪下!”
舒千珩不敢抗命,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
“提前了半个月就完成了任务,但却晚了四天时间回来复命。中间你去哪了?”
舒千珩低着头,没有说话。
“简直胡闹!”
舒父气得抡起手,就是一鞭子,狠狠地打在舒千珩身上。
舒千珩紧紧咬着牙槽,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接着第二鞭、第三鞭……
鞭子的抽打声响彻府邸。
下人们听了纷纷回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在这府里,人们已经习以为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