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你这是什么话,绥儿跟雨柔哪里好了?我这个嫡母都不了解雨柔心事,绥儿怎么会知道”秦氏为宋燕绥帮腔道。
“孩儿不清楚雨柔到底认不认识无忧教的人,不过爹应该是想问孩儿,同意亦或是反对这门亲事吧......那爹是什么看法呢?”
“无忧教主心思难猜,此番求亲难测真心,但是雨柔能嫁给他待遇也会是极好的,无忧教派实力雄厚,岛上资源雄厚,只是不为江湖正派弟子所容,雨柔嫁过去以后在这江湖难以遍迹,再者别人会说我们在与邪派为伍”宋庄主说道。
“其实,孩儿对这些事情并不熟悉,也不好判断,毕竟这是婚姻大事,爹......孩儿不想坐做这个决定者,你倒不如直接去问当事人”
虽然她是不喜欢宋雨柔,但这并不是她要把宋雨柔嫁出去的理由,问她如何决定还不如问当事人。
而且她不了解情况,不能乱提同意或者反对,耽误别人的终身大事,她虽有话语权,但是决定别人的婚姻大事她不想做,这宋雨柔爱嫁谁,被谁娶与她有何关系。
“你这个傻孩子”秦氏有点恨铁不成钢,老爷还是听她们两母子的话的,只要绥儿同意此婚事,老爷便也会同意。
不过她方才听老爷的这般说辞,她反倒觉得这无忧魔教教主似乎也挺不错的,甚至比许翎还优秀,江湖中人虽传得他臭名昭著,但又不是她女儿嫁过去,她何必在意。
如果能把这贱婢嫁远,也绝对会是一件实打实的好事。
秦氏转头看向宋庄主说道“妾身同意此婚事,不用问什么当事人,自古婚姻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雨柔有人提亲,我们便趁早把她嫁了,妾身现在就把外面那些聘礼拿进来,操办婚姻的时候不扬声出去,悄悄地把这雨柔送到无忧岛,那江湖人谁人能知老爷嫁女啊?对吧,老爷”
“可是.......”宋庄主还是犹豫。
“可是什么,老爷该不会是舍不得你和那个奴婢生的女儿吧,老爷忘记了当初娶妾身的时候,跟妾身的娘家可是许诺了此生只能有我一个妻子,你食言了,你当初说你只是醉酒误事,好,妾身相信你,可你如今有机会把这雨柔嫁了,你却在犹豫,这又是什么缘故?老爷害怕外人置喙我们神荼山庄与无忧教派有关系,但是我们嫁的也只是个野种”
“别说这种话,旧事莫重提了,这当着孩子的面讲这种话成何体统,我这就回信,行吧,你满意了吗?”宋庄主被说动了,思绪也回到了多年前,遂干脆了断的拿起毛笔蘸墨写字。
“好叻,妾身这就下去安排”秦氏心里按耐住喜悦,唇角划过一丝得逞的飒爽,见宋燕绥一脸懵逼便一把拉住她,快步走出去。
“这也太快了吧,我才刚进来”宋燕绥不禁感叹,她娘果真是个厉害的角色。
“傻丫头,你真是要气死为娘,以后娘不在了,看怕你也成不了大事”冯氏一边说一便招手唤来几个奴仆,而后吩咐奴仆把外面的聘礼搬进来。
“娘,我刚才可是实话实说,这就成不了大事了?你女儿我厉害着呢”宋燕绥悠哉悠哉地踢着小石头。
“你看你,幼稚,就只会耍嘴皮,娘懒得搭理你了,这几天要安排好庄内大小事务,还得给那......贱婢安排嫁衣,婚车,你快回你别院练好功法,以后才能保护好自己,保护好......算了,你这辈子保护好你自己就够了”秦氏细细叮咛着。
宋燕绥其实心里挺感动的,这世间的母亲总是爱子情深,为其子前程思之甚远,但也很现实,母亲只爱自己所生的。
想着想着,宋燕绥也回到了自己的别院,然后接下来几天准时晨跑,训练,很是节制。
而宋雨柔在听到自己父亲同意将自己嫁给无忧教教主的时候,心情也是极为崩溃,咒骂冯氏的同时也更加嫉恨宋燕绥。
“我宋雨柔那点比不上那宋燕绥,偏生她懂得投胎,一出生便是山庄嫡长女,我就是那奴才之女,那个贱婢根本就不配生下本小姐,本小姐就应该是人中龙凤,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啊啊啊”宋雨柔把房间内的白玉陶瓷尽数摔毁,双眼红肿充盈泪水。
“二小姐......你别哭了”房内的丫鬟不知所措地收拾着碎片。
“本小姐容貌绝艳,天生就应该是宫羽派少主夫人,才不要做那大魔头的妻子,我......毁了这张脸也不会便宜给你”宋雨柔拾起脚边一块陶瓷碎片,凑到脸腮处,透过铜镜看着自己的脸,又思忖了半会。
不。
她不能意气用事,她还得靠这张脸,这张能魅惑男人的脸。
若她现在毁了容便会失去了最好的筹码,许翎也一定会嫌弃她的。
对了,之前他曾说过有事可以去宫羽派找他的,她倒不如暂时去宫羽派投靠许翎,待将来她有足够的实力再回来夺得这些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但她现在被秦氏软禁在别院里,根本不可能逃得出山庄。
看来此次她得求助于那个蠢货姐姐了,只是这宋燕绥自上次吃了毒菇醒来,俨然像是变成另一个人,沉稳得都不受她控制了,还会吃她以前那套吗?
不管了,先让丫鬟替她去跑一趟路试探一番。
宋雨柔高傲地扬着脖子,用衣袖抹掉脸上的眼泪,在碧云耳边窃窃私语吩咐着。
碧云受命立即提起裙摆,往宋燕绥的别院方向跑去,远远见着她的院门敞开,碧云刚想进去便被周静叫住了。
“你谁呀,那个院的?”
“你又是谁?我是二小姐的奴婢碧云”碧云看着同穿丫鬟服装却明显低她两个级别的周静高傲说着,底气甚是跋扈。
“哦,然后呢?想干嘛......”周静精明地眼眸紧盯着碧云,似要看穿她心之所想,神情并无半分恭敬。
“我,要找,找大公子,她......可........在”碧云被周静盯着,心里莫名颤冷,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不在,出去了,你滚吧”周静身子一转,直接进了别院,漠然忽视她。
“你......”果真是什么样的主人养出什么样的狗,碧云气急地往回走,急着向二小姐复命。
此时此刻。
宋燕绥的确刚出了神荼山庄,正和侍卫木统逛着街。
熙熙攘攘的大街倒是颇具几分人间烟火气,与那正经古板的神荼山庄截然不同,走过路过的百姓谈笑风生,市井商贩呐喊叫卖,江湖游侠每人必备一把利剑,酒楼中侠客满席,正恣意酗酒,比武切磋,小日子过得好不痛快。
“郎君,我这新酿制的白米酒,要不要尝尝”一位商贩爽朗道。
宋燕绥侧脸看向摊贩,端起那酒壶闻了闻,挺上头的,味道不怎么好。
“我家大公子平时惯喝云翁居的桃花酿,这白米酒不对我公子口味”木统开声道完便伸手替宋燕绥拦截。
“我这也有桃花酒,不比那桃花酿差,郎君看来也是懂酒之人,要不......这杯算是我请郎君,郎君也好替小的尝尝看味道如何,好给小的一个意见,你看小的做生意着实不易,这酿出的酒没人品尝,便难以知晓从何改进品种”酒贩低着头看不见任何表情,愣自取杯子斟酒。
“懂酒之人不敢当,老板既然这么说了,那小爷便替你试试罢”宋燕绥脸带谢意,单手接过。
“那郎君的小侍卫可需要......”酒贩正想再斟一杯。
“不用,我不喝酒”木统直接回绝。
“嗯,老板你这酒其实挺不错的,也不比其他的差,但小爷我还是喜欢云翁居的桃花酿,很难给你一些具有建设性的建议,抱歉了哈”宋燕绥刚放下小杯。
前方忽而几声嚷嚷喧闹响起,其中还混杂着刀剑劈砍木桌的声音,把宋燕绥吸引而去,看着宋燕绥的背影渐渐走近那堆吵闹的人群,酒贩明眸利转,眼角冷冷扫了扫被他踩在脚下的大麻包,这真正的酒贩还在里面。
酒也喝了,他该走了。
“求求你别打我了,我不敢偷吃了,别打我”一个少年躺在五个粗壮大汉中间求饶,无力反击任他们踢打。
拳拳到肉。
只见少年额头和鼻子布满了鲜血,血糊住了五官,嘴角不断溢血,痕迹斑斑留在地道上,人是极其狼狈,只是那双眼睛却格外清醒,让人觉得这场打他是自愿挨的。
宋燕绥从人堆处挤了进来,只听得旁边的路人说着“哎呀,你要偷也不该偷雅轩阁的包子吃呀,这不活该嘛”
“不是呀,他这不算偷,是上一个客人没吃完就走了,他见着浪费就拿了一个吃,哪知道这雅轩阁这么吝啬,就算扔了也不便宜穷人”路人甲道。
宋燕绥此刻就是一个吃瓜群众,站在原地抱臂看戏。
她不明真相,不知如何相助。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少年,她怎么愈发觉得他出现得时机有点古怪,却又说不出哪里古怪。
“求求你好心人救救我”那少年忽然扑向宋燕绥,一把抱住她的大腿。
“大胆,你这是做甚,还不快放开我大家公子”木统从腰间抽出佩剑,指着少年。
那后面打人的五个粗大汉,见木统拔剑,以为他要对付他们,遂也自觉后退离开。
“郎君救救我吧,你是好心人”少年睁着明亮的大眼睛,眸底却并无半分卑躬屈膝之色。
“不,小爷我可不是好心人,为何要救你”宋燕绥心里存疑,正想着要调头走开。
却被刚才那些路人重重包围住,纷纷道德绑架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这孩子都受伤了,你还不帮助,难道长得俊俏的人都没有同情心吗”
“对呀对呀,人模人样的翩翩小郎君,却奈这品行......啧啧啧”路人乙感叹道。
“你们”木统简直震惊了,这群人怎么强行要他们救助的。
宋燕绥蹙着眉瞥了少年一眼,此人脑袋手臂满是伤痕带血,脖颈处还一道大,伤口看怕伤得挺重,腿关节处的衣服被摩擦得破烂。
看着挺惨,救他也无妨。
“我脚被他们打瘸了”
“那木统你背他去找大夫吧”宋燕绥会意吩咐道。
“不用,背我回家就行,我七哥是大夫”少年顺势攀在木统背上,被他的刚收回的佩剑顶到肚子,眼里划过一丝异色。
“那大公子您先回山庄,小的背他回去”木统微微点头说。
“好.......”
“不好”少年打断宋燕绥的话,而后动了动了喉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他背了我,总得有个人走前面开路吧”
“你这臭小子还想小爷为你开路?你活腻了,你这是求人态度吗”宋燕绥第一次见到如此不要脸的伤者。
“嗷.......啊......嘶.......”少年故意摆弄着手臂,那瘀血更渗出几分,看起来就是一副惨样。
宋燕绥捂脸无奈地深呼吸一口气喃喃道“罢了罢了,谁叫我同情心泛滥,就当行善积德吧”
宋燕绥和木统顺着少年的指路,走了半会,穿过一个又一个巷口,终是找到了终点,只是要进去之前要穿过一个很窄的巷道。
宋燕绥站在木统前面,左右环顾着周围的环境,少年则舒舒服服地躺在木统背上,忽而手指说前面的房子便是他家,去拉门环就行,宋燕绥踮脚向前看,忽而神色凝重。
府邸飞檐高壁,雪白粉泥刷墙,游廊长摆,梨花木镶嵌成窗柩,绿柳周垂,连大门也是用檀香木做的,门两边蹲坐着两头大石狮子。
这是少年的家?
如此家境也会偷包子吗?
宋燕绥睁大杏眸看着少年的手掌,隐约看到食指和中指腹部长着厚厚的茧,其他地方则无茧,这极像是长期射箭锻炼的人才有的手。
她被骗了。